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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浴月之华(8) ...
藤原明织手一抖,长长的和服袖子不小心扫到茶碗,茶水翻倒,袖子上樱花瞬间被打湿。
她头上的花穗也跟着晃动几下,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那扇禁闭的房门。
……治君,就在外面。
不仅在外面,还听到了全部她刚才那番仿佛表白的话。
藤原明织顿了顿,没去管潮湿的和服,轻手轻脚地从座位上站起来,她踩着木屐,尽量不发出一丝声音,缓慢地走向门口。
哦?这是发现了什么?
尾崎红叶看到藤原明织猫一样的动作,只用目光跟随着她,没有出声。
藤原明织走到门前,手停放在门把手上,她闭上眼睛吐出口气,祈祷太宰治不要在门外的同时心中又升起一股隐秘的期待。
“咯吱。”
她动作迅速地打开门,一名有着白色挑染的黑发少年正站立在门口。
他个子不高,比藤原明织还要矮一点,一头黑发带着独特的白色挑染,五官没有完全长开,如果不是他过于冷漠的神情,藤原明织可能会误以为他是个清秀的小女生。
她的目光投向少年的后面。
外面空荡荡的,无论怎么看都没有太宰治的身影。
啊……
藤原明织心中升起一股好笑。
尾崎红叶看藤原明织东张西望过后,又一脸了然地退回来。
她轻挑眉:“你刚才是发现什么了?”
芥川无声无息,她不认为藤原明织是发现他来了,她刚才的动作明显是在找别的东西。
“没有,我只是感觉有人在门外。”
她重新坐回椅子上,眉目间笑意不减。
好吧,本来自己的话被听到还有点害羞来着,结果发现治君已经先跑路了,知道对方比自己更害羞,更胆小,她反而没有不自在的情绪了。
她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目光投向少年:“你是?”
少年的声音和他的面貌一样,稍显稚气但却冷冰冰的。
“在下芥川龙之介,奉太宰先生的命令来保护你。”
她这段时间见过的奇怪的事情太多了,看到mafia中有这么小的孩子,并且还被派来保护自己,也没有太惊讶。
她点点头:“芥川,接下来请多关照。”
藤原明织红眸中带着笑意,唇边的弧度也是十成十的温和,身上的长袖和服优雅漂亮,她看起来和mafia是完全两个世界的人。
……而这个人,就是太宰先生重要的人。
一直憧憬太宰治憧憬到过分的芥川心中忽然升起一股奇妙的胜负欲。
但在尾崎红叶面前,他态度不冷不热地点了头。
藤原明织和芥川打过招呼后,重新看向尾崎红叶:“那么红叶小姐今天会一直陪着我吗?”
她知道尾崎红叶是mafia很重要的人物,这样的人会一直陪着她?
果不其然,尾崎红叶否认了她的说法,她眼尾的那抹红色随着她说话的频率一起晃动:“虽然喝茶的时光很愉快,但妾身也有工作要处理。等到空闲的时候,会再来看你。”
她不是负责贴身保护藤原明织,她更像是藤原明织在这个组织中的总负责人。
和服美人感叹般地说了那么一句,缓缓从椅子上站起来走了出去。
……那这就,只剩下她和芥川了?
藤原明织和房间中央的小少年对视。
“……”
“……”
“咳。”
她一本正经地站起来:“那就出门去逛逛吧,麻烦芥川给我带路了。”
横滨暂时是安全的——
最起码尾崎红叶他们是这样对她说的,她也不认为那些需要利用她能力的人会骗她,会让她去送死。
藤原明织将目光投向芥川,少年的目光似一匹离群已久的孤狼,漠然而孤傲,而且不知道为什么……
藤原明织稍微偏了偏头。
她从对方身上感觉到了一股……微妙的敌意?
对,是敌意。
和五条悟的不喜欢不同,芥川对她有一种单纯的敌意。
目光从对方样式奇特和蝙蝠一样的黑色外套上滑过,到他稚嫩清秀的五官上,最后触及到那冷淡又含着敌意的眼神。
治君还真是扔了个问题儿童给她啊。
这个念头在她心中滑过,转瞬之间她对问题儿童露出亲和的笑:“那么,我们走吧。”
出乎她的意料,横滨这个被mafia盘踞的城市意外的繁荣,当初她在医院上看到关于横滨的报道,大多都是负面的。
啊,其中还有一个最美城市评选造假的新闻来着吧?
一边这么漫不经意地想,藤原明织一边和芥川搭话:“芥川,你有喜欢的东西吗?”
“嗯……”
她看着商店的展示橱:“比如机械玩具?”
芥川龙之介神情没有丝毫波动:“没有。”
好吧,她以为这个年纪的男孩子总会喜欢那些。
藤原明织向前走,她又路过一家零食店,继续转过头来问他:“那你有喜欢的吃的点心吗?”
“没有。”
“饭菜呢?”
“没有。”
“衣服呢?”
“在下只穿这件。”
藤原明织挑眉转过身:“那你喜欢什么?”
芥川面无表情:“杀人。”
好吧,某方面来说意外地让人省心,身为太宰部下的芥川居然是这么一副模样。
“治君平时表现的怎么样呢?在芥川心中是可靠的上司吗?”
“太宰先生神机妙算,是港口mafia不可缺少的重要人物,他还赋予了在下生存的意义,指引在下前进,是在下十分憧憬的人物。”
“?”
藤原明织忽然转身看向芥川。
少年神情平静,目光坚定,一脸坦诚地夸赞了太宰治一大串。
等等,原来这小少年是治君的毒唯吗?什么也不喜欢,唯独听到太宰治这个名字后吐出一大串赞美之词,也太有戏剧感了吧。
这孩子见过太宰治不着调的样子吗?既然是他的部下一定见过吧?还是说治君在工作上一直很认真?
“咳,好吧。”
藤原明织维持镇定的表情,努力不破坏芥川的想法,一本正经地点头:“我也是这么觉得的,治君,真是个非常可靠的人。”
“逛了这么久我也我有点累了,我们去吃点东西好不好?”
这次藤原明织没有听芥川的回答,直接转身进入旁边的餐厅。
芥川无法,只能跟着她一起进去。
藤原明织给自己点了口味清淡的寿司,然后将菜单递给芥川。
“芥川想吃什么?”
少年神情冷硬,目光在菜单甜品区的红豆沙冰上停顿一秒。
仅仅是一秒而已,他淡淡收回目光。动作流畅地合上菜单。
“我没有想吃的东西。”
哎呀。
藤原明织笑了一下,看向服务员:“好吧,拿给我们再加一份红豆沙冰。”
她余光注意到芥川龙之介的耳朵动了一下,他甚至伸手将自己垂在前面的白色挑染拨到后面去了一点。
他感觉到有人注意自己,抬眸看去,目光平平淡淡的和藤原明织对视,就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的确什么都没发生。
藤原明织小小地告诫自己,什么也没说。
她将店员上来的红豆沙冰推到芥川面前,少年默默抬眸看她,乌黑的眸子配上他清秀的脸蛋,就算神情凶凶的,在藤原明织的视角中也显得可爱。
“在下不想吃东西。”
他冷硬地回答。
是在闹别扭?可是为什么闹别扭呢?
好吧,为了让他吃下自己喜欢的红豆沙冰的同时维护他的面子,藤原明织的脸上露出苦恼的神情。
对面少女的细眉蹙起,唇角也下垂至一个苦恼的弧度,漂亮的玫红色双目中充斥着纠结。
“可是,如果你不吃的话就浪费掉了,这可怎么办呢?”
浪费?
芥川龙之介的目光变化了一瞬,他坚决的内心动摇了,刻意放在别处的目光,也挪回到红豆沙冰上。
几颗被煮的又香又甜的红豆躺在冰沙上作为点缀,旁边还插着一块可爱的红小豆动画造型的巧克力牌。
藤原明织最后重复了一遍:“就当帮帮我,帮我处理一下这个好不好,芥川?”
“……”
少年沉默一下,他没有开口,默默地拿起了勺子。
混合着浓厚红豆香味的冰点在嘴巴里融化,如果仔细嚼一嚼,还能咬到煮的软烂的红豆粒。
虽然他没说话,表情也没有变化,但名为芥川龙之介的少年身上散发出了高兴的味道。
【人物芥川龙之介,好感度+2】
藤原明织不小心笑了一下,在芥川看过来后又立刻收敛表情,露出感激的神色:“嗯嗯,谢谢芥川帮忙,多亏了你,这份红豆沙冰不会浪费掉了。”
吃完东西的藤原明织将手放在双膝上,安静地看着芥川吃着红豆冰沙。
芥川体型清瘦,简直比她还要瘦一圈,但他并不像是不会好好吃饭的人,一口一口仔细吃东西的模样,比家族里那些调皮捣蛋的孩子不知道可爱多少。
就连杯底部分,他也尽职尽责地吃干净了。
这不是很可爱,很听话吗?
虽然有点别扭。
由衷地觉得芥川真是个好孩子的藤原明织语带笑意的开口:“芥川是不是讨厌我呢?”
少年放下勺子,乌黑的双瞳注视着对面的藤原明织。
穿着和服漂亮柔弱的小姐面带笑容的看着他,虽然是在问“你是不是讨厌我”这种话,但她表现的一点都不在意一般。
仿佛是,在逗弄着幼稚的小孩子。
芥川龙之介的心中划过一丝不满,但看着对方的笑容,他又沉默着没把不满说出来。
本质上是个老实人的坦诚芥川君一脸严肃地回答了他:“你是太宰先生看重的人。”
“但我不会承认这一点——在你身上,我看不到值得太宰先生看重的任何特质。”
芥川龙之介的目光变得坚定,他从来都是这样……如同太宰治所说,坦诚直白到死脑筋的程度。
啊,原来是因为这个。
居然是因为治君看重她……等等,听到芥川这么说她居然有股微妙的高兴——
藤原明织的思绪忽然跑偏,在芥川不解的目光下,她轻咳一声,将自己的想法拽回来,认真地点点头。
“原来如此。”
原来身为太宰部下的芥川小先生在吃醋。
很正常,他这种年纪,还对太宰抱有那么强烈的憧憬,胜负欲上来,对她不满意那么一下很正常。
“好吧。”
藤原明织顺着问下去:“那么治君……我是说太宰先生现在看重芥川了吗?”
对面的少年沉默了。
“……”
沉默过后,他坚定地说:“我未来会成为让太宰先生认可的人。”
嗯嗯,她非常赞同,每个人就是要有这种梦想。
于是藤原明织很认真地帮芥川龙之介想办法:“既然这样,为了让太宰先生认可你,芥川要多吃一点吧。”
她一脸严肃:“芥川是mafia,现在还是发育期,如果现在不多吃,以后没有高大强壮的体魄应该会很不方便吧?来,我给你多点一些吃的。”
少年没进藤原明织的套,他冷声回复:“中也先生也没有高大强壮的体魄,但他很强。”
藤原明织:“……”
是了,她想起来了,和太宰一起去接她的那个少年,好像的确是……
她一脸严肃地指正:“中也先生只是没有高大的身体,体魄可是很强健的。”
顶着芥川仿佛在看小丑的目光,她面不改色地接着说:“如果是太宰先生,也会喜欢强壮能干的部下,你很能干,如果再强壮一点,他一定会更看重你的。”
她的话音落下,芥川的神情变得纠结。
哎呀,是冷酷无情的mafia,也是期待偶像回眸的好胜少年。
感觉到微妙反差萌的藤原明织叹着气给芥川点了一大堆吃的。
【人物芥川龙之介,好感度+3】
天色擦黑,他们走出餐厅,被投喂的肚子鼓起的少年忽然伸手捂住嘴巴,打了个小小的嗝。
多可爱啊。
藤原明织心里这么想,却装出一副没有注意到的模样。
她回头看向调整好状态,仿佛什么都没发生的芥川,微笑着说:“我们去和服店吧。”
“来为治君,和芥川挑身漂亮的和服。”
就如藤原明织预想的那样,芥川坚定冷漠地摇头,就像他坚定地拒绝红豆沙冰时一样。
藤原明织也像让芥川吃下红豆沙冰那样,没有在意他的拒绝,直接领着人去了家和服店。
藤原明织一眼相中了一件满是猫咪图案的深蓝色和服。
深蓝色是很庄重的颜色,但是舔着爪子的猫咪也很可爱,让这件和服稳重中不失可爱。
目光放在两颊鼓鼓的猫咪图案身上,藤原明织脑中不由浮现了太宰治故意闹脾气时的赌气神色。
太像了,而且也很可爱。
藤原明织弯起眼睛,她拿下和服刚准备问芥川这件怎么样的时候,她看到芥川正对着一件和服出神。
藤原明织看过去。
那是一件很漂亮的未婚女子穿的长袖和服,就和她现在穿的这身一样。
不过挂着的那件更小,更可爱。
“芥川有妹妹吗?”
清晰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少年收回目光,看向藤原明织。
少女正笑着问她,温和的神情让芥川将回避的话吞了回去。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但他诚实回答了。
“有。”
果然是这样啊。
藤原明织将他盯着的那件和服取下来,摸了摸面料,感叹说:“我很喜欢这件和服,不过这个花色已经不适合我这个年龄的人穿了,适合更小更可爱的女孩子。”
她抬头看着芥川,笑着说:“幸亏芥川有一个妹妹呢,这样我穿不了的、让我遗憾的和服就可以让更适合的人穿上了。”
芥川龙之介顿了一下,像是没反应过来藤原明织的意思。
然后他看见少女转身对着服务员说:“请把这两件和服包起来,啊,等等……”
她的目光转了一圈儿,定格在一件古典花纹的男士黑色和服上。
她一开始就觉得,芥川一定很适合穿这种贵气的衣服……他的那张脸,生的很好看。
藤原明织愉快地做了决定:“请把那件黑色的也一起给我。”
芥川龙之介站在原地,看着满手都是袋子的藤原明织走过来。
他不太清楚藤原明织为什么买这么多,或者说,他其实清楚,就是有点别扭的不想承认,也不想接受。
藤原明织可不管他的想法,直接将两只袋子塞给他。
“好了芥川,那件粉色的是给你妹妹的,因为我想这件可爱的和服被可爱的人穿上,这是我的请求。”
“另一件黑色的是你的,是作为你陪我逛街的报酬……唔,和你的想法无关,这都是你必须收下的东西。”
芥川被塞了两个袋子,抬眼看着凑近的藤原明织。
她脸上挂着笑,说着蛮不讲理又温柔的话。
少年插在口袋里的手指动了动,乌黑沉郁的双眸盯着那两个精致的袋子。
最后,他收下了这两件衣服。
【人物芥川龙之介,好感度+5】
少年咳嗽两声,过于苍白的面孔还是若无其事,就连语气也是冷淡的。
“谢谢。”
藤原明织笑了笑:“不客气。”
他们走出和服店,天色已经完全变黑。
这座城市终于在黑暗中展现出点本来的面貌——比如说,街上的人差不多走干净了。
如果是京都的话,这个时间街上会有很多人逗留。
藤原明织抬头看着天空的星子,忽然叹了口气。
听到这声叹气,芥川看着她的神情。
原来总是无知笑着的她还有这种表情吗?
但很快,藤原明织就收敛了这份情绪,她回头若无其事地对芥川说:“我们回去吧。”
在芥川给司机打电话前,藤原明织制止了他:“不需要给司机打电话,我们一边聊天一边走路回去吧。”
聊天?
虽然觉得和藤原明织没什么好聊的,芥川还是放下了手机。
他看着面前那抹娇艳端庄的身影不快不慢地前行,然后偶尔蹦出几句莫名其妙的话让他作答。
“其实我觉得,芥川是很值得人看中的人。”
小小年纪就成了mafia的成员,其中一定吃了很多苦吧,而且是治君的部下,那就更辛苦了。
藤原明织有一种微妙的,太宰治会对部下很严厉的直觉。
少年沉默着,没有回应藤原明织的话。
藤原明织并不气恼,她微笑着说:“我想其实治君也一定很信赖你才对,不然他不会让你保护我的。”
……嗯,虽然这话听起来有点自作多情,但她是很认真地这么觉得。
芥川龙之介的神情终于变动了,少年甚至用变化了的口气说了一句:“你是这样认为的?”
藤原明织笑了笑:“当然。治君是那种很不坦诚的人,嗯……虽然是我的猜测,但我想哪怕你完美的完成任务,他还是会用不满意的口气说出冷冰冰的话吧。”
“……你没有见过太宰先生工作的样子,为什么会这样觉得。”
藤原明织思考了一会儿:“因为……我了解他?”
她无意中听到过太宰治冷冰冰地对中原中也说话,言辞间尽是冰冷和嘲讽,也见过太宰治被孩子弄的手足无措然后求助她的模样,还见过太宰治一副玩笑的模样说出很严肃的话,更看见过,他明明很在意自己的话,偷偷摸摸加了那么多好感度,偏偏脸上装出一副淡然的样子。
所有的一切堆叠在一起,加上他们两个人心的距离,构筑成了藤原明织对他的深刻认知。
听到藤原明织的话,芥川也陷入了思忖。
因为就算再不服气,他的确也觉得在这方面藤原明织比他更有底气。
难道,太宰先生真的……
【人物芥川龙之介,好感度+3】
噗嗤。
没忍住在心里笑了一下。
唉,看来芥川龙之介真是治君的头号粉丝啊。
芥川龙之介正在思考,忽然听到前面的人说。
“既然我告诉了芥川治君的事情,那么作为交换,芥川也要告诉我治君的事情。”
藤原明织忽然停下脚步转过身来,微笑着看他。
“今天你过来的时候,在门外偷听的治君,是怎么样的表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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