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行灼灼》李树之

20、第 20 章

　　Chapter20

　　李灼灼已经习惯了他平时说话时藏匿着的毒舌，和并排坐着的汤晓晓聊起了最近在吴市连开十场演唱会的韩国偶像团体。

　　李灼灼以前就在电视上看过韩剧，她对于韩国偶像并不感冒，就觉得电视剧还挺好看的。

　　“晓晓，你呢？”李灼灼把手撑在桌子上，手掌托着下巴。

　　“我没怎么看过韩国电视剧，倒是之前喜欢过日本偶像。”汤晓晓歪着头好像是在想一件相当重要的事情。

　　“是吗？我有个堂姐也喜欢日本偶像，好像是叫杰尼斯吧…”李灼灼一说到感兴趣的事情便不自觉的提高了音量。

　　沈之昭端坐着，小店由于是周末生意特别好，进出的客人络绎不绝，但有的人进出后并不自觉的把门带上，熬煮的热汤香气不停的飘来，连带着外面的气味混杂在一起。

　　周围的几桌人也处于激烈讨论的状态，嘈杂的声音让沈之昭不由得皱了下眉毛。

　　好在刚刚点的鸭汤很快被送上了桌，李灼灼的那碗是大份，还加了一份鸭肝，满当当的砂锅眼看就要满了出来，刚从火炉上撤下的砂锅格外滚烫，以至于汤汁不停的迸发到桌面。

　　李灼灼已经习惯了这快要溢出来的感觉，不疾不徐的拿起筷子把里面的鸡毛菜挑了一些出来放在小碗里。

　　圆溜溜的眼眸看着两人还没动筷子，催促道，“你们快吃啊，一定要烫的时候才好吃的。”

　　汤晓晓拿起调羹舀了口汤，在嘴唇前吹了吹，浓郁的奶白色汤汁味道鲜香，在嘴里久久回味。

　　她看着身旁的李灼灼，每次吃东西的时候总会习惯性的眯着眼睛，筷子夹起浸在汤汁里的粉丝，一口吸起，接着又喝了口汤，表情似乎很满足。

　　“灼灼，每次坐在你旁边，看着你吃东西总觉得格外好吃。”汤晓晓笑着看她。

　　李灼灼露出不解的眼神，嘴里被塞得满当，手里还拿着一只鸭腿，吃的急以至于额头上冒出了细汗。

　　沈之昭看她还想开口回答汤晓晓的意思，说了句，“李灼灼，把嘴里吃完再说。”

　　李灼灼听到，抬头看沈之昭，见他没有要对话的意思，便继续低着头对着还在冒热气的砂锅行动了起来。

　　二十分钟后

　　李灼灼最先吃完，她看着自己面前的空盘，有点小骄傲，今天又是光盘的一天啊。

　　她接过对面递来的湿纸巾，大致擦了下嘴后又擦了下手。

　　沈之昭看着她，又默默递给她一张新的湿纸巾，那双眼睛好似会说话，李灼灼一看便知道他在说什么，大概就是，“李灼灼，你脏不脏啊，擦完嘴还擦手…”诸如此类的话语。

　　等到汤晓晓也吃完整理好之后，三人才陆续从位子上站起来。

　　李灼灼看着走在前面的沈之昭好像要付钱的意思，赶紧从口袋里掏出那张百元大钞，“你好，付钱。”

　　那个高个子男生站在收银台前看了他们一眼，“一起吗？”

　　“嗯嗯，一起。”李灼灼看着他，用力的点了下头，把手里的钱递给他。

　　“一共五十一，找你四十九块。”男生打开收银机，把找零放到她手里。

　　李灼灼的手生的比较小，纸币加零钱放在手里一时间没有拿稳，几个硬币就在指缝间偷溜走了。

　　零钱滚落时在地上发出丁零当啷的声响，李灼灼下意识的去捡，没想到和蹲下的沈之昭撞在了一起。

　　“哎哟！”李灼灼捂住头，表情作痛，“你怎么不说一声就蹲下来了。”

　　“我怎么知道…”沈之昭看着她捂着头，表情也不怎么好看，快速的把地上散落的那几个硬币拾起，交到她手里。

　　李灼灼一把把钱塞到裤子口袋里，站了起来，挽着汤晓晓的手臂走出了店门。

　　她揉了揉还在隐隐作痛的脑袋，觉得刚刚那一下会不会把自己撞脑震荡了吧。

　　“李灼灼，你吃什么了，头这么硬。”沈之昭走在前面，回过身来看她。

　　“你，你还好意思说！我要是把脑子撞坏了，你得赔我。”李灼灼指着自己的头，表情就像一只被惹恼的小牛。

　　沈之昭走过来和她并排走着，伸出手。

　　李灼灼下意识的躲了下，有些警惕的看他。

　　“李灼灼，我们做同桌几年了？”沈之昭扬着嘴角笑。

　　“五六年吧，干嘛。”

　　“你看我有打过你吗？”沈之昭的手掌扶上她的额头，在一簇簇小绒毛上轻轻的按着。

　　李灼灼听到他的话，在心里想，是啊，从小就跟他在一起，就没看过他跟哪个人急过眼，更别说什么暴力上手了。

　　以前班里那些爱欺负女孩的男生们，李灼灼打从心里觉得他们幼稚到头了，比起他们，自己的同桌可真是名不虚传的好学生啊。

　　他的手贴在额头上方，就那样轻柔的按压着，李灼灼快速的用余光瞟了他一眼便没再说话。

　　三人一齐走着，这条路他们几乎每天上学都要路过，可与平日里都是穿着各式校服的风景不一样。

　　周末的中午，刚结束早市。

　　看着路边商家们在整理摊前的蔬菜，大桶里还在活蹦乱跳的鱼儿更是不停的跃出水面。

　　李灼灼看向熟悉的一处，她隔三差五就要去买的糍饭团阿姨，正在收拾小摊，然后从角落里推出一辆小车，把东西哗啦啦的堆在上面后便蹬着车涌入了车流中。

　　她心想原来糍饭团阿姨是这个点走的啊，下次周末就算晚起了也能来买早饭了。

　　中午的暖阳照在身上感觉很舒服，就这样慢慢的走着，脚下的路由一块块长方形石砖拼接成，李灼灼不由得用脚玩起了踩格子，那是属于她自己的小游戏。

　　他们路过小区后门的篮球场，那是最近新建的区域，为了给这片生活的市民带来更好的休闲娱乐。

　　李灼灼还是第一次看到这里的篮球场，只知道前阵子李宝宝有说过后门在造新的健身场所，但没想到建了个这么大的篮球场。

　　其实她也不知道真正的篮球场有多大，小学的时候操场旁边只有个小沙坑，而现在的初中呢，篮球场特别小，不懂篮球的她都能感觉得到那是个迷你球场。

　　她眼中泛出光芒，“晓晓，你看，好多人！”

　　汤晓晓被摇晃着手臂，抬头看去，被铁框围住的球场里有着不少人，场上蹦跑着的，场下看球的，好不热闹。

　　“晓晓，你快看那个哥哥是不是很帅！”李灼灼望着场上一道蹦跑的身影，语气有些激动。

　　汤晓晓眯了下眼睛，“哪个啊？”

　　“就那个白色球衣，长得好像你的颜霖一啊！”李灼灼拉着她，让她站近了些看。

　　汤晓晓一听到自己偶像的名字，立马盯住那道白色身影，认真的上下扫视。

　　身穿白色球衣的那个男生面容清秀，看起来比他们大了几岁，投篮时的手臂线条流畅，在人群中显得十分耀眼。

　　“还好吧，不怎么像我家霖一。”汤晓晓一脸认真。

　　李灼灼看她半天得出的结论仅是一句不怎么像，“嚯，汤晓晓同学，你要求还挺高啊。”

　　“那是，我家霖一是神一样的存在。”汤晓晓点了点头应答。

　　李灼灼本想拉着她进行进一步讨论时，才发现自己身旁还站着沈之昭这号人物，安静的就像一尊雕像。

　　她拉下沈之昭的衣袖，“小昭，你看那个白色球衣哥哥，是不是好帅啊？”

　　“嗯，还行吧。”沈之昭盯着场中那道白色身影，语气平淡。

　　“是吧！晓晓，你看连小昭这么挑剔的人都说这个哥哥好看了。”李灼灼拉着沈之昭的袖子有些加大力道。

　　“李灼灼，我说的是，还行。还行不代表认同。”沈之昭看她激动的神色选择无视。

　　“走吧，我可爱的朋友们。”见两人对帅哥都没有兴趣，李灼灼一把勾起一左一右的肩膀，向着回家的路前进。

　　秋末冬初。

　　头顶的梧桐已没了夏日里那般灿烂的身躯，落叶缤纷，风一吹就从枝头掉落到脚边，在空中盘旋的样子是那样轻巧，可掉落了便只是一片暗黄的枯叶了。

　　2010年三月末

　　李灼灼初二的数学成绩并不理想，刚开学一个月就在月考上露出马脚，家长会上遭老师强烈点名。

　　陈娘娘从学校回来后就坐在客厅沙发上一言不发，吓得李灼灼在房间里颤颤巍巍，生怕自己那强势的母亲就要冲进来拿着扫帚干抽她。

　　“李灼灼，出来。”

　　客厅里响起声音。

　　李灼灼低着头不敢看她。

　　“明天你就去给我上补习班，这几年太惯着你，明年就要中考了，你看你的成绩能看吗？”陈翠华的语气比想象中要冷静许多，也不像以往开完家长会回来就劈头开骂。

　　李灼灼见她只是要让她去上补习班，也没说其他的话，抓住机会露出诚恳的表情，“知道了，妈妈我真的会好好学习的！”

　　第二天李灼灼去补习班报到，才知道为什么昨天自己那脾气火爆的母亲没有大发脾气了。

　　这家补习班一到周五晚上补习到十点，周末则是早上九点到晚上八点。

　　对于李灼灼这种生性懒散的学生来说简直堪比人间炼狱！

　　李灼灼每天像个机器一样在这儿不停的做试卷，由于老师一对一，也没法开小差，一天下来只觉得自己就像跑完了一个全马，浑身哪哪都疼。

　　2011年三月，初中的最后一个学期。

　　回顾去年一整年，李灼灼只觉得除了夏天那场浩大的世博会，自己绝大部分的时间都花在了离家二十分钟的补习班里。

　　好在经过没日没夜的反复做题和一对一的讲解，她的成绩有了很大的提升。

　　一开始她还跟不上节奏，直到某一天前面的同学问她一道错题，她也能摸清思路跟对方讲解时，她才发现自己渐渐跟上了班里的进度。

　　今天轮到自己值日，可以晚去补习班半个小时。

　　她拿着扫帚清扫着讲台下方的粉笔灰，扫帚一动，灰尘就跟着飘动，她弯着腰没忍住连打了几个喷嚏。

　　“灼灼，我先走啦。”汤晓晓拍了下她的背。

　　李灼灼放下手里的塑料扫帚，对着她露出不舍表情，“好想跟你一起回家啊，晓晓。”

　　“我也是啊，灼灼我们已经好久没一起回家了，我等会回家还要上物理家教。”汤晓晓这一年长高了不少，现在和李灼灼不相上下，都是一米六出头的个子。

　　“唉，还好再过三个月我们就解放了，到时候我一定要玩个痛快！”李灼灼抖去手上的灰尘，向她挥了下手，“明天见啦，晓晓同学！”

　　“嗯嗯，那我先走啦。”汤晓晓的眼神里透着一丝不舍。

　　目送走汤晓晓后，李灼灼继续做起了值日工作。

　　在扫完了地上垃圾后，她扫视了一圈也没找到簸箕这个东西。

　　准备去老师办公室说明情况的时候，徐杰明一脸坏笑的出现在班级后门。

　　“火勺，找什么呢？”

　　李灼灼白了他一眼，“快滚，没空在这儿跟你胡闹。”

　　“是不是在找这个啊？”徐杰明从背后拿出李灼灼找了半天的簸箕。

　　“快给我。”李灼灼伸手去拿。

　　“教室里那个坏了，这个还是我从隔壁班借来的，你说我们学校怎么这么抠，这玩意都使得破破烂烂了还没给换。”徐杰明说着话依旧没要放手的样子。

　　李灼灼看了眼讲台上挂着的时钟，觉得要不赶快结这漫长的值日，她就要迟到了！

　　今天还要去补习班上课，晚到了一分钟陈娘娘的脸色就能想到有多难看。

　　“徐杰明，放手。”李灼灼已经没有心情跟他玩小时候你追我赶的游戏。

　　“嘿嘿，有本事你来抢啊！”徐杰明笑时依旧是那口大白牙。

　　李灼灼看他那欠扁的样子，伸出手就去拿簸箕的手柄，徐杰明拿着往旁边一移动。

　　事情发生时总是意识不到，老旧的簸箕手柄早已被时间磨的翻出了铁皮。

　　上面的锈迹清晰，但不妨碍在那一瞬间的锋利，就像一把利刃。

　　徐杰明看着她，愣住了，说话口齿不清，“李，李灼灼…你的手…”

　　大片的鲜红顺着手指滴落在地板上，李灼灼动作有些迟缓，她慢慢垂下头才看到自己的手像是破了防了一样，涌出血液。

　　她也没感觉到疼，表情呆滞，声音轻轻的，“怎么办，徐杰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