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行灼灼》李树之

21、第 21 章

　　Chapter21

　　“李灼灼，你等着，我去叫老师来！”徐杰明立马冲出教室，跑到走廊尽头还亮着灯的办公室。

　　他一把推开门，对着座位上正在和学生说话的班主任马国平疾言道，“马老师，李灼灼受伤了，您快去看看！”

　　四十出头的中年老师平时为人严肃，谈话被徐杰明突然打断。

　　他从座位上站起来，赶忙走出去，神情正色，“李灼灼怎么了？”

　　“您快去看看吧！”徐杰明跟在旁边，一同走向教室。

　　二人一同来到教室里，就见李灼灼捧着手，蹲坐在地上，血还是不停的在滴落，地板上红了一片。

　　“老师，对不起，我值日还没做好。”李灼灼两腿蹲着有些麻，抬头看着两人。

　　“李灼灼你怎么了？哪里受伤了？快跟老师去医院！”马国平一进来就被一地的血吓了一跳，上前去扶她。

　　李灼灼举着手，站起来觉得头有些晕，“老师，你能跟我妈妈说一声吗？我等下补习班要迟到了。”

　　马国平听到她说的话顿时有些生气，“你现在马上就要去医院，我会打电话给你家长的。”

　　徐杰明在一旁不知所措，男孩一米七出头的个子站在李灼灼旁边高出了一节。

　　“徐杰明，你先扶着李灼灼去校门口打车，我回趟办公室马上就来。”马国平对着徐杰明认真的说道，随后便匆匆走出教室。

　　“对不起，李灼灼。”徐杰明神色慌乱，双手想上前去扶她。

　　李灼灼举着那只受伤的手，“算了，你也不是故意的，走吧。”

　　两人刚走出教室，迎面碰到抱着一叠试卷的沈之昭，看样子是刚从数学老师办公室回来。

　　少年目光快速的扫视了李灼灼，在那只淌血的手上稍作停留，“李灼灼，你…”

　　“没事，刚刚不小心被割破了皮。”李灼灼的脸在走廊的灯光照射下泛着苍白。

　　沈之昭看着她的脸，没再说什么，越过他们走进了教室里。

　　他没去看地上的留下的斑驳痕迹，把怀里那一大叠试卷放在自己的课桌上，便拿起李灼灼座位上的书包和校服外套，最后脚步比平时快了许多。

　　在楼梯间追上他们，喘着气，“李灼灼，我跟你们一起去。”

　　四个人坐上出租车已经是二十分钟后的事了。

　　临近下班时间，吴市的道路本就拥堵，再加上这是在学校门口，拦到一辆空车实属不易。

　　“师傅，麻烦你快一点，我的学生要去医院，谢谢你啊。”马国平坐在前面，对着一旁司机说着话，一边还擦着额头上的汗。

　　李灼灼坐在后座正中间，两边是徐杰明和沈之昭。

　　她偷偷去看右手边的沈之昭，傍晚的路灯光线隐约，只看到少年紧闭双唇，表情倒是跟平时没什么两样。

　　她右手悄悄去拉沈之昭的衣角，少年转过头来，把头靠近她。

　　“我不疼，真的。”李灼灼靠在他耳边，小声的说着。

　　“李灼灼，你是傻逼吗？”沈之昭紧闭的双唇靠近她的耳朵，呼出的热气只觉得有些痒。

　　说完又重新将头转回到窗边，目不转睛的盯着犹如跑马灯般即逝的风景。

　　一路上开开停停，本来十分钟的车程，花了比平时足足两倍，前方的车辆就像一道望不到底的深渊。

　　司机也有些不耐烦，“不好意思啊，医院就在前面了，但是前面堵的估计还要好一会儿，不然你们走过去吧，就一两分钟。”

　　“好的，那我们下车吧。”马国平给完车钱后，示意他们下车。

　　李灼灼脚刚迈下去，看到沈之昭的手掌抵在车门上，忍不住笑了出来，“真有礼貌。”

　　“我先去挂号，你们跟上来啊。”马国平疾步走进医院大门，对着后面那三个萝卜头也是无奈，血流了一地也不着急，还有说有笑的。

　　“快点走吧，老马在催了。”徐杰明在旁边，看着那两人。

　　李灼灼一脚踏入诊疗室，头顶的白光照得眼睛有些睁不开眼，她坐了下来。

　　“你好医生，我的学生刚刚在学校里手被划破了，您给看看。”马国平站在一旁对着电脑后方的医生说道。

　　“手伸出来给我看一下。”医生年纪不大，看起来三十出头，语气冷淡。

　　李灼灼把手递过去，从学校到医院路上花了三十分钟，手上的血迹开始凝固，黏在皮肤上。

　　医生的手戴着手套，没有什么温度，盯着李灼灼的手掌凝视着。

　　很快便下出结论，“小姑娘的伤口有点深啊，要缝几针，被什么划伤的？”

　　李灼灼看着医生镜片下的眼睛，声音低低的，“被簸箕上面的铁皮划到的。”

　　“那要先清创，你去帘子后面等一下。”医生在病历卡上快速的写着。

　　李灼灼自主的站了起来，走到一旁的蓝色帘子后面，那里有一张简易折叠椅，看样子是给病人用的。

　　她坐了上去，目光跟随着那个正在向她走来的医生，手里还端着一个不锈钢托盘。

　　李灼灼从小到大到医院的次数屈指可数，但她一直所骄傲的是小时候一起打疫苗的时候。

　　别的孩子都嚎啕大哭，又或者是抓着家长撒泼打滚，但她就不一样了，一直是安安静静的，打完针都是个不吭声的乖宝宝。

　　但这次她却有点紧张，毕竟是第一次要缝针，她在电视里看过，想象中应该是挺疼的。

　　“小姑娘，你这个伤口要先清创啊，会有点疼，你忍一下哦。”医生站在她面前，示意她把手伸出来。

　　李灼灼把手掌放到桌面，盯着医生的一举一动。

　　医生戴着口罩，看不出有什么表情，动作很利落。

　　先是用无菌纱布覆盖住她手掌上的伤口，然后便开始了清创的基本操作。

　　暴露在空气中的伤口突然接触到双氧水，李灼灼一下子便疼的皱紧了眉头，下意识的想抽回手掌。

　　“别动，你这伤口必须要清创之后才能缝针，小姑娘忍一下，坚强一点。”医生戴着手套，动作却没有一点迟缓。

　　好像每次去医院都能听到从医生口中说出，“小朋友坚强一点，勇敢一点，做个乖孩子…”这样的话。

　　李灼灼也一直以自己从来不哭不闹而自豪，觉得自己就是与众不同的，她跟那些只知道哭闹的孩子们不一样。

　　可这次，她真的太疼了。

　　冰冷的双氧水淋下去的那一瞬间刺痛着心脏，难怪电视里说手指连心，原来手疼到一个程度的时候，心脏真的会连带着疼痛的啊。

　　站在身旁，最近的是沈之昭，他的表情也不算太好。

　　李灼灼记得他好像是晕血，以前学校里召集抽血的时候他就是一直歪着头，不敢看采血的过程。

　　李灼灼不由得握住他的校服下摆，有一个支撑点心理上感觉会有点作用。

　　十分钟后

　　医生摘下被污染的手套，换了一副新的，“小姑娘，伤口清理的差不多了，现在可以缝针了。”

　　许是刚刚经历过痛彻心扉的清创，到缝线时李灼灼倒没感觉有多疼，只是看着眼前自己手掌上的肉任由医生在拉扯，感觉有点微妙罢了。

　　走廊上传来班主任马国平的声音，“李灼灼家长，你们快到了是吧,我们在…”

　　听到家长二字，便知道应该是自家爸妈到了，也不知道他们有没有被吓一跳。

　　医生正在做收尾工作，李灼灼看着身边一左一右的两人，从刚刚就一言不语，跟两尊雕像一样守在两侧。

　　“你们两个怎么不说话啊？“李灼灼先是看向徐杰明，又把目光转向沈之昭。

　　“李灼灼，对不起，我真的再也不和你开玩笑了，我真的不…。”徐杰明低着头，身体靠在墙壁上。

　　“停！”李灼灼阻止他想要喋喋不休的样子，“我不是跟你说了嘛，真没事，就是破了个口。”

　　徐杰明嘴巴微张，想再说些什么，但看李灼灼的样子，只好作罢。

　　“老徐啊，你问小昭，我平时在家削个苹果都能割破手指，真的不算什么，你别再露出那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了，看着太恶心了。”

　　李灼灼看着已经包扎完的手，顿时还是觉得松了一口气。

　　“李灼灼，你能不能闭嘴。”
　　沈之昭许久没说话，平时表情就不算明朗的那一派，今天一看脸好像黑的更厉害了。

　　“哦，我又没惹你。”李灼灼看着那双褐色光芒的眼，嘴不自觉的嘟了下。

　　医生拉开帘子，走了出去。

　　“回去记得不要碰水，一周后过来拆线。”

　　李灼灼点了点头，“谢谢医生叔叔。”

　　走出诊疗室，看到李宝宝和陈娘娘已经等候在外面。

　　“囡囡，你没事吧，我听你们老师说流了好多血啊。”李宝宝面色紧张，托着她的手小心翼翼的观察着，好像在确认五个手指头是否还一一健在。

　　“啊呀，爸爸没事啦，就是划了个口子，过几天就好了。”李灼灼扬起微笑。

　　“还好伤的是左手，再过些日子就要中考了，李灼灼你有没有长脑子啊？”陈翠华看着李灼灼一身被血迹溅到的校服，面露难色。

　　班主任马国平已经去窗口拿好了药，提在手里。

　　“李灼灼妈妈，孩子也不是有意的，别太训她了。”他将袋子交到陈翠华的手里，眼神示意着。

　　“”李灼灼，东西都拿好了没，回家吧。”陈翠华看她，准备往外走。

　　她自觉跟了上去，看到沈之昭手里还拿着她的书包，伸出手准备接过去。

　　“等会吧。”沈之昭依旧提着，没有给她。

　　“哦。”李灼灼看他今天话实在是少，觉得他心情应该不是很好，只好在旁边用余光去看他。

　　上了初三后，他好像又长高了，也不再像小时候那样和她永远是一般高了，少年好像长成了真正的男孩。

　　李灼灼跟在父母后面，坐上车，接过沈之昭递来的书包，放在膝盖上，车窗降下来，朝他看去。

　　女孩声音比平时要轻柔些，打在心上引起涟漪，“星期一见，小昭。”

　　“嗯。”

　　2011年6月过后，李灼灼结束了人生中第一个经历的升学考试。

　　天气逐渐升温，又到了一年中最热的季节。

　　李灼灼躺在床上拿着中考结束后，李宝宝奖励的滑盖手机，正兴致勃勃的看着小学企鹅群。

　　群里热闹非凡，你一言我一语的正在讨论要举行同学聚会。

　　班长徐静怡，在根据各方意见后，修改了群通知栏，“那就这么定了啊，7月30号下午一点，在中心广场见，大家不要迟到啊。”

　　众人在后面刷屏，“知道了，到时候见啊！”

　　李灼灼翻阅了一会儿群里的聊天记录，基本上都是些没营养的对话。

　　她看到那个原始头像正在线，点开对话框，在手机上敲打着，“小昭，30号的同学聚会，我们一起去吧。”

　　没过多久，手机传来震动，“可以，在你家小区正门见。”

　　日子一天天过去，李灼灼在一周前就已经收到了高中录取通知书。

　　她的成绩在初三逐渐赶超大部分人，语文和英语本就拔尖，再加上一年的封闭式补习，如愿考上了吴市一所小有名气的女中。

　　对于这个结果陈翠华是满意的，可李灼灼却不是那么想的了。

　　汤晓晓被爸妈送去了国际高中，而沈之昭则是不出意料的进了吴市第一的重点。

　　三人的高中不同，意味着再也不能像以前一样，每天一起上学，一起吃饭，一起在校园里漫无目的的散步了。

　　这是意义上属于他们最后的一个暑假了。

　　开学后就要去不同学校报到，李灼灼不免有些难过。

　　好在汤晓晓跟她住在一个小区，沈之昭也在十分钟脚步的隔壁，还算知足。

　　7月30日

　　艳阳高照

　　李灼灼发短信给汤晓晓，告知她已经出门，三人在正门口集合。

　　正处中午，太阳毒辣，看着身旁的沈之昭不由得皱起了眉，想必是因为今日的天气，热的都能在地上煎荷包蛋。

　　来到公交车站，有了树荫的庇护，三人纷纷吐了一口气。

　　“好热啊！这天也太热了吧。”李灼灼扯了扯领口，有点后悔穿衬衫出门了，早知道这么热就随便套件体恤衫了。

　　汤晓晓从小包里拿出一个便携式电风扇，按下启动键，风就从那迷你电扇里传来。

　　李灼灼把头伸过头，把脑袋对着风扇直吹，出了汗的小绒毛搭在额头上，她往额两侧拨了下，看向站在树荫正下方的沈之昭。

　　他好像换了眼镜，直挺的鼻梁上是一副细边框眼镜，衬得脸更为秀气。

　　白色体恤衫，和灰色运动裤，难得没有穿一身黑出来，看来这人也是会怕夏日里的艳阳。

　　“车来了。”沈之昭对她们说。

　　一辆蓝白相间的公交车正缓缓驶来，车前面显示的号码是720。

　　李灼灼一上车，迎面而来的清凉感受，公交车里没有几个人，司机把空调开的低，着实让刚上车的人打了个寒噤。

　　三人坐在离驾驶座很近的三人连排座，那是他们每次乘车时的不言而喻。

　　“这次好像没有人缺席，那不是要去大包间了？”

　　李灼灼拿着手机翻看着聊天记录，临近聚会时间，有的同学已经到了，在群里催促着众人。

　　“嗯，徐静怡之前已经订好了。”沈之昭看着头顶的出风口，语气平常。

　　“这样啊，我怎么没看到她说。”李灼灼按着手机，去看群通知。

　　“她跟我说了，人太多，只能定套间。”沈之昭看她。

　　“哦。”李灼灼放下手机，塞回包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