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结局 ...
-
书房里的小火炉上茶水沸腾，小一得心应手的倒了杯茶放在陆麟面前，“陆将军请用。”
“阿沅呢？”陆麟没有心思喝茶，他这几日总觉得心神不宁，好像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直到早上打开一个保存完好的锦盒，里面是两身新衣。
一瞬间头痛欲裂，回忆侵袭而来，他终于想起他的妹妹早就回来了。
那他为什么会忘记？阿沅不是就在忘忧府中，沈彧又为何来问他那些莫名其妙的话？
沈彧见他神色变化，面上仍是不动声色，只是攥紧的手指泄露了他的真实情绪。
“陆将军的妹妹不是在寺庙中？如今来问我作甚？”
“阿沅一直在你府中，你们究竟要做什么？”
“你想起来了？”沈彧抬头看他，打量着他的神色。
陆麟激动的站起身向前倾，盯着沈彧的眼睛，“阿沅呢？”
“我也不知道。”沈彧低下头，茶杯久久握在手中，水已经变冷。他一口喝下，冰凉感让他刺痛的神经清醒了些。
陆麟双手拍在桌子上，眼睛充斥了红血丝，他显然不接受这种说辞，“她在你府中，怎么会不见了！”
“她给你留了信，她会回来的，我们要等她。”沈彧没有被他的情绪影响，或者说他的情绪很淡，像一阵琢磨不透的风，“如今几乎没有人记得她的存在了，我们不能忘记她。若是她回来这里却成了陌生的地方，她该多难过。”
她那么坚强的人在离别那天落泪，还给每个人写了信，想必回到她那个地方便会被困住很难再回来。
陆麟脱力的坐下，问道：“信在哪里？”
“我交给了她的婢女，大概是那婢女失忆，信没有送到。”沈彧重新倒了杯热茶，吩咐旁边的小一，“你去枫园看看信在不在。”
很快书房内只剩他们两人，陆麟也渐渐冷静下来。他看了眼沈彧，眯着眼睛道：“你似乎并没有那么难过？”
“为什么要难过，她始终会回来的。”
“她要去多久？”
沈彧的身体一僵，随即摇头，“不知道，或许很快了。”
他这样告诉自己，会很快的。
陆麟几杯茶下肚，开始焦躁不安，这时小一取了信回来递给他。
他轻抚过平整的信封，深吸一口气才打开。
[见字如晤，哥哥请不要担心，我没有危险。这一走也不知何时能回，若是一个月我还没回来，就将枫园房中的锦盒交给沈彧。但我想，我不会走到这一步。哥哥，祝安。]
陆麟将信看了好几遍，努力压下眼底的情绪后抬头看向对面这个令妹妹心心念念的人，“究竟发生了什么？”
外面的太阳渐渐温暖，沈彧换了个舒适的姿势，眯着眼寻找窗口的那缕阳光。
“她好像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大概是神女吧，现在已经回到仙界了。”
“耍我？”
“没有，她亲口说的。”沈彧看他一眼，随即又移开了目光，“你难道不会怀疑长居寺庙的小姐是怎么会有那样的胆识吗？何况她的身手也不算弱，你想过她是从哪里学的吗？”
陆麟手指收拢，此刻他的心很乱，“那陆沅呢？真正的陆沅。”
“我已经去寺庙看过了，根本就没有所谓的陆沅，从始至终就只有她。或许这个世界有着我们无法想象的秘密。”
那秘密究竟是什么，他们也只能在沉默中猜测。
系统局今日进入雨天，不会给人难受的狂风暴雨，而是微弱的阳光夹杂着朦胧细雨，让人不至于打湿头发，却又在嫩绿的叶片上留下晶莹的水珠，在阳光下泛着光。
早上最后一节课结束，985站在门口接陆沅，蓝色的小电驴车柄上挂着两个猫耳朵头盔。
他坐在小电驴上长腿无处安放，见人出来连忙挥手喊道：“沅姐这里！”
陆沅自然接过他递过来的头盔坐上后座，两人一同去食堂。
“沅姐，还有两天您就能进入小世界了！”
“小世界的时间流速和这里相同吗？”陆沅感受到细微的雨飘到脸颊，带来丝丝凉意，她抬手将头盔的面罩拉下来。
985微微侧头，左转停车，“几乎相同。”
他停好车和陆沅一起进去找了个位置，“沅姐您坐，我去买饭。”
外面的雨还在下，阳光比刚刚热烈。这个位子很好，靠着窗视野很开阔，她一抬头便看见了天边的彩虹。
于是眸光也染上色彩。
天暗天明，时间悄然流逝。沈彧这两日日日在书房看各种书，天文地理、志怪小说、爱情故事都看了个遍。
他其实大多数时候都想用酒麻痹自己，可又怕陆沅回来见到他这幅半死不活的样子失望，于是改为看书。
书桌上放了厚厚一沓，他随意取了左手边的一本，手绘的封面图画，白衣男人深情的看着身旁的女子。
他停了一瞬，轻笑，“又是个爱情故事。”
夜渐深，小一已经入睡了，芙霖见书房内还燃着烛火便轻敲了一下门，“主子，夜已经深了。”
“无事。”书页翻动的声音很轻，却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明显，沈彧翻过一页停下，道：“这里不用守夜，你去休息。”
“是。”
今夜的月格外明亮，周围繁星相伴。又过了许久，府中只剩书房还有微弱的光。
一瞬之后，虚空出现一道门，陆沅缓步走进小世界中，身后还跟着一身古装的985。
只是他留着银白的短发，看起来倒像话本中吸人血的精怪。
“沅姐…”
陆沅侧身做了个“嘘”的手势，让他在外面等候，自己则轻手轻脚推开书房的门进去。
大概是开启小世界带来的波动让沈彧陷入沉睡之中，一点醒来的迹象都没有。
陆沅走至桌前看他，浓密的睫毛乖巧耷拉着，眼下有淡淡的黑青。
她伸手碰了下他的脸，然后目光落到了那本书上，恰好看到了那句：阿琳经不住这般诱惑，便半推半就从了林杰。
陆沅弯腰凑到沈彧的耳边，温热的呼吸占据他的侧脸，“我不在的时候你在家就看这种东西吗？”
熟悉的香气环绕着沈彧，让他从深沉的黑暗中挣扎出来，迷糊间看见了日思夜想的面庞。
他的睫毛颤动了几下，随即又闭上，因为深夜嗓音有些低哑，“你终于愿意来我的梦里…”
说着他陷入沉睡，想要将梦维持久一点，却不想头顶传来一声轻笑，让他意识到这不是梦。
沈彧被惊醒，几乎是瞬间清醒抬头看过去，带着盈盈笑意的眼睛正看着他，比天边的星更美丽。
“你回来了。”沈彧楞楞的看着，小心翼翼伸出手碰她。
陆沅看着他眼中的难过，心里一阵钝痛，她连忙拉住已经伸到袖子边的手，“我回来了，沈彧。”
坐着的人却低下了头很久没有说话。
过了好一会，沈彧站起身将人拥进怀里，目光追随着她的唇，将自己的印上去。
在微弱的烛光里，窗在外的月更明亮，985还在院子里踱步等待。屋里的人沉浸在重逢的思念里，唇齿相交。
沈彧闭着眼，在进攻时会用侵略性的眼神看她一眼，随即更加深入的攻占领地，得逞后便又闭着眼专心致志。
纤细骨感的长指游走在她的背脊，一点点往下，在危险的边缘试探。尾椎骨是陆沅的敏感地带，偶尔轻飘飘带过时让她浑身一颤，发出一声嘤咛。
沈彧被她突如其来的声音弄得起了反应，他皱着眉轻喘，更用力的吻她。手指从危险地带远离，留在背心克制着没有更过分的唐突。
蜡烛快要燃完，两人依旧难舍难分。陆沅拍拍他的肩将他推开，沈彧顺势将脸埋在她的脖颈平复自己。
理智逐渐回拢，外面的脚步声愈发清晰明显，空气里都是两人的喘息。
“外面有人。”沈彧轻轻蹭她的脖子，在她的皮肤上留下轻吻。
陆沅嫌痒，偏头躲开他，“嗯，我带来的。”
蜡烛彻底燃尽，烛台留下一团蜡油，沈彧拉着她出去，在看见外面人的样貌时突然顿住。
985没心没肺，笑着看他们，“终于出来啦！”
他已经习惯性的去找陆沅的目光，脸上带着甜甜的笑，在月光下银发似乎带着莹润的光，像个精灵。
“他是谁？”沈彧将身旁的人搂进怀里，不动声色的宣示主权。
陆沅抬头吻上他的喉结，轻笑着道：“今日不早了，明日说好不好？”
“好吧。”沈彧有些失望，但还是点头同意，“我送你回房休息。”
985自然而然跟在陆沅身后却被沈彧拦住，他的目光带着打量，语气平淡，“男女不便住在一起，等会儿我给你安排住处。”
“好啊好啊！”985不挑，兴致勃勃的点头停在原地。
沈彧脚步一顿，大概明白过来这并不是什么情敌。这人的模样莫名让他觉得和失忆的小一极为相像。
他缓缓吐出一口气，专心贴在陆沅旁边语气委屈的说起这几日心中的煎熬，“你都不知道我发现没有人记得你的时候我有多害怕，若是你真的不回来了，我该怎么办…”
陆沅不会安慰人，侧头看他泪光盈盈的双眸，踮起脚尖吻了过去，两人走到一半，又在月光下拥吻。
这夜悄然无声，却在清晨迎来新生。那些失去的记忆回拢，所有人都来到忘忧府寻求一个答案。
春彩突然有了记忆，这奇怪的现象让陆麟忍不住猜测是不是陆沅回来了，他便策马先一步来了忘忧府。
忘忧府从没有像现在这样热闹，芙霖还来不及行礼，陆麟已经急匆匆奔向府中，在前厅碰上沈墨和李之。
他只好停下，压制住眉宇间的焦躁，“陛下，李大人。”
“你也想起来了？”沈墨已经喝了两盏茶，府中的人还没找到三哥。
“我早就记起了，你们所有人都忘了她。”
李之挠了下额头有些尴尬，他今早突然多了段记忆，又想起三王爷来问他时自己说的那些话，实在难以面对陆小姐了。
沈墨没有再说话，而是看向刚刚进门的芙霖，“三哥呢？”
“主子最近几日都宿在书房，今早起来却不见人。”
穿堂风吹过，茶杯的热气快速冷却。陆麟想了一瞬，开口道：“所有人突然恢复了记忆，会不会是阿沅回来了？”
“难道主子在枫园？”芙霖觉得极为可能，便快步朝枫园去。
太阳悄然升起，沈彧不紧不慢来到前厅，看到陆麟时面色变得不自然。
昨夜他送陆沅回去后没有走，他害怕陆沅又悄无声息的消失不见，便睡在了隔壁房间。
虽然没发生什么，但若是让陆麟知道他睡在枫园，肯定会多想。
“你们怎么都来了？”即便沈彧心中思绪凌乱，面上还是一片淡然。
“阿沅是不是回来了？”陆麟此刻心中只有妹妹，急切的开口。
“你怎么知道？”
沈墨适当插了一句，“我们都记起来了。”
风大了些，沈彧正好站在风口，吹的衣袍鼓动，发丝跳跃着。
“她回来了，还在休息。”
陆麟得到答案后露出了笑意，他挑了个位置坐下，终于有心思品忘忧府的好茶。
所有人都没有走，不一会儿连春彩和阿蓉都过来立在外面同芙霖他们说话。
突然，一道少年音传来，带着几分好奇，“这里这么热闹啊~”
外面的几人瞬间戒备，看着这个奇怪的短发少年手不自觉握上腰间的匕首。
985感知灵敏，立刻举手投降，“我是好人！”
沈彧听见动静看向门外，“不用拦他。”
僵持之间，转角后的小道传来脚步声，985换了方向奔向那边，嘴里高喊：“沅姐！”
所有人都回头看去，沈彧已经从屋里快步出来穿过几人去接她。
他笑着拉住滑软的手，脸上露出温柔笑意，“睡好了吗？”
陆沅点点头看了一圈，几乎所有人都在，“怎么都来了？”
“陆小姐。”李之在她看过来时微微点头打了个招呼，其他的人倒像是愣住了，尤其是陆麟，眼睛里似有泪花。
一群人围在外面，突然一道声音响起，唐棠站在几米开外的地方，眼神空洞没有焦距，“你们是在这里吗？”
“在。”芙霖回过神，看向来的人。
他正准备去扶一把，却不想李之的动作更快，大概是觉得这样温情的局面与他无关，便一个箭步过去扶住了唐棠的手臂。
唐棠感受到有人拉着自己向前，头微微侧过去，“多谢，你是？”
他嗅了嗅，察觉到了这人身上的味道不是芙霖他们，但又觉得有些熟悉。
“我是李之。”
“原来是李大人。”唐棠点头，安静的随着他走。
小小的插曲打破了沉默，陆麟上前从沈彧手中将妹妹拉回自己身边，率先进了屋。
外面冷风吹，实在没什么好。
985紧跟在后，低声在陆沅耳边提醒，“沅姐，咱们得加快速度视察了，还有四个小世界没去。”
陆麟一直在不动声色的观察着，此时瞧见两人亲昵的态度略微皱眉，“这位公子是？”
“我是沅姐的手下，一切听她的吩咐！”985掷地有声，说的十分自豪。
“我没事，大家不用担心。”陆沅看着一张张关心自己的面庞，露出笑，模样看着比平时那个冷静的陆沅要俏皮许多，“让大家担心了，这样的事不会有下次。”
“小姐您没事就好！”春彩眼泪婆娑，一旁的阿蓉跟着点头。
大家寒暄几句便准备散去各自做自己的事，唐棠突然起身行了个礼，“既然已经结束，我也要回去了。”
“你就留在这里不好吗？”文幽上前两步站到他身边，劝道：“咱们大家在一起也有个照应。”
“不了，我很喜欢小屋的生活，若是你们有了空闲去找我，我给你们炖鸡。”
“可惜大师不在。”芙霖喃喃说完，人群寂静，只剩一阵唏嘘。
陆沅来自另一个世界这件事，她没有说，沈彧和陆麟便也没有问，大家心照不宣的知道她不会再悄无声息离开了。
一切尘埃落定，沈彧和陆沅的大婚提上日程，准备婚礼那段时间沈彧变得格外忙，于是林芸如日日来将军府陪陆沅解闷。
偶尔在夜里，陆沅会消失，第二日便会回来。
陆麟发现过几次，只觉得妹妹辛苦，便代替妹妹和沈彧一起忙着婚礼的事宜。
自沈墨上位后，朝中事也步入正轨，百姓看到了这位新帝的治理之才，京都逐渐恢复到从前兴盛热闹的景象。
万物复苏，垂柳发出新芽。林芸如提着食盒来到将军府，门房自然识得她的身份，连忙恭敬的请人进去。
将军府比兴国侯府大，府中抽出新绿，风光无限。
她提着食盒脚步轻快，却在一个转角处与人撞上，食盒落到地上，里面的东西散落一地，竟没有一样吃的。
零零散散的都是话本。
那人一身玄色衣裳露出几分威严，皱着眉捡起其中一本念出名字，“《女将军与娇夫》？”
“啊！”林芸如短促的叫了声，一把将书夺过来，随即又反应过来自己居然撞上了陛下，她顺势跪倒在地，“请陛下恕罪。”
沈墨看着她惊恐的样子，面色比看见这些奇怪的话本时更沉，他半蹲着，对面的人却始终低头不肯看他一眼。
“起来吧。”他率先起身，等林芸如站起身才开口问道：“好看吗？”
“什么…”她停住，语气变得恭敬了几分，“陛下问的是什么？”
“这些话本。”
难道陛下也爱看话本？
林芸如仿佛知道了一个秘密，心跳加速，面前的人似乎与自己的距离变近了。心里的紧张感褪去，她笑着抬头道：“好看的，陛下也喜欢吗？”
沈墨看着她露出的笑脸，似乎在发光。他不动声色的垂下眼眸转移了视线，“喜欢，可惜平时政务繁忙没有时间看。”
“我有个不情之请。”沈墨看向她的眼睛，不经意流露出一丝期待。
“什，什么？”
“我看林小姐对话本颇有研究，不知可否替我寻些好看的话本送进宫中？”
他的要求林芸如肯定不能拒绝，何况这件事也不算什么难事。
“自是可以的。”
沈墨见她答应，嘴角扯出点弧度，“那便不打扰林小姐了。”
两人擦肩而过，待走了几步之后，沈墨回头看着那道背影消失不见。
“陛下这是春心萌动？”陆麟站在台阶上看他，随即抱臂靠上柱子，“我就说陛下怎会因为那点小事亲自来我府中，原来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沈墨没有回答，只和他说了些军营的事便唤来小一回宫了。
大婚前一日新人不得见面，沈彧独自一人在将军府的围墙下站了许久，不时发出轻笑，让不远处跟着的芙霖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突然，围墙上探出一个脑袋，只见陆沅朝他挥手。
沈彧连忙转身不看她，“大婚之前不能见面，你快回去。”
“怕什么！”陆沅跳下来，凑到他眼前，“不幸福从来不是见不见面的问题。”
沈彧叹了口气妥协的将人拥入怀中，他的手掌贴紧温热的娇小身躯，嗓音温柔，“冷不冷？”
“都开春了。”陆沅搂住他的腰闭上眼享受独属于他们两人的时光。
“真幸运，我拥有了世间珍宝。”
“嗯。”
陆沅昏昏欲睡，勉强抬头寻到他的脖颈处亲了下以做回应。
月光照在两人身上，温柔静谧。她并不怕最后会不幸福，因为此刻是幸福的就已经很好了。
执念已消，而她也找到了活着的意义，月光和日光都令她期待。
她仰头看向月许愿。
未来的路他们一起走，走一程便是幸福的一程。
[完]
作者有话说
第68章 结局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