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若梦，澄澈如初》寻染

25、第25章 疏离

　　韩澄承认，门打开的那一刻，他的心里是懵逼的。
　　他执行力极强，迅速地完成了所有的检查，直奔这个量身高体重三围的阴间教室。

　　要不是刚才有个挨千刀的学长过来跟他说了句：“韩澄你快点，高一的同学们都等着你回去讲东西呢。”
　　他也不至于这么着急。
　　况且他以为全校就剩他一个人没体检了，哪知道这有个人？
　　要是没那么着急，或者说他知道学校里还有人，他也不至于没！敲！门！

　　老天爷，我最近除了扶老奶奶过马路没干什么好事，你大可不必给我整那么大一波福利好吧。

　　空气安静三秒。

　　老阿姨反应迟钝，给夏之初量完胸围才发现有个人进来了。
　　老阿姨双目圆睁，虎躯一震：“你进来干什么？看不见有个女生？”
　　韩澄也处于懵逼状态，他结结巴巴地说声“抱歉”，然后赶紧关门退出去。

　　老阿姨对夏之初说：“我们给男生和女生量三围都是要锁门的，这也怪你自己，谁让你来那么晚，我都忘锁门了。”
　　“……”

　　少女的脸颊因为羞愤而通红，没心思听老阿姨继续责怪她。
　　韩澄还在外面，等会出去怎么面对他啊！

　　韩澄站在外面，一只手拿体检表，另一只手插兜，背靠墙。
　　他也浑身不安宁，刚才的画面宛如502一样粘在他的脑海里。
　　“哎呀，给我滚……”他用后脑勺撞了一下墙。
　　脑海里的画面某些就是不听他的，不受控制地又浮现了出来。
　　他想让自己冷静下来，掐大腿，拧胳膊，自扇巴掌……什么方法都来了一遍，可是什么方法都不管用。少儿不宜的画面就是退不下去。
　　“没完没了了是吧……”韩澄快要崩溃了。
　　两个月前在联谊趣味篮球赛上他看到过夏之初类似的画面，不过就看到一个边边，现在突然给他搞个高清的，这换谁谁能接受？
　　韩澄心烦意乱，浑身燥热。

　　过了会，门开了，脸颊微红的少女走了出来。
　　她看着他，他也看着她。
　　两人就这样对视了起码三秒，谁也没有先开口说话。
　　尴尬的气氛顺着空气盘旋而上，令人有种不自觉的窒息感。

　　夏之初终于先说话了：“你你你……你都……看见了？”
　　她还存着点侥幸心理，他开门一瞬间，没准就眼睛疼或者卡了视角，只看见了一点呢。
　　韩澄：“……”
　　全看见了！一览无余！清清楚楚！
　　那肯定不能这么说吧。

　　韩澄：“我我我……我什么都没看见……”
　　这时头脑一片混沌燥热，他伸手摸了下鼻子，一股热流。
　　这是……鼻血？！

　　学过地理的都知道，秋天风大，温度降低，空气中水分减少，变得十分干燥。
　　韩澄每到这个季节都要流几次鼻血，不过今天看到了不好的画面，心率加快，血压升高，鼻血毫无征兆地来了。

　　韩澄：“……”
　　这下跳进太平洋也洗不清了！
　　他赶紧从兜里掏出卫生纸，堵住鼻子，同时仰起头。

　　夏之初看惊了，少女脸颊一片绯红，声音变大：“你……你还说你没看见……？”
　　“同桌，你听我狡辩……不是，你听我解释……我不是看你才……我是……”
　　“你们好学生……真虚伪。”
　　“……”

　　少女愤恨地轻哼一声，低马尾轻轻一甩，转身离开。
　　韩澄彻底无语。
　　这波是真社死了！

　　中午下课，夏之初拉着余阳阳冲出教室，去食堂吃饭。
　　余阳阳：“小初初，你今天怎么不太对劲？”
　　“啊，有吗？”
　　“有，你脸特别红。”
　　“可能……天气太热了吧。”
　　人家韩澄大神看我把鼻血看出来了……我能不脸红吗？

　　走廊里人不是很多，每个人都可以看得较为清楚。
　　余阳阳踮踮脚尖：“哎，那不是韩澄吗？叫上他们一块吃饭呀！”
　　余阳阳性子急，拨开人群就要去找她们。
　　夏之初一把拉住她：“别别别……别找他……”
　　余阳阳一脸疑惑，夏之初拉上她：“走走走，吃饭去。”

　　走廊另一边，韩澄三剑客走在一起。
　　韩澄个子高，能清楚地看见走廊另一边。
　　少女看了眼他，脸上闪过类似于惊恐的神色，然后拉上闺蜜就跑。
　　他的眼底闪过几分异样的情绪。

　　夏之初和余阳阳来到食堂，面对面坐着吃饭。
　　余阳阳：“话说你和韩澄到底咋了？”
　　“没什么……”
　　“不可能，看你刚才那反应，你和韩澄绝对有事情。”
　　“你真想知道？”
　　“昂。”

　　夏之初想了想，越想越难受。
　　“自从我进了理科班，物理老师对我格外关照，你们在体检，我再物理老师办公室写物理题。”
　　“昂。”
　　“等我出来，全校人基本都体检完了。”
　　“昂。”
　　“给我们量身高体重三围的那个阿姨特别凶，你知道吧？”
　　“知道……你到底想说什么，说重点。”

　　“就是我在那量胸围的时候，韩澄突然进来了……”

　　余阳阳突然瞪大眼睛，“八卦”两字写满脑门：“你没穿衣服？”
　　“就穿了一件内衣……”
　　颜控余阳阳眼睛一亮：“哪件？”
　　“就……白色那件……”
　　“我靠，你穿那件和没穿有什么区别？”余阳阳越来越感兴趣了，“韩澄啥反应？”
　　“他什么反应都没有，带上门就出去了。”

　　“啊……”余阳阳很失望，转而又对后面的情节开始感兴趣，“然后呢，后来他啥反应？”
　　夏之初压低声音：“你做好心理准备，我跟你说，你别叫出来。”
　　“嗯嗯嗯。”余阳阳十分期待，“他到底怎么了？流鼻血了？”
　　夏之初想起刚才的情景，少女的脸又变得绯红。
　　她一边用筷子戳米饭，一边小声说：“嗯……”
　　“噗……”余阳阳差点一口饭喷出来，“哈哈哈哈哈！”

　　旁边的同学都看了过来，夏之初连忙拍了下她。余阳阳赶紧憋笑，跟旁边的同学道歉，“对不起啊，我没忍住。”
　　余阳阳笑得人仰马翻前仰后合：“世界第八大奇迹出现了！我们的韩澄大神流鼻血了！哈哈哈哈！不行，笑死我了！我的天哪，韩澄这定力也太差了吧……”
　　夏之初：“……”

　　正巧，韩澄三剑客打着饭走过来。周一：“哎，你俩也在？咱们一起吃啊。”
　　夏之初抬头，对上了韩澄的目光。
　　浑身不自在。

　　“我吃完了，你们吃吧。”她拿着餐盘起身。
　　“我也吃完了，我先走了……哈哈哈哈……”余阳阳端着餐盘离开。
　　她现在一看韩澄，脑子里就浮现出韩澄流鼻血的窘样。
　　忍都忍不住，就是想笑。

　　周一：“她……搁这乐呵啥呢？”
　　颜皓：“不知道。”

　　周一拍了下韩澄：“澄哥，你跟初妹咋了……？”
　　韩澄刚打完篮球，好不容易把那少儿不宜的画面赶走，周一现在跟他一提及，又把那画面给唤回他的脑海里了。
　　他心神不宁，把餐盘放在桌子上：“啧……不该问的别问。”
　　这种事要让他俩知道，这俩人没准怎么损他呢。

　　夏之初仿佛了陷入了一个怪圈，一跟韩澄呆一块，她就会想起那天韩澄流鼻血的画面，然后就会浑身不自在。
　　她老是情不自禁地想象，那天韩澄看到她那里之后，脑子里在想什么。
　　越想越羞愤。
　　她开始不自觉地躲着韩澄。

　　午自习韩澄发化学小测，发到她的时候说一声：“这次考得不好，这种题我上周刚给你讲过……”
　　“哦……”夏之初赶紧接过。
　　韩澄怔住，也不好再说什么，继续分发小测。

　　晚自习，韩澄把水果酸奶放到夏之初的桌上。
　　夏之初看了眼，然后推回去：“你……你自己喝吧。”
　　“啊？”
　　你吃错药了吧，我都给你买了快一个月了，都成习惯了。
　　周一和颜皓转过头来无奈地笑。
　　韩澄轻轻叹气：“你俩谁要？”
　　“我要我要。”
　　周一连忙接过韩澄手里的酸奶。

　　接下来的日子里，两个人的距离变得疏远，关系变得陌生。
　　原本像习惯一样的事情，现在怎么做怎么别扭。
　　夏之初烦，韩澄更烦！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韩澄不明所以，他寻思他也没惹她啊，不就看了一下吗……
　　夏之初也不明所以，她寻思韩澄也没干什么，不就流个鼻血吗……
　　现在天气那么干燥，流鼻血多正常？
　　何况还看了……不该看的东西……

　　一想到这，夏之初就脸颊绯红，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反正和韩澄相处，就是别扭。
　　少女青春期莫名其妙的想法，她自己也说不上来具体的原因。
　　这样的别扭生活持续了一个星期。

　　……

　　余阳阳在打听小道消息方面非常擅长，学校的消息还没下发到各班，她就已经把消息告诉所有同学了。
　　高一的时候，有个女生说余阳阳适合考军校，当侦察兵。
　　结果周一嘴欠，转过头来说她适合当军犬，被她按在桌子上一顿猛揍。

　　课间快要结束，余阳阳扑过来：“你们知道吗？我们班这周六，好像要组织露营……”
　　“什么什么？露营？”
　　这可是个新鲜东西，几人的注意力立刻被吸引了过去。
　　要知道一上初中，春游秋游都被取消了，现在突然来个露营，谁能不激动？

　　余阳阳要的就是这种效果：“不过我也不确定啊，刚才我经过教导处的时候听见的，江老师要组织露营，张主任不让，俩人都快吵起来了。”
　　周一：“余妹，八字还没一撇的事就到处说，很欠揍！”
　　余阳阳：“你……”

　　上语文课的时候，江琳老师带来一个好消息：“同学们，本周六，我们高二理科三班组织去朝云峰举行露营活动。”
　　此话一出，台下一片欢呼：“江老师万岁！”
　　毕竟天天闷在教室里学习，谁都想出去透透气。
　　夏之初小学毕业的时候举行过一次毕业旅行，然后就再没经历过这种全班同学一起出游露营的场面了。

　　江琳老师双手往下压，示意同学们安静：“本此举行露营活动有两个目的。一是我们要去观测星星，填写社会实践活动表格。社会实践活动对将来有意报送和自主招生的同学都是有很大用处的，大家要积极参与。第二，就是我看大家最近学习压力有点大，所以想去带大家放松放松。”

　　“芜湖！”
　　班级的欢呼声更大。

　　“当然本次露营活动也不强求所有人参加，大家星期五回家和家长商量一下，如果不参加就不用来了。”
　　同学们的内心早就被喜悦充盈，心都已经飘到朝云峰了。这么好的活动，谁会不参加？

　　星期五放学，韩澄驱自行车回到海边小屋。
　　一看到海边小屋，他就想到……
　　什么都是夏之初……烦不烦，烦不烦！
　　韩澄愤恨地将自行车拴上，声响很大。
　　他进屋，坐在沙发上，拿出手机看了眼。
　　三人群里有新消息。

　　【一中吴彦祖：澄哥明天去不去露营啊？】
　　【云城樱木花道：不去，我像那么闲的人吗？】
　　【老子叫颜皓不叫彦页白告：澄哥，初妹肯定是要去的】
　　【云城樱木花道：关我什么事？】
　　【老子叫颜皓不叫彦页白告：你和初妹最近不是吵架了吗？你看，朝云峰，看星星，露营，多浪漫的场景，哪个女孩子不喜欢这种氛围？你这个时候跟她一说，没准就原谅你了】
　　【一中吴彦祖：没错没错，哥几个给你打助攻，保准她原谅你】

　　韩澄陷入沉思。
　　另一边，周一看着屏幕左上角持续了一分多钟的“对方正在输入……”，实在不耐烦了。

　　【一中吴彦祖：澄哥，你到底想说啥？】
　　【云城樱木花道：我考虑考虑】
　　【一中吴彦祖：行吧，大好时机别错过了】
　　【一中吴彦祖：卧槽，看NBA了没？国王真猛，鹈鹕三连败】
　　【老子叫颜皓不叫彦页白告：啊哈？鹈鹕啥情况啊！】

　　三人打开语音聊天侃NBA，聊了会韩澄觉得无聊，就下线了。

　　……

　　时间很快就到了星期六。
　　学校没有给他们提供校车，江琳老师自己租了一辆大巴车，载着全班同学去朝云峰。
　　江琳老师毕竟是个经验不足的小老师，所以本此活动还带了一个副班主任和一个导游。
　　导游和副班主任都是女的，年纪不大。
　　这里交代一下，三班的副班是教音乐的，高二的音乐课基本都名存实亡了，所以她也有时间随行。

　　江琳老师知道夏之初妈妈是导游，还想请夏之初妈妈过来随行，但是被夏之初拒绝了。
　　出去玩让妈妈陪着，那还叫出去玩吗？

　　一行人在星期六上午八点准时来到云城一中集合，上了大巴车。
　　全班同学只有几个特别爱学习的或者父母特别不放心的人没有来，人数还是挺齐全的。

　　露营要带的东西很多，江琳老师事先就把班里的所有同学分成了几个小组。
　　有拿菜的，有拿肉的，有拿烧烤架的……
　　帐篷是自备的，每个小组差不多三到五个人用一个帐篷，夏之初把家里用来露营的帐篷扛过来了。

　　夏之初和余阳阳一起扛着帐篷上了车，大半的同学已经来齐了。
　　韩澄和周一坐在一起，周一看见她眼睛一亮，就要起身：“初妹，坐我这。”
　　“呃……不用不用，你坐吧。”
　　夏之初立刻去找余阳阳，坐到她身边。

　　“呃……”周一尴尬笑笑，然后坐了回去。
　　韩澄手肘拄着窗边，手托着下巴，看着窗外风景一言不发。
　　周一：“澄哥，你们这次……冷战得有点久啊……”
　　“唉。”
　　少年轻轻叹气，可以看出我们韩澄大神的心情并不好。

　　“为啥呀？话说我到现在都不知道你俩为什么闹矛盾。”
　　韩澄轻轻瞥他一眼：“别问了，我也不知道原因，莫名其妙的。”

　　余阳阳的脑袋突然从椅子上面伸出来，语气很神秘：“你真想知道……？”
　　周一眼睛一亮：“嗯嗯。”
　　空气骤然安静，少年似笑非笑的眼神就看了过来。
　　余阳阳对上，浑身寒颤。

　　妈的……云城风云人物韩澄大神的压迫感可不是盖的。
　　这时腰上被夏之初掐了一下，余阳阳“哎呦”叫了一声。
　　双重压迫之下，她对周一说：“不好意思啊，恕不能奉告。”
　　卖关子卖一半不说了是最烦人的，周一翻了个白眼把头转了过去。

　　所有人都来齐后，大巴车发动，马路两边大片大片的梧桐树从窗户向后退了出去。
　　韩澄没有看手机的习惯，手机拿在手里当个摆设。周一在旁边拿着手机看NBA转播，他时不时撇上几眼。
　　更多的时候，他沉默地看着窗外。
　　透过软座和窗台的空道，他能看到前面少女落在窗台上的柔顺长发，还有一小截雪白的脖颈。

　　得找时间和她说清楚。
　　这么冷战下去也不是个事。
　　韩澄暗想。
　　一路无言。

　　朝云峰在东区和南区的交界处，坐大巴车过去要差不多一个半小时的时间。
　　周一出了个糗，一下车就找了个垃圾桶哇哇吐。
　　韩澄扶着他：“你没事吧。”
　　“没事澄哥……呕……”
　　“跟你说了车上别看手机，你非得一直看。”韩澄看了下颜皓，“给他拿瓶水。”
　　颜皓幸灾乐祸，赶紧拿出一瓶水给他。

　　等周一休息好，三班准备开始攀爬朝云峰的征程。
　　江琳老师穿了一身登山装，站在队伍的最前面，语气很激昂：“高二三班的同学们，开始攀登！”
　　“芜湖——”
　　同学们高兴地欢呼一声，紧接着开始向着朝云峰快步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