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架蔷薇一院香》林蔷薇

15、丢蛋老母鸡

　　林蔷薇这天是踩着点进校园的，门卫室的李大爷远远看着，从黑色轿车跳下来一个小姑娘，本以为是哪班的学生又迟到了，寻思着一会定要念叨这孩子两句。
　　板着脸站在过道处，可待人走近才发现，是今年新进校的林老师，他猛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想起昨晚老伴骂他“老眼昏花”，还真是不算太委屈。
　　笑呵呵地招呼道：“林老师，不着急，慢点跑，能赶上。”
　　林蔷薇大概是第一次这么赶时间，提着韩岐熬得中药，气喘吁吁跑到校门口，稍微平了平呼吸，这才迈起步子进校园。
　　走到门口听到李大爷这么一说，心里的焦虑担心又少了几分。
　　她顿了顿，姿态从容，扭头笑了笑，道：“谢谢，李大爷，今天有点赶，就不和您多说了”。
　　这是实话，说完随即往办公楼走去。
　　而被李大爷误认为“家长”的人，斜倚在车门上，看了看落在自己车上的一串钥匙，想起上次一起吃饭时林家成说她是“丢蛋老母鸡”，其实不冤枉。
　　这算不算一个新的开始，如果没有昨晚的拒绝。
　　不过街道上却很温暖，行人三三两两步履匆匆，对面的早餐店里冒着腾腾的热气，倒是给这个钢筋混凝土铸造的城市添上几分闲适和烟火气。
　　烟火气其实是个很美好的意象，它真正意义上承载的其实是人味，给这个冰冷虚无的世界添了几分亲切的真实感。
　　韩岐不由得想起了外公，那个在外婆面前从来不脸红的老人，临终前最大的遗憾就是没看着自己带大的孙子和外孙成家，殷殷嘱托“一定带着媳妇去看看他”。
　　恍惚间眼睛有些不舒服，拿起钥匙装进口袋，原本想打个电话提示一下的，回想到小姑娘斩钉截铁地拒绝，莫名不爽，却又不忍人家背地里着急，就又发了个信息过去。
　　等了一会没等来回信，才发动车子往外婆家驶去。
　　韩先生、李夫人说是今天到家，不知道准不准。又想起自己所求之事，还是要早点去恭候着。
　　一路上韩岐接了两个办公电话，是北京总部的助理打来的，说是十一黄金周的装饰方案发邮箱了，问有否大的变动？
　　一个是欧洲的大姐和姐夫打过来的，问当年救下小宝的恩人找到没有？没想到当地派出所的口风这么紧，问了几次硬是没问到丁点有用的信息。
　　当年，因为派出所信息保密的原因，韩家人没能当面道谢，只得托派出所送了一个见义勇为的奖章，而看似普通的奖章，却暗藏玄机。
　　奖章是韩岐看着人亲手铸造的，通体实心纯金打造，底部有一行肉眼不可见的小字。他们想着若是有缘再见，这奖章便是最好的身份证。

　　接完电话，翻了翻信息还没收到回信，距离刚刚下车已经过去了二十八分钟，竟然还没发现东西丢了？这姑娘心是得有多大？韩岐只安静开车，模样深沉，不辩喜怒。
　　车子一路拐进院子，之前常停的位置上停了辆林A开头的车，其他位置也没空的，索性掉头往后院开去。
　　后院能停车的空地不多，韩岐把车停在西面的拐角，已经万分小心的他，还是不免压到了舅妈种植的兰草，所幸只是叶子。
　　走过去看了看，几朵白里透青的花随风摇摆着，像极了某人的懒散时的样子，对自己爱答不理，韩岐颇有些无奈地摇摇头，只当是小女儿家的不开窍，不是什么大的问题。
　　顺着台阶往门口走，透着玻璃门，看到了一直念叨要来林州的堂妹韩娇，旁边围着威风凛凛的鬃狮，屁颠屁颠地看着堂妹手里的零食；右边还有一个穿白裙子的女孩，两人一狗热闹不已。
　　韩岐推开玻璃门，“吱呀”的一声，引得两个人往门口看来。韩娇最是活泼，一看来人是自己的六哥，兴高采烈地张着双手飞奔而来，眼看就要撞倒自己怀里，韩岐迅速伸出手，抓着韩娇的胳膊勉强使其站稳，生气道：“别没大没小，像什么样子！”
　　被人训了一通的韩娇，置若罔闻，伸手扯着韩岐的胳膊，哼哼唧唧道：“六哥，六哥，你总算回来了。”
　　“昨天打你电话一直都没打通，要不是修文表哥派人去机场接我，我都要露宿街头了。”说完报仇般使劲拍了下韩岐的胳膊，嘟着嘴盯着他要解释。
　　想起昨晚在机场，给六哥打了几个电话都打不通，万般无奈只好拨通了修文表哥的电话。不出所料地在开会，一如既往的是吴秘书接的电话。
　　林州的天气比北京暖和些，韩娇走出机场索性脱了大衣，蹲在出口的路边等人来接。通讯录里找了半天，总算找到了林蔷薇的电话，刚想播出去，却看到正前方跑过来一人，速度快到手机被碰掉，韩娇气呼呼地扭头，就只看到一个蓝色的影子。
　　这倒好，肇事者嗖一下跑了个没影，找谁理论去？
　　真是见了鬼了，捞起来看屏幕没摔碎，拿衣服袖子擦了擦灰，不曾想，哐当一声，刚捞起来的手机再次被人撞到一丈开外。
　　韩娇的眉头皱了起来，看都没看不远处的手机，蹭一下跑了出去，撵着前头的人影：“你大爷的，等等！！！”
　　从机场出口，一直追到地下停车场入口，韩娇看到“肇事者”总算在一群人前停了下来。
　　韩娇抹了把脑门的汉，顾不得喘口气，怒气冲冲的，因着那人背对着自己，抬脚就要往对方腿肚子上招呼，哪能想到对方像是后边长了眼睛，一个回身，伸手挡下飞来的一脚。
　　学过一段时间散打的韩娇，本能地觉察出来对方应该是个硬茬子，想要收回脚时，却发现拽不动，这才认真打量起眼前的“肇事者”，一米八几的身高，一身黑色夹克装，除了拽着自己那双手看着十分可恨以外，一双漆黑的眸子里闪烁出来的“不耐烦”，更让韩娇不禁打起了冷战。
　　韩娇这才有些怯，可怜兮兮道：“大哥，你....撒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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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十几秒过去，对方置若罔闻，只盯着韩娇看。
　　韩娇看了看自己，这才想起这人身后还站着一群人，一身黑色制服，还有肩章，歪着头看最近一个人的——“特警”。
　　韩娇一看这俩字，仿若有了洪荒之力，眼睛也瞪得大大的，大声斥责：“你最好撒手啊，这周围可都是特警。”
　　韩娇心想：看你丫的还不撒手。
　　不料，原本背着自己的一群人，齐刷刷扭过头，向眼前的人行起了军礼：“林局！”
　　韩娇有些瞠目结舌，看着眼前被人称作“林局”的肇事者，以及身后一排黑压压的身影，试着收了收自己的脚，不曾想轻易便抽了回来。
　　“姑娘，缘何偷袭我？”
　　刚刚站定的韩娇，听到对方这么一问，抬头对上探究的目光：“事出必有因，就刚刚，在机场出口那，你把我手机碰掉了。”
　　“姑娘怎么确定是我？”
　　韩娇又看了一眼他身后的人，只见不远处还躺着一个蓝色的身影，这才抬手指了指：“喏，还有他，他也碰掉了一次。”
　　“那真是对不住，追捕要犯，姑娘手机若坏了，打电话给我。”
　　对方递过来一张纸条，林蔷薇本想说“他是主犯，你是嫌犯”，可对上那双坚毅的双眼，韩娇张了张嘴，只说了“恩，好。”
　　然后，看着人家上了黑色的警车，才迤迤然往回走。

　　想起昨晚在机场闹得乌龙，韩娇觉得自己没脸提，尤其是被人拽着脚收不回来的样子，心里便是一股说不出的滋味在上下翻腾。
　　“怎么突然来林州？”韩岐这么一问，倒把韩娇从昨晚的思绪里拽了回来。
　　“这不是想你了嘛？六哥.....”。
　　韩娇一边说，一边拉过旁边的白衣女孩，说：“六哥，还记得刘芳吗？”
　　韩岐皱着眉头，一副努力思索的模样。
　　倒是刘芳大大方方，“韩哥，好久没见。”
　　韩岐这才想起，是上次和林蔷薇一起旅游的女孩，点点头，就没再说什么。
　　往客厅看了看没发现外婆，后院花园也没人，难不成还没睡醒？
　　韩岐眉头皱了皱，“走，先去看看外婆。”
　　三人一路穿过客厅，往西边的房间走去。
　　韩岐走在前面，轻轻推开门，果不其然，外婆还在睡觉。
　　阳光照在床头，外婆睡得正安详，浅浅的、均匀的呼吸声，像是一把刷子，一下、一下慢慢捋着自己刚刚有些焦急的心跳。
　　韩岐拉把椅子，悄悄坐在床边，扭头示意两人都禁声，抬手看看时间——八点四十，有些不可思议，这个新开的药还是有效的，上次齐医生说夜里只要睡好，就没啥大问题。
　　韩岐上前掖了掖被角，刚想坐回去，不料手机却巴拉巴拉地响了，声音还挺大的，在几近可闻的房间里，突兀的很。
　　一看来电人，也顾不得其他，忙摁了接听键，就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