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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上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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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南惟本是早起了让李杳按着又睡了过去,再醒来的时候身旁衣架子上挂了件墨蓝色锦袍,绣有兰草萦萦,李杳献宝一样拿过来给武南惟,“...干什么?”
李杳总向他献殷勤,只是甚少这样郑重,凑近就闻到了兰草香气,“兰草?”
“是啊,今天是上巳,去乘船游湖吧?”李杳邀请道,眼里亮亮地期待着武南惟的应好。
“...”武南惟移开了目光,江南那平静了他不想常出门大部分时间都呆在应国公府里,李杳才变着花样哄他出门走走。
“阿惟...”李杳可怜巴巴地拉着武南惟,“好吧。”武南惟架不住就答应了。
理着一层层宽袖衣袂,武南惟抬起手来拉起长袖看到了走过来的李杳,难得不是为了跟武南惟相配穿白,而是黑红的对襟绣的依旧是兰草,对比起来像是一张画里分出来似的。
“给。”李杳递给武南惟一把木扇,“想多久了?”武南惟看着木扇雕刻精细华美问。
“回来的时候想到的。”李杳说的是从南边回来,也只有江南才有这样华美的锦衣,“更喜欢哪一个?”李杳好奇道。
武南惟展开木扇用的黄梨木,精细不亚于另一把白玉扇,“都...”武南惟想回答都喜欢只是李杳似乎更想他说个高低,“...走吧。”他就不再评价先一步往外走去。
早有马车停在门口,武南惟钻上去不明有些心悸,“阿惟?”李杳看他呆着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啊...怎么?”武南惟没注意李杳说了什么。
“心不在焉的,最近好怪。”李杳有些担忧说。
武南惟垂眸看着放下的窗帘,默然了好一会,才说:“唔,我在想幼主怎么废。”
“后世史官要划清立场,言之凿凿,若要做怎么说都要落得一个夺位名称。”李杳撑着下巴说,“得当世之名实属不易,管不了那么多啦。”说着话对武南惟撒娇。
泛舟曲江上武南惟打开了折扇遮住了大半张脸,登上画舫武南惟就看到了不少熟人,“太师好久不见。”芍阳便装在船头看到武南惟打招呼道。
“嗯。”武南惟随口应着往舫内走,她如今是皇帝虽年幼被人这样忽视实属恼怒,“太师何故不上朝?”
武南惟啪的一声合上扇子,李杳这时才登上画舫拿着一袋兰草挂饰,走到他身边:“给。”
武南惟接过兰草挂饰道:“你让我上朝?”轻笑着看向芍阳,芍阳压下恼怒之色道:“太师言行无状还是少参与朝政修身养性才好。”
坐到舫内看着江边风景,芍阳那比起这边要寂寥得多,尚无声望功绩的幼主谁把她放眼里呢?
武南惟想着若不是他先清理的一遍人,现在芍阳那估计没人去恭维了,“太师久不见了。”窈窕身姿恭敬作揖道。
“……郑大人,身着官服倒是郑重。”武南惟说着,郑旦笑了下伸手让人抬了棋盘过来,“见大人就想起您无败绩的棋,不知可否对弈一局?”
“好啊。”武南惟看她换回真身替她造势也就同意了,伸手拿过黑子拿起一枚细摩挲,心道:最近是分心想别的了,让他躲着自己些吧。
下至中盘李杳发现了不对劲,武南惟拿着棋子说道:“我输过。”
李杳一顿有些不自在,只是武南惟低头看棋局,继续道:“郑大人觉得此局白子如何?”
“被黑子引导牵制,已无生机。”郑旦如实回答道。
“…呵”武南惟轻笑着抬眸看李杳,“应国公说呢?”
“……”李杳看着这一盘赢过武南惟的棋,他笑得灿烂李杳心里发毛,“不如换应国公来下?”武南惟提议道。
郑旦引人瞩目的目标达到了也不在意就站了起来给李杳让位,李杳不是很敢直视武南惟躲闪着他目光。
“来吧。”武南惟做了个请的手势。
李杳才缓慢出声道:“你饶了我吧……”
“下个棋而已,请。”武南惟越是笑,李杳就是不断冒冷汗。
这棋由武南惟引导郑旦,跟那局分毫不差,也是李杳这一子开始逆转所有局势。
黑子被逆转,白子落最后一子时偏不同上次一样,而是选择和局。
武南惟没说话自顾自地在棋盘上一处手指一点,李杳一眼就看明白了,那局还能再下。
“没想到应国公也是个大家,此前竟瞒得这么好。”旁有官员恭维,李杳只在意面前武南惟在想什么。
武南惟饶有兴趣看着李杳,见他着急借口出去透气了。
拇指推着扇子骨想着李杳该跟上来了才回头,“阿惟…”李杳小心拉着武南惟衣袖。
“好玩吗?”武南惟冲他扇扇问道,“不好玩…”李杳看武南惟并无气恼赌气之意,不知道为什么提起这事不知道该说什么。
“过几天回纥估计会来访,你替我出席……”武南惟说着越过李杳看到一个鹤发少年,似乎也在看他,瞳孔再缩至一点后,身子缩到了李杳阴影处。
“怎么了?”李杳让他的反应吓到了,武南惟半晌才回过神来,摇头:“回去吧。”
李杳被官员拖住,武南惟则先一步离开了,是顺利到了应国公府但是武南惟依旧心慌。
“他到大兴城了?”武南惟紧张问道。
暗卫犹豫一会才道:“今日刚到,公子遇到了?”
“……”武南惟沉默着看到架子上一柄青铜剑,伸手握上被暗卫制止道:“不可,且说无十足把握,若您再用寒毒实在无药石可医。”
武南惟终究松手,缓缓道:“他在沈然那暂住?”
“是。”暗卫答。
武南惟抚着手里木扇,被打磨光滑不会有斜出的杈扎手,“改日我去见见吧。”最终说道。
李杳打发了官员却遇上了沈然,“你怎么才回来。”李杳说道。
“小皇帝给我使了不少绊子,惟表弟呢?”沈然四处环视也没看到武南惟问道。
“不在这。”李杳道,“阿惟最近不喜欢出门,我好不容易哄出来,可他好像生气了?”
“他怎么会跟你生气……”沈然有些奇怪看着李杳的表情不像是装的,细想就通了,“你乐意了?”沈然没头没脑问了句。
李杳皱着眉不知道他是如何从这几句话里听出来的,“没生气,他不想出来当然是有不想见的人,如今他不想见的人只有一个,而不想见的理由是你。”
“谁?”李杳撇眉自责着,武南惟自己一人在想这些让他有些心疼。
“你帮不了他……算了,你自己问吧。”沈然看他这副样子也听不进劝的。
李杳走后一个鹤发少年走到沈然身边,“是他拐走阿惟的?”那声却是老人般沧桑。
“我说是惟表弟先动手的,您信吗?”沈然问。
“……”鹤发少年没有再说什么。
李杳回府时,武南惟正抱着猫在玩,“我不是让门房不放你回来的吗?”问。
“你会管他们死活,我不会。”李杳说着走到武南惟面前就要提走猫,武南惟护着猫躲开来。
“别躲我。”李杳说着按住武南惟,“我见到沈然了。”
“嗯。”武南惟应着话漫不经心揉着猫,“你已经知道了。”李杳看着武南惟刻意演出来的随意不忍着。
“嗯。”武南惟应着抬眸看到李杳担忧神色,叹气应道,“我会解决的,你别想太多。”
“我帮不了你对吗?”李杳哑声问,武南惟听着把猫丢给他。
在猫跟李杳都没反应过来时,“可以啊。”说着把人推出屋子,“北凌路的馄饨我想吃去买,还有旁边有肉店随便买点。”
“肉店?”李杳有点懵,只见武南惟勾起嘴角笑道:“顾君吃啊。”
“……”李杳放下在他手里挣扎的猫,“我知道了。”
李杳一走武南惟让厨房随便做些吃的,常良不解问:“不是让公子去了吗?”
“…北凌路大半个大兴城,跑一趟得饿死,他现在在我反而安不了心。”武南惟说着走去李杳书房。
因为李杳悄咪咪地给他做那把木扇他还从未到过这府中书房里,只想看点书静静心的。
从架子上随手拿一本翻开来。
“???……”
啪地一下合上书,抓着书的手因用力泛白,脸上爆红,下个动作就是想撕书……
“啧……”武南惟揉着头把书丢到书案上,在那本书原本位置上旁边又拿了本,这一次小心地翻开瞄一眼就知道不对劲。
“怎么在这?”李杳看到武南惟趴在书案上有些奇怪,“……这些书,你看过?”武南惟气着没去吃点东西没什么力气说话。
“没。”李杳说着打开食盒端给武南惟馄饨,“好像是一个官员送的,常良看架子空就堆上去了。”李杳回忆道。
李杳看书案上俩本书被抓得起皱,“想起来,然后贬了。”武南惟说。
李杳拿起其中一本,翻开来一看有些瞠目结舌,武南惟听到翻页声,一掌拍在书案上撑着站起来去抢李杳手上的书,“还看!?”
“……学习总是没错的。”李杳看着气恼的武南惟因起太急眩晕站不稳伸手去扶。
“你再说一遍试试?”武南惟威胁道,李杳扶他坐下,“厨房不是做了些吗,还等我啊?”李杳换话题说。
“没有,我气忘了。”武南惟说着准备吃馄饨,李杳笑着俯身揽着他,“好,阿惟说什么就是什么,你吃馄饨,我吃你。”说着轻轻咬了下武南惟颈侧。
“……出去。”武南惟忍着气道。
“我还没进去,怎么出去?”李杳依旧逗着他,接着他就看到了武南惟眼刀横过来,“咳……我,我去喂猫。”话音未落人没影了。
晚夜武南惟翻着李杳给他找的闲书,李杳沐浴完扑到他身侧,“起开,你好烫。”武南惟推着李杳。
“阿惟…”李杳拉着武南惟手臂引他注意力,武南惟却目不转睛地看着书,李杳有些后悔。
“看我。”李杳夺了武南惟的书,他现在不在外面领口敞开,白皙似玉的脖颈还留有水珠,喉结因说话滚动,水珠缓慢流下,武南惟只看一眼又移开目光。
“不要。”他生硬拒绝,李杳却发现他越来越会演戏,只是本身染红的耳朵却暴露了他。
“……我都这样出卖色相了,阿惟也不多看看?”李杳缠上他咬着他耳廓柔声道。
“你……”武南惟来不及反抗被李杳按倒在窗下长椅上,“就在这。”李杳满意地盯着武南惟在弯月不明显光线下的脸庞。
“等…”武南惟才说出口,李杳同时道:“不等。”俯身吻住薄唇不让他再抗议。
午后,武南惟把李杳书房里连书带架一起烧了。
武南惟看着全都烧起才转身回屋,然后扑倒在榻上,李杳闷笑着说:“让我去烧也行啊,我哪敢不听你的。”伸手揉着他腰侧。
“你想挨打就直说。”武南惟侧头去看坐在一旁的李杳,好看的眼微眯捉住了李杳的手腕然后丢开。
“公子,长公主求见。”常良在屋外说道,武南惟来不及回答被李杳捂上嘴,道:“不见。”
“她说,见主人也可以。”常良跟着暗卫学了几天拳脚功夫也跟着他们把武南惟跟李杳分开来叫。
“……”李杳才松开捂着武南惟嘴的手,“哪个长公主?”芍阳登基而杨慕江三个女儿都晋封长公主。
“杨莲长公主。”常良答,说来杨慕江除了出嫁的长女得了锦瑟封号其他俩位无封号也无食封。
“我去见。”李杳说着站起整理着衣衫,武南惟随意应了声,“清河那边怎么样了?”
李杳顿了下没回答先走了。
“国公爷。”杨莲对李杳揖礼,“何事?”李杳问。
“我知道父皇把玉玺藏在哪,想同您做个交易。”杨莲端坐着,似清水芙蓉,淡雅不失大气。
“你的生母是丽妃,出身清河,又是长公主没必要蹚浑水才是。”李杳道。
“我不知道您同太师有什么事,但我觉得扶芍阳只是权宜之计,毕竟没有玉玺就不能算是名正言顺。”杨莲说话没有直指皇位,却暗自对李杳的行为下了结论。
“你想如何?”李杳不去应她话里所指,而问她想要的东西。
“后位。”杨莲冷静说道,美目露出势在必得,,李杳看着杨莲的眼睛多了几分厌恶,她说的只是后位,甚至不在乎未来皇帝会是谁。
“你可以去找别人了。”李杳下一句话就是逐客令,杨莲不由得慌了,问:“为什么?”
“阿惟不需要皇后,名义上也不行。”李杳说着站起来让人把杨莲带出去。
“……等等,我想见太师。”杨莲上去躲开拦她的人,拿出封信纸道:“请代为转交。”
李杳低眸看眼信纸接过来在杨莲面前就拆开了,也容不得杨莲上来制止他,上边的内容很简单,除去李氏俩支,北方贵族都愿意支持武南惟。
可见武南惟在朝堂上所立威望与功绩,而由杨莲带来是希望杨莲为后,作为他们大家族之间的纽带。
“他不会答应,却会同你说些你不会告诉我的…”李杳看完了说着,敲了敲桌面暗卫悄然进堂,“易容成她……”
.......
“你们主人呢?”武南惟搂着猫半坐半倚着在窗边问。
“有要事相商,所以离府了。”常良守在一旁答道。
“什么事?”武南惟看着猫躺平任摸问,“是有关玉玺之事。”
“……嗯。”武南惟应了声不再问。
“你就这样把我关起来?”杨莲直到被李杳关进私牢里才反应过来,这牢狱就在应国公府地下,但任凭她呼喊也没人能听到。
“放心,杨莲长公主已然平安归府,你能不能好好活着全看你肯不肯说话了。”李杳说着暗卫已经把杨莲按着捆在长椅上,旁边挂着的白布被扯下,黝黑的刑具散发着血腥与寒气。
“你...原来你...之前都是装的?”杨莲看着一旁的李杳,任他平时清风霁月,凤眸眼底总是冰寒的。
或有人生性冷清,但李杳一直把他骨子里的恶劣藏得很好,“你想过刑具前说还是过刑具后说?”李杳看着刑具问。
“就在应国公府底下,你不怕太师知道?”杨莲更是震惊,还有恐惧,但人天生不会放过活下去的机会,她在搏。
“我不想他知道的,他一律不知道,你既还有力气威胁,那就先上刑吧。”李杳轻飘飘的话定下了杨莲的命运。
武南惟浅眠着,李杳低头轻轻蹭着他,“唔……”武南惟紧紧闭着眼,“在等我?”李杳连人带猫一起抱起走去内室。
“嗯,清河那怎么样?”武南惟又问了一遍。
“北方贵族基本上联合起来了,他们想求个安心。”李杳说着想把猫弄走,但是武南惟抱得紧一看就知道是怕自己把猫颠了。
“什么样的安心?”武南惟闭着眼问,声音懒懒地好像就要睡去般。
“联姻。”李杳答,不用他武南惟也知道人选是杨莲,“……”武南惟眼睛滚动缓慢睁开。
李杳伸手盖上些,不让光刺眼,“联姻…”
“我也可以。”武南惟躺在李杳腿上,尽管语气平淡,脸上也如常无甚表情,依旧不像正经话。
所以李杳花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这句“我也可以”是什么意思。
“你又哄我。”李杳语气埋怨着,音调是上扬的,眼里也是泛着光的,只是这样的话而已,单单是这样的话也够让他开心了。
“……”武南惟挑了挑眉,“我会给你的。”抿嘴笑着抬手摸了摸李杳侧脸。
“……噗”武南惟本是认真说的,但是手上粘上猫毛就抹到了李杳脸上,实在有些怪他忍不住笑出来。
“怎么了?”李杳还不知道武南惟为什么转变得那么快,虽然想听武南惟说那些承诺,但看到这样他依然开心。
“猫毛粘上了。”武南惟说着故意把手上的猫毛都抹在李杳脸上。
“...”李杳把猫挤开独占武南惟,猫滚到地上不满地冲他叫着,武南惟侧头看着伸手垂下猫也不在意李杳了小步过来任武南惟揉,“别自相残杀啊。”说着坐起来小猫顺势就蹦到他怀里。
“我哪有他这么会见缝插针。”李杳盯着猫有些吃醋,武南惟抱着猫送到李杳那,“多亲近就好了。”
接着他就看到猫跟人互相瞪眼,分神想到了以前,好像也见过这样的场景?
似乎也是春景,天早早的暖了,柳絮飞扬在空中,还未见过雪的人觉得雪大概是如此的吧?
云白而反着耀眼的太阳光染成金色,低头看到的双手皆是暗红...
......
“阿惟...”抚上脸的手是不同的,能感受他的在发抖在惊讶,眼前的人也是不同的,能看到他的担忧与害怕。
武南惟低头看在给他擦眼泪的手,抬手放在眼下就感受到湿热,看着手上的泪水,“没事,见风落泪而已。”武南惟随口编着。
李杳没揭穿也不再说话轻柔擦去他面上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