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岁无江》梧桐盛夏

6、家长会（下）

　　但戚女士毫不在意，还十分高兴的问我：“儿子，你看妈今天够不够霸气？”
　　我礼貌的笑了笑：“妈今天不是公司开董事会，是开家长会。”
　　戚女士愣了一下，然后从包里拿出一副金色边框的眼镜然后换上：“这样没问题了吧。”
　　算了，我就当没看见。
　　由于在校门口耽误了一段时间等我和戚女士到报告厅时，家长们都已经坐好了。我站在门口朝着我们班班牌的方向指了指：“妈，我们班的位置在那。你过去就行，副班长会给你安排的。”
　　戚女士朝我摆摆手说道：“妈知道了，你放心吧！”
　　我朝她点点头，接下来就是校长老爷子的发言时间了。我想着回教室待着毕竟一般校长发言都要好长时间。
　　一中的家长会一般要开两场，一场是学校组织的，一场是班级组织的。先开学校的再开班级的。说直白了，学校的就是颁奖典礼，班级的是批斗大会，对我来说这两个性质上都一样，搞不懂学校为什么要开两次。
　　我前脚刚迈出一步，后脚学委就把叫住了：“陈岁，你看到江迟了没有？”
　　“江迟？他不是在教室吗？”我说，“我去接我妈的时候他还在教室呢。”
　　“没，他不在教室，我刚去找了。”季浅十分着急地说，“等会儿校长发言完，就是领奖仪式。就差他一个，不然陈岁你帮我去到处找找吧！谢谢了！”
　　行吧，江某人还真是一点不让我省心。
　　不过江迟也是，明知道自己要上台领奖，还到处跑!这么大的荣光，我妈要是能看见我上台领奖得高兴坏了，他倒好，跑哪躲起来了也不知道。
　　报告厅出来对面就是操场，后面是教学楼，季浅说江迟不在教学楼，眼下也不在操场，估计是在篮球场。对，就是在那。
　　我确定了方向后，快步向篮球场走去。不小心撞到了一个年轻的……少妇？应该是来开家长会的吧。
　　“那个同学不好意思，我是来帮我儿子开家长会的。”还没等我开口，少妇就先解释了缘由，“路上堵车，我来晚了，麻烦你让我一下，谢谢。”
　　“哦哦，那阿姨你快去吧！”我给少妇让了路。然后接着向篮球场快步走去。果然江迟一个人在那儿投篮!
　　他竟然还有心情在那投篮!心真大!
　　“江迟!”我站在一旁吼到，“等会儿要上台领奖了，你怎么还在这？快去报告厅，季浅都快找你找疯了。”
　　江迟篮球离手，一道完美的抛物线在空中划过球毫无疑问地进框了。
　　他上前去捡起篮球，向我走过来：“那就让他找着。”
　　季浅知道估计想打死他!
　　“随便你，反正得奖的也不是我，跟我没关系。”我坐在一旁的观众台上，江迟把篮球放在我身边，转身走了。不知道他去哪了，不过我也不想知道他去哪儿了。
　　没过多久，他就拿了两瓶水悠哉悠哉地又回来了。他把水递给我了一瓶，自己把另外一瓶拧开一口气喝了一半，然后再我身边坐下。
　　“我还以为你去领奖了呢。”我拧开那瓶水，泯了一小口。
　　江迟笑笑：“一个奖而已，有什么重要的？再说了，上台领奖得家长要上台给学生颁，我家长又没来，去了也没人颁。”
　　我转头看向他：“你家长为什么不来？很忙吗？”
　　江迟的笑容淡下去，他没回答，过了好久他才开口：“对，很忙。”
　　“哦。”我起身准备离开，江迟一把抓住我的手，我力气没他大，又坐了回去。
　　“干嘛？你要呆自己在这呆，我要回教室了。”
　　江迟看着我：“陈岁，你上台给我颁奖吧。”
　　这人莫不是傻了吧？都说是家长上台颁奖，我上台给他颁奖那我不就成他家长了，这是让我占他便宜？
　　“我不去，我又不是你家长，再说了，你不是不在意吗？那就不要了呀。”我甩开他的手，再次起身往前走了两步，他抱着球跟上来，没走几步，就和我并排了。这人腿长了不起啊，非要在我面前晃。
　　“你去颁奖就要，反正我在家长也没来，又没说不允许学生颁奖。”他偏过头看了看我的表情。我停下脚步，双手交叉环抱在胸前：“行啊，那你去问校长可不可以？可以我就给你颁，颁完别忘了叫声爸爸。”
　　江迟拉着我的手就往报告厅赶，边走边说：“不用颁完，我现在就叫你爸爸，你给不给我颁？”
　　从来没见过这么上赶着当儿子的。
　　“颁!干嘛不颁？”
　　校长的演讲稿不是那么的多，但是老爷子的说话速度非常慢，所以一篇一千多字的演讲稿，硬是念了半个多小时，季浅看到江迟之后活像儿子见了爹激动的都快说不出话来了：“大哥，你总算肯出现了，我都快被雷总折磨死了。”
　　报告厅里传来一片稀里哗啦的掌声，应该是校长演讲结束了。下一个就是颁奖环节了。
　　一般都是先颁理科再颁文科，领奖的都是文理科的前一百名一共有两百个人。季浅趁着时间还没到，又和江迟聊了一会，然后去雷总那儿拿了朵大红花，戴在江迟胸前。弄完还不忘夸一番：“看看，看看这精气神多好，不愧是我江哥!相当帅!”
　　我翻了一个极大的白眼：“学委，又不是你帅，不用那么高兴。”
　　季浅嘿嘿笑了两声就去准备了，毕竟领奖他也有份。
　　“接下来我们要进行表彰的是理科年级前100的同学，请听到念孩子名字的家长上台来为自己孩子颁奖……”报告厅里传来年级主任的声音，我朝后退让了几步，以免挡到要上台领奖的同学。
　　江迟却拦住了我：“别跑，你还要给我颁奖。”
　　我笑了：“你问校长了吗？就让我给你颁奖，怎么？这么想让我当你监护人啊？”
　　江迟没说话，看着我笑了，报告听力再次传来震耳欲聋的声音，年级主任开始念理科前100的名单，从第100名开始倒着念，到江迟还有好一会儿。
　　江迟扯了扯我的衣袖。我皱眉看着他说道：“干嘛？”
　　报告厅的声音太大，压过了我的话语声，江迟没听到我在问什么，他就用口型回了一句“男朋友也算监护人”。
　　我的脸瞬间红了一片，连忙挣脱他的手，强装镇定的走到一旁墙边倚着墙。
　　江迟在那一百个人当中是最后一个，是压轴的那一个，也是最耀眼的一个。好像把他丢在人群里，你永远不会找不到他，因为他永远是最夺目的最特别的那一个。
　　理科领奖的人数不觉少了一半，江迟也跟着人群上台领奖了。年级主任在念到江迟名字的时候，不觉提高了音量，那种由然而生的自豪感，仿佛上台领奖的是他一样。我走到报告厅门口，想着如果真没人为他颁奖，那我就走上去勉强当他的一回监护人吧。
　　观众席上，家长们陆陆续续排着队上来，排在最后一个的是我刚不小心撞到的那位少妇。少妇一脸慈爱的看着台上的学生。我还挺好奇，他会是谁的母亲？
　　少妇从年级主任那儿接过奖状，悠悠地向着台上的学生走去。最后他停在了江迟的位置。
　　嗯？那是江迟的妈妈!
　　操，大骗子，还说没人来开家长会!
　　我在心里把江迟从头骂了个遍，头也不回的走向教室。
　　理科年级前100，单一班就占了2/3。眼下回到教室的并不多，比如我还有倒三。
　　倒三向我走过来，：“没事，兄弟，别难过，咱再努力努力，下次你我一定是黑马!”
　　这位兄弟的心理承受能力不是一般的强大。我回到位置坐下倒三自然的坐到了我前桌的位置。他一脸兴奋的看着我，那炙热的目光鸡蛋都能被煎熟了。
　　“不是大哥，你有话就直说，不用这么看着我。”
　　“叫我梁程就行。”倒三拍着胸脯说道。
　　“梁程？你是不是还有个妹妹叫美景啊？”
　　倒三冷不妨被我呛了一下，没好气的说道：“梁程，房梁的梁方程的程。”
　　行吧，管他是梁程还是美景，反正我又记不住。
　　报告厅的颁奖典礼还在继续，我无聊地趴在桌上打算眯一会儿。倒三在一旁孜孜不倦地说着他这次考试的失分点，一会儿又说到江迟这次的成绩，然后又扯到江迟平时的学习状态……
　　我快睡着的时候，迷迷糊糊听到他说江迟的家庭。我对别人的隐私并没有什么那么大的好奇心，但这人是江迟。我又莫名地想多知道一些。
　　“哎，你是不知道迟哥其实挺惨的。他妈在他五岁时候出车祸去世了，后来他爸又娶了一个……”
　　“等等，他爸什么时候又娶的？”我打断了他。
　　倒三想了想：“大概是他六岁吧，我不知道。但他后妈对他挺好的。”
　　“你怎么会知道这些？”我坐正身子，“江迟和你说的？”
　　“怎么可能!迟哥没和我们提过。是季浅，他和迟哥可是十年的革命友谊了。”倒三丝毫没察觉他把季浅给卖了，看我听得入迷又和我说了很多他知道的江迟的家事，“我还听季浅说，江迟他爸从来都不管他，娶了个后妈就把江迟丢给后妈了。”
　　所以这就是没人来给江迟开家长会的原因吗？不对，他后妈来了。
　　不知道倒三后面说了什么，反正我没注意听。连他什么时候走的我都不知道。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家长已经陆陆续续地来教室了。
　　我起身走出教室，刚走出门就遇到大骗子了。江迟只有一个人，那……他后妈呢？
　　“阿岁!”戚女士踩着十厘米的恨天高风风火火地走过来，她看了看江迟问道，“你是阿岁的同学？我是他妈妈，我刚刚看到你上台了，你叫江迟？是吧？”
　　“是的阿姨。”江迟微微一笑说，“我是阿岁的同桌。”
　　江迟说就算了，还特地加重了同桌二字。呸!大尾巴狼!
　　但戚女士还挺高兴的：“哎呀，那太好了!我家阿岁是不是挺乖的？”
　　江迟看着我笑了：“是挺乖的。”
　　大尾巴狼!你完蛋了!
　　我瞪了他一眼，江迟不说话了，但还在看着我笑。
　　“妈，你还要家长会要开始了。”我转头和戚女士说。
　　戚女士往教室看了看，连忙走进去。看着戚女士在我的位置上坐下我才转身离开。和戚女士坐在一起的应该就是江迟的后妈了吧。
　　算了，才不管那个大尾巴狼!
　　但某个大尾巴狼貌似没什么自知之明，我走一步，他就跟着走一步。我去哪他就跟到哪。
　　我被他跟得快烦死了，“你到底要干嘛？”
　　江迟：“你生气了。”
　　“没有，我干嘛要生气。”我没好气地说，“你叫你后妈来给你颁奖又没做错，我生什么气。”
　　江迟脸色沉下去：“我没叫她来。”
　　我第一次看到江迟这样子，他很不愿意别人提起他的后妈 ，我好像说错什么话了。
　　“对不起，刚话说重了。”江迟好像蛮委屈的。他有什么好委屈的？我又没骂他。
　　“陈岁。”江迟看着我。
　　“怎么了？”我回他。
　　江迟看着我温柔的笑了：“你想听我讲讲我的事吗？”
　　我从未见过这样的江迟，眼里充满了难过的江迟。
　　“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