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岁无江》梧桐盛夏

7、旧事

　　江迟带着我上了五楼，五楼没有班级，一直都是用做考场。我们随便进了一间教室，江迟坐到了靠窗那组的最后一排，我坐他前面。
　　他看了看窗外，自顾自的开始说他的故事。
　　“四岁那年，有一次我爸出差回来。那天下了很大的雨，我妈去机场接他，然后……出车祸去世了。我挺接受不了的，就躲在房间里哭。那时候我就是觉得我妈是被他害死的，我恨他，甚至永远都不想再看见他。
　　“那一年，我搬去外公外婆家住了。后来时间久了我就没有当时那么恨他了。五岁的时候我又搬回去了。”江迟停顿了一下，他的情绪好像有些低落。过了一会儿，他才又接着往下说：“又过了一年，我过六岁生日那天，他说公司有事晚点回来陪我。然后我就在家里乖乖的等着。
　　“快傍晚了吧，我听到敲门声，我以为是他回来了就跑着去开门。开门一看是一个年轻又漂亮的女人。我以为她走错了，但她和我说是来找我爸的。我想着应该是工作上的合作伙伴就让她进来了。
　　“等到晚上差不多八点吧，他回来了。他一进门看见那个女人在家，也没多问一句在玄关处换了鞋然后才过来。我以为他要先和那个女人谈工作上的事，结果他蹲在我面前和蔼的和我说：‘以后她就是你的新妈妈了。’那天我当着他的面把我小妈赶了出去。
　　“他也没生气，拿上外套就准备出门送我小妈回去，走之前他还说让我赶快接受，再过两天他就会让小妈搬进来。
　　“其实他要找一个新的妻子，我不会拦着。但他突然……我一时半会儿接受不了。
　　“不过他从来不在意这些，没过多久我小妈就搬进来了。我不讨厌她，只是接受不了。所以我那时候一句话也不和她说，以此来表达我对她的态度。”江迟轻笑了一声，“多幼稚啊。可她一点也不在乎，甚至还经常给我弄很多我爱吃的东西。慢慢地我发现她和我妈好像。她会和我妈一样下雨了怕我没带伞，天热了怕我中暑，我受伤了她比我还着急……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要对我那么好，总觉得她是因为想要我爸的钱。直到有一次我发烧了才知道，她是真的把我当成了她自己的孩子。”
　　江迟叹了口气：“现在想想真挺对不起我小妈的。当时不愿意接受她，可能是因为和我爸怄气吧……”
　　我看着江迟这样自责心里很不舒服，他为什么要那么懂事啊？什么事情都把错往自己身上揽。大笨蛋。
　　“那你刚刚看到你小妈干嘛那么大反应?”我试探着问。不过江迟没有回答我，他站起来：“走吧，到处转转。”
　　我起身跟在他后面，学校转来转去就那个样，但江迟想转，我也只能陪着。他带着我从教学楼转到球场又转到后山，然后又到天桥去。
　　一中有两个校区，老校区和新校区。两个校区就隔着一条街，学校就架了座桥，其名为天桥。
　　江迟双手搭在栏杆上，低头看着桥下来往的车辆和过往的行人。我背靠着栏杆双手架在胸前看着桥另一边的人和车发呆。
　　“看到那个广场了吗?”江迟问我，“小时候我外婆经常会带我去那玩。”
　　我转身向街道边看去，广场不大，但有一个人工的小池塘，还有好几个孩子围在池塘旁边嬉戏，江迟小时候是不是也是这样的，还……挺可爱的。我偏过头去看江迟，他也正好转过来。其实江迟还是挺帅的，喜欢他的女孩子应该不少……
　　“陈岁。”
　　“干嘛？”
　　江迟：“不干嘛。”
　　行，又不正常了。我叫他：“江迟。”
　　江迟：“嗯?”
　　我：“不干嘛。”
　　他看着我笑了：“学我干什么？”
　　我转头看向天桥下的街道，学校门口外的围墙角落躲着一只小狸花猫。他顺着我目光的方向看过来，指着那只小猫说：“开学那天我站在桥上也看到了那只猫，本来想着出去给它喂点食，结果有人抢先了。我就站在这儿看着那个人，挺陌生的，但还穿着我们学校的校服。一人一猫在那儿挺和谐的，我就没舍得下去打扰，等到他走了，我才下去。后来几次我还去喂过那只猫只是没再遇到那个人。”
　　那只猫我也去喂过，只不过应该没和江迟遇上。
　　我问他：“遇到了你要怎样啊？”
　　江迟犹豫了一下说：“告诉他，我对他一见钟情。”
　　我愣住了，江迟竟然有喜欢的人了。他竟然会喜欢上一个只见过一次的人！
　　“那你现在遇到了?”我试着问。
　　江迟这次没再犹豫：“遇到了。”
　　“哦。”
　　莫名其妙的！我有点难过，还有点生气。江迟有了喜欢的人了。还是一个只见过一次的人！我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生气，但从听到他有喜欢的人开始，心里就是不舒服，难受。就像小姑娘一样矫情。
　　靠！
　　我在心里臭骂了自己还有江迟。然后郁闷的走下天桥。江迟跟上来问我：“怎么了？”
　　我瞪了他一眼，然后继续闷头朝教学楼走。江迟走在旁边，话也不敢说。
　　哼！大猪蹄子！江大猪蹄子！
　　庆幸的是，我出去逛了差不多两个小时。回去的时候家长会已经结束了。大多数家长都愁眉苦脸的，也有少数家长是开心快乐的，当然这当中就包含了戚女士。其他家长开心是因为孩子成绩好争气。戚女士就不一样了，她开心是因为她儿子的同桌成绩好。
　　嗯?什么操作?
　　戚女士拿着成绩单开心的向我走来：“儿子，来妈香一个。”
　　我连忙向后退了一米多远：“打住！您儿子考倒数第一，您怎么还高兴成这样?”
　　戚女士毫不在意地咂了咂嘴：“为什么不高兴啊，这证明什么，证明我儿子没退步，成绩稳定值得庆祝！”
　　我：“倒数第一了，我还怎么退?”
　　戚女士：“所以才说你成绩稳定啊。”
　　行，我服。
　　“不过，你同桌也挺稳定的。次次第一。而且……”戚女士叹了口气。我以为她要因为江迟的成绩为我难过时，戚女士发出来感叹：“他妈妈的口红色号也太好看了。多亏我机智赶紧加了她的微信。你看这次家长会还是挺有收获的嘛。”
　　我晕了。妈，老师刚说了些什么你听了没有啊！
　　算了，本来也没指望戚女士能好好的开家长会。
　　我和戚女士正准备离开，走到后门正好遇到了江迟和他小妈。为了避免我们四目相对的尴尬，我避开他们带着戚女士就朝楼下走去。
　　戚女士回头看了一眼，江迟和他小妈问了我一句：“儿子，你遇到鬼了?”
　　我被问的莫名其妙的回头答了一句：“没有啊。”
　　戚女士微笑的看着我道：“那你跑什么？当心犯病。”
　　我：“……”
　　由于戚女士把车停在了学校外面，所以我们还得往外走很长的路，也就是因为走的这段很长的路，我们再次遇到了江迟和他小妈。唉，冤家路窄。
　　江迟的小妈向我们按了按喇叭，我妈回头一看给她兴奋坏了：“江迟妈妈？你们还没走呢。”
　　江迟小妈不失礼貌的笑了笑，向我妈点点头。江迟从后座的车窗里钻出来向我妈妈笑了笑：“阿姨，你们要去哪？顺路的话我们送送你们吧！”
　　戚女士一听这话，笑得更开心了：“哎呀，小迟就是懂事，不过不用了，阿姨的车就停在外面，你们快点回去吧，时间也不早了。”
　　江迟非常懂事地向我妈挥了挥手：“那行，阿姨再见！陈岁，中秋快乐！”
　　靠！这人真欠！
　　“唉，这孩子真懂事，走了儿子，回家。”戚女士摘下现下戴着地金边眼镜从包里把她那副墨镜拿出来，戴上走了。
　　没办法，戚女士提前回来了，这就导致陈先生得独自把工作收尾了才回来。戚女士呢永远想一出是一出，这不刚上车她就连中秋要干什么都计划好了。
　　“ 儿子，妈和你说，这样咱明天先包月饼，后天咱去游乐园，最后一天，我们全家去泡个温泉，就这样愉快的决定了，是不是很好？我也觉得很好，你妈我真是个天才！”
　　我也不敢告诉她我不想参与这一切的活动，因此只能搬出陈医生和陈先生来救命了：“等会儿妈，你都还没问爸和姐呢，你不怕到时候他们都不参与，只有我俩?”
　　“没事，我待会就打电话让你姐调休，你爸明天飞机绝对到，要不到那他这辈子都别回家了，放心好啦，一切都安排好了，你就只管吃好喝好玩好！”
　　完了，推不掉了。
　　这不话才刚说完，我妈就翻出了手机，快快乐乐地给陈医生打了电话：“喂?安宝，是妈啊。明天记得调休啊，你弟放假了。我们家明天包月饼。什么明天有事，明天什么事都没有，咱就在家包包月饼，晚上看看月亮，听明白没？少拿你们院长来吓唬我。你们院长我还不知道啊，那是从小和我穿一条开裆裤长大的。行了啊，不和你说了，我这就准备食材，明天咱们早早的就开始。挂啦，安宝。”
　　行，看来这顿月饼是一定要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