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何处》浮歌

9、(八)

　　四目相对，我已了然他起了杀机。
　　“我说夜儿，你就那么肯定我不会杀你？”
　　“不，我不肯定。”
　　他问的随意，我答的轻快。
　　“那更有趣了！既然夜儿你都不能肯定，为什么还要做呢？”他笑得温和，牲畜无害。
　　“因为我想知道我是人还是蟋蟀呀。”我哈哈大笑，故做猖狂。
　　林墨羽没有说错，我还真的很会演戏，否则，到这时我又怎能笑得出来？
　　“只是不知昭王对这个回答可还满意？”
　　我敛去自嘲，嬉笑看绍若铭神情一滞。
　　“有趣！夜儿似乎是喜欢在刀尖上跳舞的人呢。”他缓神，击掌。不过一瞬，转眼又是长袖善舞。“那么我接下来的提议夜儿必定也会欢喜罗？”他的眼里闪过一丝玩味，“那么就请［三殿下］随我回昭楚吧。”
　　我身形一僵，“你什么意思？”
　　“你说呢？我的夜儿。”他笑得放肆，双眼紧紧锁住我的视线。
　　我心头一震，直觉将头侧向一旁，想要避开那双充盈着笑意的眸子以及隐藏其中的锐利锋芒。他却忽然逼近，猛然捏住我的下颌，慢慢地、深情款款地在我耳边低语：“夜儿那么聪明想必定是明白的，不是吗？”
　　我惨然。
　　是，我明白，该死的通通明白！他的神情、他的目光、他的语气都在明明白白告诉我，我魏臣夜是多么的天真。我即使不是他的蟋蟀也是他的人偶！他要我向东，我就不能向西，他要我活我就不能想死！看！多好用的人偶，多有趣的玩具！一无所有的人拿什么来赌！简直是笑话。在这场游戏开始的那一刻起便注定了我是输家。
　　“昭王好算计！妄想在老虎头上捋须倒是臣夜不知死活了。”我扭头摆脱他的手，微微扬唇，俯首称臣，“只是……”我略做停顿，扬眉看他，“敢问昭王是如何肯定我不是绍凤离的？”
　　他不以为然的轻笑，负手踱到窗前扭头看我：“夜儿以为凤离为何会出现在忘归楼？我又为何会出现在忘归楼？”
　　我悚然一惊。
　　原先不愿去细想的环节纷纷涌动，争先恐后地冲出我刻意的压制，一瞬间被放大，变得无比清晰。
　　“病逝是假，绍凤离是你安排进忘归楼的，”不是疑问，是肯定。
　　“没错。”他含笑点头。
　　“要他用小桂子的身份接近忘归楼楼主林墨羽，或者说是接近西凤定西将军？”我继续。
　　“聪明。”他神色不变。
　　“那么也是你重伤了他？”我深吸一口气。
　　“不听话的狗留着也没用。”他笑，牲畜无害。
　　我猛然倒退，全身如坠冰窟。手指，开始微微发抖；身体，亦开始微微痉挛。我发现我从来就没有真正的认识他一分一毫！我承认我并不是什么善人，我的手上曾经为了奇云沾满鲜血。可是，那是不同的！绍凤离是他的亲人，他的亲弟弟，他怎么可以轻易就说出这种残忍的话，做出那种罪来！
　　“夜儿，聪明如你也不明白君王无情这个道理吗？”绍若铭轻轻一叹，神情仿若有憾，又仿若一无所思一无所悟。
　　我怔怔摇头，笑容惨淡：“煮豆燃豆萁,豆在釜中泣，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何况姑且不论这个，他也是唯一一个胜过西凤定西……”我忽然住口。
　　是了，我怎么没有反应过来，绍凤离病逝可以是假，那这个消息同样可以是假。也许，在我以为的更早之前便有人开始下了这局棋；更或者眼前这个笑意不减的人就是那个下棋的人。我不由闭上双眼，只觉得一团冷意从脚跟扩散到我的指尖。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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