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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1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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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舅舅家拿东西很顺利,只有唐绮在,周羽白简单收拾了一下,和妈妈说不用担心,她很快就能找到新的住处。
唐绮满眼担心的看着女儿,“你和逸然的关系虽然好,但她现在和男友同居,你过去住,还是不大方便吧。”
林逸然?哦,周羽白的亲密朋友只有许默和林逸然,昨晚她只说了去朋友家,唐绮很自然的以为是后者。
“不是林逸然,是······我工作时认识的朋友。”而关于严浮生,还是晚点给妈妈介绍好了。
而再次提到许默的名字,周羽白觉得,她该去公寓看看了。
静放过尸体的房间,许默安静的坦白,隐隐约约不知名的气味,都如同鬼魅一般,好几次钻进她的梦里,周羽白清楚,她一直有意拖延再去那里,如果有可能,她甚至都不想再去。
但她知道,此事该有个了结,就像许默的案件,也已经尘埃落定。
许默被判了十三年。
来到公寓楼下,严浮生的手放在羽白冰凉的手背上,“你还是别进去了,需要什么和我说,我帮你拿出来。”
“我得去,早晚都要去的。”周羽白说。
没想到房间里还有其他人在,门开着,拿着一串钥匙的房东站在门外,心情欠佳的样子,房间内不时传来响动,说话的声音,搬动东西的刺啦,刺啦。房东是位五十多岁的阿姨,平日对羽白她们还算照顾,这件事也把她骇得不轻。
“羽白,回来拿东西啊。”她神色淡淡。
“嗯,阿姨,这里面·······”
房东气得将身子一扭,低声抱怨着,“还能是谁,她的那些家人呗,东西也不一次搬玩,三天两头过来闹,恨不得掘地三尺挖出宝贝来。”
许默的家人吗?周羽白一时恍惚。
“羽白啊,你也趁早把你的东西拿走吧,我看这些人恨不得把你的房门也给撬开呢,哎呦真是晦气,真是晦气透顶······”房东嘟嘟囔囔着,踩着棉拖鞋慢慢下楼去了。
周羽白进去后,首先映出眼帘的是一张年轻的脸,大约有一米八的个子,瘦瘦的,带着正正方方的蓝色边框眼镜,穿着一件半旧的汗衫,正满脸不高兴的把严默的小台灯搬出来,那是去年周羽白送她的生日礼物。
“姨,这些东西要不要再等等······”
他一瞧见进来两个人,立刻呆在原地,手脚都有些无措起来,像是进别人家拿东西被逮个正着。
“哎呀等什么等啦,这死丫头房间什么东西不能拿啦,剩下的就要再问她那位室友啥时候过来。”
很快,房间又出来一个短头发,红袄黑裤的妇人,她已经忙活了一阵,额头上都被汗水打湿了,此刻她手上还抱着一卷凉席,一手揽着大把衣架,瞧见来人,微微顿了一下,很快便笑着问,“哦,姑娘,你就是,就是许默的室友吧。”
周羽白点头,“是,我是。”
“哎呦,这模样真是好看呢。”她嘴里夸着,又将手上的东西拿到积攒的那一堆上,那里面包括许默的穿衣镜,两个床头柜,还有烧水壶,平底锅等等,她拍了怕那柜子,“这个,我问过房东了,是许默自己买的,便拿回去用了。对了姑娘,你看看那上面还有什么不是你的?”
她指的是厨台,而原本厨具齐全的台子上,只剩下孤零零的两件,一件是烤面包机,一件是榨汁机。厨房里的物件,都是她们俩共同买的,两姑娘都省钱,经常一起在家做饭吃。
周羽白惶惶然摇头,“没有,没有我的了。”
那妇人笑得一脸褶子,“那就好,那这次就一起拿了。”
周羽白奔到自己的房间里,严浮生跟着她进来,在身后扶着她的肩膀,“随他们拿吧,我们也收拾一下,赶紧走。”
她从柜子里拿出袋子打包,当她将最后一件衣服放进去时,有人轻轻的敲门,刚刚那妇人又笑着伸头进来,先在周羽白的屋子里环视一圈,又腆着脸道,“姑娘啊,你肯定也要搬走吧,你这这么多东西,要是有什么不要的,你就跟我说一声,你们都是不缺钱的,不像我们那穷地方,什么都是用得到的。”
周羽白的手狠狠拽着最后一件衣裳,她忍了忍,尽量心平气和的说,“不好意思阿姨,我之前和房东说过了,这屋子里剩下的东西,都给她。”
“房东她那个人缺什么呀,不像我们······”
“收拾完我去叫房东上来吧,我记得那个阿姨从前挺照顾你的,我家宝贝,真是懂得知恩图报。”严浮生刺啦一声将拉链合上,又笑着拍拍羽白的脑袋。
那夫人看着人高马大的严浮生,吞了吞唾沫,关门出去了。
临走的时候,房子里又进来两个男人,都板着脸,羽白猜测其中一位,应该是严默的父亲。
“等,等一下。”刚刚将包裹放进后备箱,那个瘦高个的男孩跑过来,他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手又在腿上搓了搓,“姐姐,你应该,是我大姐最好的朋友吧。”
“嗯。”周羽白轻声答应着。
他又问,“那,我姐肯见你吗?我们家人要去探视,全都被她拒绝了。”
许默现在最不想见的,就是她那些家人吧,周羽白轻轻摇头。
他一脸沮丧,“妈妈走了,我特别难过,她都是为了我·····而我姐,我也不知道该不该怪她,我知道她挺不容易的,但是她怎么也不该······”
他又否定似的摇摇头,“现在说这些都已经晚了,我只是,很想再见姐姐一面,我有好多话和她说,我希望还有这个机会······家里人现在都把大姐当仇人,爸爸甚至不准提她的名字,没有了妈妈,家里就像冰窖一样寒冷,我可以预见,未来的日子也会一样艰难,爸爸身体不太好,妹妹还那么小······”
闻言,周羽白有些伤感,但同时也有些迷惑,毕竟这些话,不像是初次见面的人该谈的。
严浮生走过来扶着羽白的肩膀,公事公办的开口,“你们家发生的事,我很遗憾,不过还是请你加油,你是家中的小男子汉,要好好撑起你们的家。”
“谢谢。”他勉强的说,又看向周羽白,“姐姐,我可以要你的联系方式吗?如果我大姐肯见你了,请你告知我一声,下一次我想和你一起去看她,我们再怎么说也是一家人,大姐肯定放心不下我们的。”
周羽白有些犹豫,严浮生立马挡在她面前,“我想,这恐怕不太合适,毕竟羽白和你们家人的立场完全不一样,许默如果肯见羽白,那不代表她也想见你们,你贸然一起去,会把她陷入很难堪的境地。”
“是吗?”他弱弱的开口,“我没有想到这些,我只是······”
“强明!干什么呢,走啦!”
远远的传来呼唤,一辆半旧的小货车整装待发。
“那么,我们就先走了。”严浮生打开副驾驶的门,将羽白推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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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羽白疑惑、心乱,考虑了一会,堪堪问道,“许默的那个弟弟,我怎么总觉得······”
“他想缠上你。没错,你想得对。”严浮生说。
“也不可能吧,我们才见了一次,又没有任何关系,他也不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
“试试总是没错的啊。羽白,我强烈建议,你不要和许默的家人扯上什么关系,我想,许默应该也不希望这样。”
周羽白叹气,“会不会是我们想多了,毕竟他们家这样,并不是她弟弟的错。”
严浮生:“她弟弟肯定不会是主要原因,但我敢说,她弟弟不会是完全无辜的人。”
周羽白又想起那晚许默红着眼眶问她——“一个要从来没有得到爱的人,要怎么去爱别人呢?”
没有得过爱,许默的弟弟说,妈妈走了的家像冰窖,那么对许默来说,那个家一直是冰窖吧。
周羽白突然说,“很普通吧。”
严浮生:“什么很普通?”
“许默的家人。”周羽白苦笑了一下,“我前些日子还想象过,她的家人会是什么样子的呢?对自己的女儿这么狠心、无情,相貌一定是很凶,很吓人的,结果今日一看,都是很普通的人,转眼就会忘记的相貌。而他们应该也都觉得,那样对待许默的方式,应该也都是普通的,不值一提的······这才是,最吓人的地方。”
严浮生腾出一只手来牵住她的,给了她一个安慰的笑,“心情不太好,我带你去吃最美味的火锅怎么样?”
车子却停在一家大型超市的停车场。
周羽白有些疑惑,严浮生弹了一下她的小脑瓜,“要说最好吃的火锅,当然是我的手艺!”
原来是买食材自己回去煮,而因为在酒店,连锅子都要现买。
说起这个,周羽白其实很疑惑,严浮生为什么那么喜欢住酒店,不愿意自己去租房子呢,但刚刚开始交往,这个小好奇还是先留着吧。
来逛超市是个正确的选择,羽白明显感觉与浮生更亲密了一些,他推着车子,她挽着他的胳膊,挑挑拣拣吃什么,像是一对新婚不久的小夫妻。
“羽白?”严浮生正炫耀自己的秘诀底料时,来人打断了他们,“真的是你啊,我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呢。”
“哦,逸然。”
想起上次两人的不快,羽白稍微有些尴尬,但逸然仿佛浑然忘却一般,依旧拉着她的手亲亲热热的说话。
“我从大门口就注意到你们了,你们这一对也太招眼了,背影都那么般配。哎,这不是那个谁?严师哥!”逸然惊讶的捂着嘴,“天啊,羽白,你们是在一起了吗?还一起逛超市,是同居了吗?”
“没有没有。”羽白急忙否认。
严浮生自然的靠近羽白,朝林逸然微微点头,“你好。”
林逸然:“哎呀严师哥,好久不见啦,你一毕业就消失的没影,搞得我们家羽白好生牵肠挂肚呢。”
“是嘛。”严浮生朝羽白挑挑眉。
周羽白微微有些尴尬,“哎呀没有的事儿你别乱说了,那个,你家冯鸣呢,怎么没来陪你?”
“他工作忙呢,我自己来买点零食吃。”林逸然把羽白往旁边拉了拉,悄声道,“羽白,他上次说的接受记者采访的事儿,已经取消了,现在呢,他在全心准备《恋人》主题的课程,你和那个严浮生也来参加吧,当嘉宾怎么样?”
周羽白连连摇头,“不想不想。”
林逸然:“你别急着拒绝嘛,这个课程很好的,探讨的是两性之间的关系,你和严浮生以后肯定会出各种各样的问题,提前学习一下,总是有帮助的呀······”
羽白抱歉的朝那边的浮生笑了笑,林逸然还在滔滔不绝,“冯鸣的课很火的,一般人可是抢不到名额的。”
“哎,打住。那我们就更不能去了,这么珍贵的名额,还是留给别人吧。”
林逸然垮下脸来,“你还是不把我当朋友,我知道了,上次许默的事,你还在生我气,是不是?”
周羽白坦诚道,“我不气你,但是我气冯鸣,我讨厌他。”
买完东西在停车场时,林逸然又追了上来,严浮生在羽白耳旁低声道,“你这个朋友,话有点多啊。我去车上等你。”
周羽白尽量若无其事,“逸然,你还有话要和我说吗?”
“有,而且是十分重要的事,我也不想瞒你了。”林逸然完全破罐子破摔的口吻,“许默和她家里断绝来往那么久,你猜她妈妈是怎么在偌大的宁市找到她的住处的?”
看着周羽白震惊的表情,林逸然快意的点头,“没错,就是我告诉她的,我可还费了一番功夫去调查许默呢。当然了,酿成现在这种悲剧,不是我愿意看到的,我只是知道许默糟糕的家庭状况后,想给她找点不痛快罢了。”
周羽白:“林逸然,你干嘛要给许默找不痛快?”
林逸然:“原因我上次都跟你说了啊,我不喜欢她,而且她还把你抢走了,她不是总觉得自己最强最厉害嘛,我就是想看看她被为难的时候。”
她轻呼一口气,“说出来果然痛快多了,本来我还打算一直瞒着你呢,但现在,也没这个必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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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羽白盯着水杯已经有十分钟了,严浮生看着都有点发毛,“羽白,你没事吧,那个林逸然和你说什么了?这一路上你什么话都没说。”
周羽白幽幽的抬起头,大大的眼睛满是迷茫不解,“为什么有时候,你自以为很了解的人,却完全像个陌生人?一个人,真的能了解另外一个人的全部吗?”
严浮生坐过来,把她拥在怀里,“她到底和你说了什么,你都开始怀疑这个了。”
周羽白简单对他说了。
严浮生默默叹了口气,缓声对她说,“人都是复杂的,有的人就算相处一辈子,也会有不了解的地方。”
周羽白:“那你也是吗?”
严浮生:“当然是,但区别在于,我爱你,所以我只想让你了解我好的地方。至于那些不好的,虽然我不可能完全默默消化掉,但是我会改正,想为了你变得更好。”
周羽白微笑了一下,忽地又认真的说,“那你答应我,就算以后你不在乎我了,要离开我,你也不要破坏掉你在我心里的形象,你只需要告诉我,你不爱我了,但是不要让我觉得,你很陌生。”
严浮生敲了一下她的脑袋:“这么快就在想好聚好散的事啦。”
周羽白:“本来嘛,恋人在一起,就算感情淡了,分开时至少要做到互相尊重,这也是仪式感。”
“小姑娘,你把感情想得太简单了,这种漂亮话说着容易,能做到的少之又少。而且呢,我们,永远用不着那种仪式感。”
他这样含情脉脉的说,周羽白却道:“你是说,万一以后我们分开了,一定会互相指责,互相诅咒,闹得天翻地覆吗?”
严浮生神色一凛,站起身来,“不和你说了,我去煮火锅了。”
“好了别生气嘛,我开玩笑的。”周羽白轻盈的追过来,柔柔的贴在他身后,环抱着他的腰,依恋的开口说,“浮生,最近我的生活里,发生了许多不好的事情。在我伤心低沉,近乎绝望的时候,幸好有你,你是我唯一的好事情,给了我新的希望和盼头。我很感激,以后,我也会珍惜我们在一起的每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