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人》简安哲

9、09

　　大概夜里11点多，唐绮已经在床上睡熟了，周羽白则完全沉浸在书稿的世界里，外面些许吵闹，她都浑然不觉，直到“嘭”的一声巨响，房门被人撞开，唐雨檬脚步不稳的冲进来，她冲到周羽白跟前时，周羽白闻到她身上很浓的酒气，不禁皱起了眉，“雨蒙，这么晚你要做什么？”

　　“周，羽，白，周羽白！你好厉害啊，姐姐，你真的太厉害了。你就是看不惯我开心，看不惯我有男朋友，是不是？你为什么，为什么要那么处心积虑的拆散我们啊······”她讽刺的开口，又伸手来摇着周羽白的胳膊。

　　唐绮也醒了，一边从床上下来一边道，“怎么了这是，雨蒙喝酒了吗？”

　　周羽白撇开她的手，很镇定的说，“我对你和李正按的事情，没有兴趣，舅舅问我，我是实话实说。”

　　“你放屁！”唐雨檬嚷起来，“你就是看不惯我好，周羽白，你是不是觉得所有的男生都该围着你转啊，李正按没有追求你，你就不习惯了是吗！”

　　唐绮上前拉住她：“雨蒙，你怎么喝醉了说胡话呢，走，咱们先去休息。”

　　“你放开我！我还有话没说完，周羽白，你别以为你耍这种小伎俩，我和正按就会分手。我告诉你，我们一定会好好地，他也会在锐明好好的待下去······”

　　周羽白忍不住叫出声：“我拜托你脑子清醒一点！那个李正按不过是利用你，他想留在锐明才故意向你示好，你连这点手段都看不出来吗？”

　　她盯着唐雨檬，忽地从她悲伤的眼神中看出什么，“你知道是不是？你知道他是利用你。唐雨檬，你明明什么都不差，为什么要为了他委曲求全？你不会以为，这样下去，迟早会感动他吧，你有那么伟大吗？”

　　谁也没有料到，唐雨檬忽然挥手，狠狠的甩了羽白一巴掌。

　　门口先响起两道惊呼，

　　“天啊，檬檬，你在干什么？”

　　“唐雨檬，你在谁面前耍威风呢！”

　　是韩清和唐国明。

　　周羽白脑袋嗡嗡的，左边脸都麻了一阵（唐雨檬还真是下了重手），也罢也罢，算是和上一次扯平了。

　　一时间，周羽白像是被摘掉电池的机器，呆立在那儿，一动不动，不知被谁拉着护着坐在了床上，茫茫然听见房间里另一场混战：

　　主力军是唐国明，他对女儿的表现失望透顶，“年纪轻轻的女孩子家，喝得醉醺醺回来，还对着你姐姐耍酒疯，你在学校就学到了这些？这是一个大学生该有的素质吗！还有，让你分手的是你老爸我，你冲人家羽白来干什么？！”

　　唐雨檬疯一般的吼叫，“我怪你！也怪她！你们都一样，就是不想看我开心！我就谈个恋爱怎么了，碍着谁的事儿了，凭什么谁都要来插一脚，你们个个都以为自己顶聪明是不是？”

　　韩清自然是护着女儿，“好了别说了，妈妈知道你心里难过，瞧瞧这衣服上的泥印儿，走路是不是摔着啦，走，妈妈给你上药去。”

　　“上什么药！”唐国明吼起来，“先向她姐姐道歉！”

　　唐雨檬：“我凭什么道歉？我打她都算轻的，她就应该从我们家里滚出去！”

　　周羽白感觉肩膀被人紧紧捏了一下，原来妈妈一直站在自己身边，这样的处境，她也是尴尬不已的，但她抿抿嘴，开口竟是说，“雨檬，你不要生气了，真要是羽白做错了什么事，我代她向你道歉。”

　　唐国明：“姐你说什么呢？这都是小孩子家瞎胡闹。”

　　韩清一声不吭的用手梳着女儿的头发。

　　周羽白蹭的站起身，脸上的五指印鲜明刺眼，她怔怔的说，“不用谁道歉，是我该出去，我早就该出去了！”

　　说完，她疯了一般的跑了出去。

　　这巴掌让她清醒了，是啊，这里不是她的家，不是她该住的地方，她不是一直想出去的吗？那么无论发生了什么事，都要从这里搬出来，这是一定的，不能找任何借口拖延的事。

　　最近几天，她是有些拖延了，松懈了。

　　周羽白跑啊跑，跑到自己平日等车的公交站，末班车都已经过了，站点空荡荡的，连个鬼影都没有，她喘着气在长凳上坐下，等缓过劲来，一个现实的问题摆在眼前：今晚去哪儿呢？

　　她第一时间想到给严浮生打电话，心里委屈和空洞，见到他就会好了，可是，可是自己的这份惨样，左脸上的印子还一时消不下去，她不想让他看到。

　　这时候，口袋里的手机响了，像是有心灵感应一样，是严浮生打来的。

　　“羽白，你睡了吗？”他的声音带着温柔的欣喜，“我今晚肯定是睡不着了，想来想去，我必须给你打这个电话，我想听听你的声音，感觉这一切都不像是真的。”

　　他才不像是真的，在周羽白感觉自己的生活疲累而无望时，他永远是那个美好而遥远的存在。

　　即使是现在，他已经来到她身边。

　　羽白压抑着情绪，反过来轻声的安慰他，也是在安慰自己，“是真的，我们，是真的。”

　　“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他立刻听出了不对劲，“你现在在家吗？”

　　周羽白没说话，她快要哭出来了。

　　“周羽白！”那边的声音急哄哄的，“你到底在哪儿你说话啊！你要看着我急疯是不是！”

　　“我······我在家，附近的公交车站······严浮生，这里一个人都没有，这里，四周，好黑啊······”她嗫嚅的开口。

　　他飞快的说：“好我知道了，你就在那儿别动，我马上就到！”

　　没一会儿，他的车子就停在自己跟前。

　　※

　　他的怀抱好温暖，而且还有股清新的甜味，发梢还没有干透，应该是刚洗过澡不久。

　　这个拥抱缓解了她心里的委屈，接下来便是她微微红肿的左脸，严浮生满眼心疼的摸了摸，“你舅舅打的？”

　　周羽白摇摇头，低声说，“是我多管闲事，唐雨檬失恋，又发酒疯。”

　　那个性格骄纵的女子，羽白因为她受过多少委屈？严浮生想想便觉得心痛难忍，又把她往自己怀里拽了拽，“去我那里，好不好？”

　　好，还是不好呢？

　　※

　　第一次是满满的失魂落魄，而这一次，周羽白才好好打量严浮生住的酒店，客厅和卧室都很大，极简的风格，稍微有点冷清。

　　周羽白在沙发上坐下，严浮生找来冰袋给她敷脸，“我自己来吧。”她接过来，冰冰凉凉的感觉贴在脸上，瞬间感觉好了许多。

　　严浮生的眼神关心的好像她受了重伤，周羽白稍微挪开眼，“你别，这么看着我，一个巴掌而已，再说我也是打过她的。”

　　严浮生：“这一次呢？”

　　“什么这一次？”

　　严浮生：“有没有打回去？”

　　周羽白忍住笑，“这样就不算扯平了呀，而且我都说了，是我多管闲事了。”

　　严浮生冷哼道，“蛮横。”

　　愣了一下，周羽白才反应过来他说得是谁，又忍不住弯了弯嘴角。

　　严浮生看着她，“你搬出来吧。”

　　周羽白：“是要搬出来了。”在车上的时候，她给妈妈回了电话，只简单告诉她去朋友家住，妈妈虽然担心她，却照样顾念着唐雨檬，言语间似乎还有点让她先去缓和关系的意思，她真的不能再呆下去了。

　　“我是说，搬到这里来。”严浮生半蹲着她面前，很认真的说。

　　同，同居？认识第一天就同居，那也太快了吧，虽然，她不是没有想过······不不不，她绝对没有想过！

　　周羽白：“还是，不要了，我本来就打算再找房子的。”

　　严浮生：“我知道，可是找房子也需要时间，这段时间，就先住在这里吧，嗯，你别担心，因为我姐姐最近工作比较忙，我要回去帮忙看着贺贺，所以，这里空着也是空着，你就放心过来住吧。”

　　周羽白还在犹豫，严浮生已经站起身，语气轻松道，“给你一点时间考虑。你饿不饿？想吃什么？我出去买。”

　　“酒，想喝啤酒。”周羽白脱口而出。

　　“真的，要喝酒？”他俯身过来，语气微微上挑，似乎还带着一抹不怀好意的笑容。

　　※

　　酒自古就是消愁解忧的好利器，虽然有诗曰“举杯消愁愁更愁”，但对周羽白来说，能暂时甩下那些不好的情绪的，都算是她生活里为数不多的娱乐。

　　周羽白酒品不算好，酒量也是一瓶就够，所以她也有自知之明，很少在外饮酒，喝到半醺间，听到严浮生带笑的声音道，“没想到，我们的第一天是这样的。周羽白，我今晚是睡不成了，你可要陪我啊。”

　　“嗯！”周羽白大力点着头，又说，“不过，我们的第一天，我就被人打了一耳光，好像不太吉利。”

　　“说什么呢，你喝醉啦。”

　　她真的有点醉了，看着盘腿坐在白色毛毯上的严浮生，表情那么可爱，她也跟着坐过去，靠在他肩头，靠了一会，双手抱着他的脸，从前，她看书上说，好看的眼睛里有星星，但是严浮生的眼睛里，有一整个星河，当然，还有她。

　　周羽白突然咯咯的笑起来，严浮生一脸莫名其妙，“你真的醉啦？”

　　周羽白：“我只是想到一句话，打一个耳光，再给一个甜枣。”

　　严浮生还是不明白。

　　她盯着他的唇，薄薄的两片，有着性感的弧度，要命的是那浅浅的，健康的红，她不由得喉咙滚动了一下，“严浮生？”

　　“嗯？”两人的视线相对。

　　她双眼迷离，“交往的第一天，我就想亲你，这会不会太快？”

　　严浮生开始有点喜欢醉酒时的周羽白了。

　　他勾勾唇，“我是你的，不管你想对我做什么，都·····”

　　她冰凉的唇已经贴过来，将他剩下的话都堵在了这个淡淡酒气的吻里。

　　他们的初吻，就在周小姐醉醺醺的状态下完成了。

　　亲完了之后，周羽白伸手抱住他，在他耳边呢喃低语，“严浮生，我喜欢你，很久了。还有，谢谢你安慰我。”

　　※

　　周羽白醒来的时候，除了微微有点头疼，其他的什么都不记得了，这也是酒品差的其中一种表现。

　　有轻轻的敲门声，她刚说了句“请进”，严浮生就春光满面的走进来，蹲下身，揉了一把她的乱糟糟的头发，“醒了没，起床啦。”

　　本来吧，周羽白还觉得，他们刚刚交往，相处中肯定还有些羞涩不自然的，有一个所谓的“礼貌期”，但严浮生似乎没有这个顾虑，他拉开窗帘，走过来在羽白的额头上吻了一下，神采飞扬道，“小姑娘，快起来吃早餐了。”

　　这动作之流畅，之自然，至少要交往半年以上了！

　　吃早餐时，严浮生说，“今天的计划呢，是先带你回你舅舅家拿点东西，至少你的笔记本和稿件要拿回来，然后再去超市给你添置物品，怎么样？”

　　“哦，那你不用上班吗？”

　　“我是老板，随时都可以休息。”严浮生瞧她吃饭吃得缓慢，不由得问，“你胃口不好吗？啊，是不是还头痛？要不要喝点蜂蜜水。”

　　周羽白于是默默喝起了蜂蜜水，还伴着严浮生不加掩饰的爱意目光，和莫名所以的甜。

　　在车上，严浮生俯过身给她系安全带，四目相对，他突然冒出来一句，“周羽白，我也喜欢你，很久了。”

　　快要吻下来的时候，周羽白突然喊停，她后知后觉的问，“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吗？”

　　“你完全不记得了？”

　　“我只记得我和你一起喝酒，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严浮生言简意赅：“你找我要了一颗甜枣，之后就趴在我肩上睡着了。”

　　“······”

　　丢失的记忆一点点蹦了出来，周羽白默默缩在座位上，用围巾将自己的脸一圈又一圈的围起来，丢人啊，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看来是想起来啦。”严浮生飞快的在她额头印上一吻，“周小姐，很期待再次和你喝酒。”

　　两章，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