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甜甜的苹果呀》学习虫二

15、十五分糖

　　林檎不是没有想过，如果在初见时她不执拗于要一个结果，结局会不会改变。

　　但这样的设想没有意义。林檎始终是那个林檎，亲密关系对她而言，只能是严肃且认真的。而不严肃与认真，就会如这般，即使喜欢，仍然如蚁蚀心，不得安生。想要打碎，想要重建。

　　林檎初见徐意知那天，穿一件V领白色衬衣，下搭一条香芋紫高腰大伞裙，脚踩一双杏色小猫跟鞋。她还记得她把这一身装扮发给她老爸时，她老爸说不错，是一条会有故事的裙子。
　　果然，是一条有故事的裙子。

　　等林檎从回忆里回过神，已经在KTV门口了。两个单身男女去KTV并不是去唱歌的，大家应该都懂。

　　这家KTV在一个酒店地下一层，一看就是那种商务型KTV，豪华也土味的欧式装修。这种风格的KTV有它的目标人群，只是这两年因为一些原因略显萧条。

　　KTV的人很少，他们顺利开了一个中包。空空的房间，和他们初见的氛围相距太远。

　　林檎站在沙发旁，并没有着急坐下，手里将自己的包荡来荡去。
　　徐意知坐在沙发上，一手揽着她，一手拿着话筒唱歌。

　　林檎不发一言，静静地听，在心里盘算着，在回去的路上就要把他删掉，彻底说再见。

　　人不停成长，一定会拥有的收获就包括将情绪与决定包裹在最心底，丝毫不外泄。不知道看起来和她一样平静的徐意知又在想什么做了什么决定。

　　徐意知转身在屏幕上暂停住，问，“你真的决定了吗，再也不见了吗？”

　　林檎没说话，点了点头。然后盯着眼前亮亮的屏幕，微微失神。过了半晌，徐意知说，“我好难过，让我躺一会吧。”

　　徐意知躺在沙发上，离林檎有一定距离。林檎挪过去，把他的头轻轻抬起放在自己腿上，说，“你睡会吧，昨晚不是喝酒了吗。”
　　林檎想起，之前有一晚她这样枕着他，他给她吹头发。

　　徐意知闭着眼，没再说话。
　　林檎掏出手机刷起微博来。再一看时间，已经过了快一个小时，徐意知一直一动不动，呼吸均匀，想必是睡着了吧。

　　林檎这才低头仔细看他，然后发现徐意知的眼角亮晶晶的，竟然流出两条泪线。林檎这才知道他没有睡，伸手替他拭去泪水。徐意知感觉到了，双唇紧抿，但是没有睁开眼睛。

　　徐意知不知道她何时会看，这一刻的眼泪总不至于骗她吧。她开口轻声说，“你可以让我留下的。”
　　“我没有立场。”徐意知淡淡开口，仍然未睁开眼。

　　竟然是这句话。

　　林檎不禁想起，第一次见面那晚徐意知曾经问她，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林檎说，我要家。徐意知说，为什么是这个，除了这个，我都给你。

　　徐意知也沉默着，也许沉默的当时，两人当时都想起了这段对话。

　　有时候，爱很简单。有时候，爱很复杂。两个人博弈，可是这种博弈，就是对爱的最大的不屑。

　　林檎走过去点了一首张震岳的《再见》。多么应景，初见时，一首《小宇》他送给她，再见时，仍然是张震岳，一首《再见》，她送给他。
　　她将话筒递给徐意知说，“你一定会唱这首歌，对吧。”甜甜地笑着看向徐意知。

　　徐意知接过话筒，声音有点哽咽地唱起来。一首歌还没有唱罢，徐意知将话筒轻轻放下，然后便拉着林檎往外走。

　　这个男人，你说他没有情绪，他有，但是他只允许你能隐约感知，而不是直接坦露。但这种隐约，会给你想象的空间，任由你发挥，比直白更捕获人心。

　　林檎知道就算如此，徐意知也并不会开口留他。
　　走出KTV大厅，林檎说，“我直接回学校了，不一起走了。”

　　说完，没有拥抱，没有道别，不回头潇洒地往前走去。林檎知道徐意知站在那看着他，这几个月的时光，并不是虚度，这点自信她还是有。
　　所以，她一直在心里念着，不要回头，不要回头，不要回头....

　　只是当她走进那个过街通道后，站在那个通道里，林檎不顾身边人来人往，靠着墙哭到不能自已。她回想过去的点点滴滴，想起一起走过的充满槐香的小路，想起一起聊过关于未来的设想，想起一起炖的鸡汤，一起煮椰子鸡，想起阳台上晾着两人的衣服，想起他出门来接他灶上为她热着粽子，想起他的黑球鞋和她的白帆布鞋并排放在鞋柜里。

　　有些人即使泪流满面，也不会开口让你留下来。
　　人生就是在各种不合理中体验合理，人类的复杂让简单的生活值得过。

　　当天徐意知还要去参加一个同事的离职送别会。林檎发现他当晚夜深时在朋友圈分享了好妹妹的《不说再见》，写道，不说再见，祝一切好。林檎知道，那其实是给她的。

　　最后临别时，林檎让他唱《再见》，他回应了一个《不说再见》。林檎觉得没劲。

　　其实林檎和徐意知心里也都清楚，林檎说不要继续了，其实就是想逼徐意知一把。林檎想，如果徐意知真在意，是会留下她的。如果没留，林檎也不必在意他。
　　生活有时候就是这样的一道绕口令。

　　然后最后我们看到了徐意知的选择，林檎也看到了。

　　所以，对于林檎和徐意知来说，《Sway》是初见时恰到好处的一点点沉醉。好妹妹，是浓情蜜意时刻一些点缀，也是结束时清醒的体面。

　　分享过这些音乐的人，来了又去，而那些音乐存在的瞬间却是永恒的，构成我们生命的每一分独特。

　　日子就这样过着，林檎每日奔走于图书馆、食堂、宿舍，三点一线。
　　她并没有做到她自己说的回来的路上就删掉徐意知，一如当初送出那块手表时没有做到说出结束。

　　林檎偶尔点开他的朋友圈看看，徐意知也并未再找她。
　　林檎觉得互不打扰，也挺好的。真要让自己立马放下，也未免有点不尽人情。

　　有一天晚上，徐意知发状态，说自己打球崴脚了，配图是自己的脚丫子，上面放了一个Lady M的冰袋。然后自己回复了自己说，不严重，只是明天只能待在家了。

　　林檎不禁觉得好笑，她能看懂他什么意思。

　　外人看不懂这个冰袋的特别，她可以。她过生日时，她让他敷脖子的冰袋，吃完饭她让他带回去冻在冰箱，以备不时之需。下面的喊话是想让她去他家看他。

　　看懂以后，林檎抬手将徐意知删掉了。她在害怕，如果徐意知继续这样，自己会抵挡不住的。

　　有时候会有大大的自我提着自尊，让自己做一些不那漂亮的事：用删掉好友这样无聊幼稚的手段来表示决绝。后来，林檎学会了，并不需要删掉好友，只需要忍住，再忍住。

　　只是，有时候道理明白得太晚。

　　删掉一个好友只需要1秒钟，而明白有些道理却要脚步艰难地长久跋涉。

　　这并不是林檎第一个删掉的人。只是，对于徐意知多了几分绝决与自信。毕竟，除了删掉徐意知，她并没做其他的。

　　而之前，林檎没有开微信好友验证。每次她加了别人，都要尴尬地解释，是因为觉得没有必要所以没开。其实，是她删掉了一个对她来说很重要的重要的人，她只能这样才能忍住不去follow他的新动态，不去找他。但她，又抱有幻想，那个人会不会来找她呢。

　　所以，她把他删掉，关闭好友验证，如果那个人不删掉他，来找她聊天，她也能收到消息。卑微至此，然而，不设防的好几年，也没等到任何消息。

　　林檎觉得自己是时候，步入新的感情生活了，所以有必要加快让别人介绍对象的步伐。其实是林檎明白，这个世上，她会喜欢的，会适合的她的，远远不是某一个特定的人，而是一群人。那个人不必然是徐意知。

　　她需要做的就是再遇见一个合适的人而已。而最好的途径的就是，多认识人多尝试，总有一天，会开出那个大奖。

　　所以林檎现在抓住一切机会积极给自己“谋出路”。

　　这一天林檎在学院的实验室写完项目报告就和同学们一起吃饭。饭桌上唯一不常见的是一个师弟，这个师弟是本科师弟，工作几年后又回来读书，已经很久没见了。

　　吃饭时林檎熟练地七拐八拐把话题带往找对象，然后顺理成章地脸皮厚的问人家有没有年纪相仿的男生可以给她牵个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