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云》雨沐烟

22、十七

　　数名婢女自房中走出，见着卢公走近，连忙躬身行礼，退了下去。
　　客房之内，王孙衍靠窗而坐，静静摆着棋局，见卢公走进，亦只是抬头浅笑，邀其坐下，命守在旁边的郝伯卦为卢公上茶。
　　绍翟看着王孙衍，又注意到他身边站着一名陌生的老兵，不由好奇问：“内史大人，你何故独自在这下棋？这老兵又是谁？”
　　“游思不在，谁能与我对弈？”王孙衍放下刚取起的棋子，说道，“这位老人家……卢公的确该关心一下。”说罢，他向老兵使了个眼色。
　　那老兵显然注意到王孙衍这个动作，连忙下跪拜见卢公：“我乃是元大人的属下，拜见卢公殿下。”
　　卢公此刻听见“元大人”三字，脸色不由一变，仔细打量眼前老兵，问：“你可知元大夫的事？”
　　“属下已经听闻。”那老兵并不畏惧卢公，直直地盯着他说，“元大人一生忠于卢国，是我此生最敬佩之人。我但愿卢公殿下能念在元大人对你的功劳，饶恕他隐瞒之罪，放过他的家人。”
　　“哈哈，听你的话，你知得倒挺多。”卢公冷冷一笑，说道，“你何知元大人欺瞒我何事？你怎知我会饶恕元府上下？此刻公子仪流离国都之外，元大人的责任不可谓不少。若他人知晓，又怎能逃一个包庇叛党之罪呢？”
　　“我虽不知道卢公殿下是否会饶恕元大人，但我对自己的身手尚有一丝自信，料来与卢公你切磋切磋，还有那样的本事。”老兵说着，便要靠近抓住卢公，吓得卢公连忙退了一步，怒目指向王孙衍：“内史，这是什么回事？”
　　“老人家，你可记得曾答应我不轻举妄动？”王孙衍出声阻止老兵，上前把卢公拉到长榻旁，请他坐下，自己即坐在卢公正对的位置上，说道，“绍翟，你今日亲自来见我，我便知道你无处罚元府之意。”
　　在场人闻言一愕，却听王孙衍继续说道：“若你要处罚元大人，第一步便是派兵前去元府，第二步便该是命人来此监视与元大人相交甚密的游思与我。你没有这样做，是因为你相信元大人仍是支持你，而不是支持公子仪。”
　　“若当日不是元大夫相助，我便不会坐在此位，试问我又怎么会怀疑元大夫的忠诚？”绍翟道，“但他包庇公子仪这是不争的事实，除非有人能够带回公子仪，不然实难止悠悠之口。我不能因为一己私情而不责不罚，不然他日若有人效仿，我的位置就坐不稳了。”
　　老兵听闻低下头，知晓卢公话中之意，良久突然插口问：“卢公殿下，你不断追问公子仪的下落是何用意？你要公子仪身上之物，抑或是公子的性命？”
　　“哈……”卢公哑然失笑，叹息一句，“有其主必有其仆，你真认为孤会逼害公子仪？”
　　卢公之话刚落，王孙衍便在旁说道：“绍翟，即使你没有害公子仪之心，但他确曾被左相扶助，是你的敌人。你既然认为元大人难逃悠悠之口，又怎么会认为公子仪能幸免呢？”
　　此话一出，卢公脸上确有些挂不住，这种情况他确实考虑过，所以也能明白为何元大夫执意不愿交代公子仪的下落。但他不知为何元大夫会维护公子仪至此，亦不能因此而罢手，毕竟当日公子仪失踪之时带走了非常重要的物件。
　　王孙衍察觉卢公的脸色，微微笑道：“湈县之乱刚平，绍翟你尚要应付公子启宁，实不必为区区一名稚子耽误正事。若你要寻此物，它本来就该物归原主，无须再往公子仪处寻。”说着，他让老兵交出怀中之物。
　　古朴的玉印摆放在绍翟面前，那正是卢国的玉玺。卢公迟疑地看着王孙衍，听闻对方说道：“昨晚游思曾拜访元大夫，接受他托孤的请求，寻到这老人家的住处带走公子仪，又让他将玉玺送回宫城。”
　　王孙衍说着，忽然一挑眉，看着卢公，道：“游思的事我少不得帮一帮，便答应这老人家帮他引荐你了。说起来，你尚欠游思一个寻回玉玺的人情。”
　　听闻内史之话，绍翟岂会不解他的意思呢？钟离昔带走公子仪，罪与元大夫相同；送回玉玺说是人情，但也是让卢公不继续追查的手段；而王孙衍更一句话便揽起钟离之事，无非是迫使卢公勿追问钟离昔之罪。这护短之心真是昭然若揭。
　　“你打算如何处置公子仪？”卢公心知自己若有须许多依赖王孙之处，不好继续追究下去，故而问道。
　　“嗯……公子仪不宜再返卢国，卢国之外无人会追究他的罪。”王孙衍颔首思量，良久后方才说道，“若游思喜爱这孩儿，我便将他收为养子，成为麟国储君。不然也可将他带回汷阳，由我亲自教导他，将来亦能在王室担负一官半职，必不会有辱他卢国公子的出身。”
　　“那公子仪的事便有赖内史大人了。”卢公听后松一口气，微微有欣喜之意，旋即起身向王孙衍道谢告辞，反正殿中处理政事。
　　老兵见卢公离去，连忙跪在王孙衍面前叩谢他收留公子仪的大恩。他尚未得及说几句，便让王孙衍有些厌烦，被客气地遣了出去。
　　郝伯卦送走老兵，返回房间问王孙衍：“内史大人，老兵说元大人与左相之事时，曾经提及卜一卦，这件事可需我去查个清楚？”
　　“卜一卦为公子仪筮占之事有何疑点？”王孙衍看了看郝伯卦，说道，“卜一卦和游思与你都有来往。你有此疑问，是不是他的卜象并不准？”
　　“我成为内史幕僚前便让卜一卦为我筮占，卜象上说我将在麟国遇见一生心仪之人，后来果应了此话。从此我未曾怀疑过卜一卦的筮占。”郝伯卦低头禀告，悄悄抬眼打量王孙衍，见他并无愠意，才放心说下去，“只是近几年卜一卦深居简出，我不认为他曾来过卢国为公子仪卜卦。”
　　“你的意思是卜卦的‘卜一卦’是他人冒名？嗯……此事你可去查一查。”王孙衍点头就道，便命郝伯卦前去查探一番，待对方将离去时突然说道，“郝伯卦，你是名好部下，我希望你能安守己份，勿让我失去一名得力助手。”
　　郝伯卦知道王孙衍将自己的话听进耳中，连忙鞠躬领命，又问一句：“不知内史大人还有什么吩咐？”
　　“游思这次离开并没有告诉我动向。若有探子得知他的消息，务必马上禀告我。”
　　“属下领命。”郝伯卦再次低头领命，随即转身离开。

作者有话说

　　如某人的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