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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第 3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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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景曜笑了笑,看不出什么情绪,掸了掸袍子上的灰尘,迈着方步朝院门处走去。
“哪怕是泥人都有三分脾气,这次你是留不住她了。”江子月瞅了一眼前面微微一顿的身影,他猛然大笑起来,放肆的笑声里带着几分报复的快/感。
等到那道人影彻底消失,他朝着地面狠狠啐了一口,转身哼着欢快的高原小调进了屋子,刚唱到兴头上,猛然间撞上床榻边那双快要喷火的眼睛,他赶紧合上嘴,一小步一小步往屋子角落里挪去。
俩人在院子里如同小娃娃般放狠话的场面,林清欢早已见怪不怪,毕竟多年前在皇宫里,她就见过无数次了。
然而出乎她意料的是,两个见面一点就燃的人竟然达成了协议。
林清欢很好奇,但眼下没空,她掉头看向榻上的赵景熹:“疯了吗?”
“欢姐姐,我错了!”被捆成粽子的赵景熹赶紧认错,林清欢一直都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主,瞧他的样子,再也说不出狠话,沈铃儿更是适时递上一张圆凳,她叹了口气,顺势坐了下来。
看赵景熹那股子可怜劲,林清欢心又软了几分,她边替他掖着被角边朝沈铃儿吩咐道:“去把冰壶叫来。”
“没事,御医已经给看过了,不会死的。”赵景熹努力挤出一个笑,本来打算让林清欢安心,谁知林清欢看他勉强的样子,更是打定让阿妹给他看看。
“快去!”看沈铃儿还杵在原地,林清欢忍不住催促了起来,沈铃儿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
林清欢微眯起眼睛,看了看沈铃儿,又望了望赵景熹,视线来回扫视,最后落在他胸口白布打结处,她瞬间什么都明白了。
“出来吧!”
榻上的赵景熹刚想开口,被她一个眼神瞪得赶紧将话咽了回去。
沈铃儿眼神不自主望向竹报平安的十二幅屏障,许久,屏后缓缓走出一道清丽的身影,正是林冰壶。
“阿姐,你是怎么猜到的?”
“你包扎的手法还是我教的。”林清欢自小学厨,受伤更是家常便饭,初时还去寻个小医女包扎,后面她也学会,甚至还教会了林冰壶。
大意了,林冰壶懊恼了一下,很快就释然,这事儿总归是瞒不住阿姐,不如趁这次机会和盘托出:“当得知赵景曜拿你当鱼饵,我就说服晋王做一场戏,让你彻底对他死心!”
眼看事情败露,赵景熹也不装了,他撩开锦被,麻利爬了起来,慌着想要和林清欢解释,只是忘记身上被白布捆着,一个没留神,直接摔在了地上,像极了一条白胖白胖的蚕虫。
林清欢弯腰将他给扶到床榻上,看看自家妹妹,又看看小徒弟:“不说点什么?”
“他不是好人!”即便赵景曜是这天下的主人,沈铃儿依旧看不惯他,毕竟他对师父做了那么残忍的事情,当时林奉御说完计划之后,她欣然同意,就是为了让师父彻底死心。
“铃儿都比你聪明些!” 林冰壶热忍不住抱怨起来,“阿姐,那个混蛋只是利用你而已……”
话说到一半,头顶忽然传来一阵痛楚,她赶忙捂着头顶,委屈地望着阿姐:“你打我做什么?”
“人命开不得玩笑!”林清欢见惯了生死,依然无法接受。
林冰壶难得一次没顶嘴,她知道阿姐是想起了往事,但该劝的还是要劝,刚张口,忽然就听见林清欢不急不缓地说道:“日后你们大可不必挖空心思做局,我早就死心了。”
林冰壶皱着眉,面上有些迟疑,一副欲言又止,不怪她如此,阿姐追了赵景曜这些年,怎么说放手就放手呢!
赵景熹也不相信,他比谁都清楚欢姐姐有多喜欢自己那个同父异母的哥哥!
别说他们俩,连沈铃儿都觉得自家师父在说谎。
林清欢懒得开口解释,也觉得没必要,落在其他三人眼里,还以为她没想明白,他们刚想继续劝,就听到一阵拍打肚皮的声:“我饿了!”
几人循着声音看去,眼神也是出奇一致仿佛江子月就是个傻子,除了林清欢,她反而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跟我去厨房!”没其他人回过神,林清欢就领着沈铃儿离开了。
“在吐蕃待了几年,你怎么一点都没长进啊?”林冰壶和江子月也是老相识,当年他就是这般不着调,如今模样看着变了不少,骨子里还是那样不靠谱。
倘若是其他人,江子月肯定怼回去了,偏偏那人是林冰壶,以前在她手里可是吃了不少苦头,连着如今吃东西都有些阴影。
“你阿姐的性格惯来果断,说了就会做,如今既然答应了不掺和进赵景曜的事情里,自然就不会,别逼她!”
林冰壶也知道阿姐的性子,不过面对赵景曜时,她不得不小心。
看她依旧不死心,江子月继续劝道:“难道你说多了,林清欢就会听吗?”
林冰壶立刻没了话,良久,她默默叹了口气。
“我还装吗?”赵景熹使劲挣扎坐了起来,他和姜德武对战时身上只是受了点轻松,如今被捆成粽子一般,整日里躺在床榻上,着实难受到了极点。
事情已经败露,的确没了装下去的意义,林冰壶刚想去解开白布,忽然被一只手给拦下来,她抬起头,狠狠瞪了一眼江子月:“你又想做什么?”
“留着。”林冰壶蹙眉,又听他说,“等赵景曜把这边的事情给解决了,咱们一起去见太后。”
林冰壶不明白他的意思,本来还想问问,倒是赵景熹先跳了出来:“对呀!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林冰壶不笨,只是大半分心思都用在了治病救人上面,听了俩人的对话,稍稍一想,也明白了他们的用意。
相较于屋子里平静的气氛,院外众人则是剑拔弩张!
此次回长安,赵景熹的精兵都被留在了西北,如今这些护卫都是从各处抽调过来;姜家带来的人说是护卫,实际上就是黑虎军队里的将士,一个个跟着姜德武出生入死多年,刀下的亡魂没有成千也有上百了。
相较于之下,晋王府那群简直就是乌合之众,没一会儿功夫就被全部撂趴下了,打头的姜家几个护卫不知从何处搬来一截木头,几人扛着往朱红色的王府大门撞去!
期待的巨响声没有发出,大门被推开了,见状,姜家人如狼似虎般扑了过去,刚走上石台阶,所有人都愣在了原地,他们怔怔看着缓缓走出来的人,赫然正是当今的圣上。
“出来吧!”赵景曜瞥了眼人群后面晃动的身影,片刻后,姜家护卫主动让出道,一个羸弱的公子走了出来,白色袍衫罩在他身上,双颊没有二两肉,五官几乎塌陷了进去,“姜德文,你带人来晋王府闹事,是吃了熊心豹胆吗?”
姜德文恭恭敬敬行了礼,他也不急着回话,而是朝着身后招招手,随后几个护卫抬着一个担架走到俩人跟前。
姜德文哗啦一下扯开上面盖着的白布,上面赫然躺着一个人,全身血淋淋的,那双瞪圆的虎目里布满了血丝,好似在诉说着滔天的恨意,即便脖颈以上肿胀不堪,但大部分还是猜出了死者的身份正是姜家长子,姜德武!
“我姜家为赵国鞠躬尽瘁,长兄姜德武常年征战,战功赫赫,今日却横死在街头。哪怕是拼得一死,微臣也要问问晋王,为何要虐杀我大哥?”
该死!
在林清欢进屋的瞬间,赵景曜就猜到这是赵景熹那个混蛋顺水推舟设下的局,此事倘若不妥善解决,日后必定后患无穷!
赵景曜撩起长袍,缓缓蹲下身子,伸出右掌遮住了那双虎目:“放心,朕定会给你一个交待!”
右掌挪开时,那双眼睛赫然已经合上!
“回宫说!”丢下这句话,他转身朝皇宫走去,姜德文犹豫半晌,朝身旁随从吩咐了几句,然后跟了上去。
王府的护卫刚想松口气,赫然发现姜家的人丝毫没有退下的意思,但他们也没了法子,只能默默受着,毕竟这些人可是往死里下手。
王府管家看情势稍稍缓解了些,赶紧冲进主屋去报信,刚推开门,就看见一个白白的物体正盘腿坐在床榻上,怀里海碗的白米饭堆成了小山状,小山顶上撒了一些金黄的东西。
“王爷,您……”
赵景熹看都没看管家,反倒是努力用勺子舀着海碗里的金黄东西。
管家惊得合不拢嘴,王爷被送回来时只剩下一口气,如今这是什么情况?
“我喂你!”林清欢实在是看不下去,接过勺子一口一口往他嘴里送去。
赵景熹别提多美了,多亏被捆成了粽子,要不然哪里享受欢姐姐亲自喂饭的待遇啊!
林冰壶着实没眼,撇过头,专心致志吃饭。
只有沈铃儿夹着一块金黄的猪油渣,圆圆的眼睛里充满了困惑,猪油渣拌饭因着价格便宜,吃着酥脆喷香,因而是他们的穷人饭桌上的常客,不过师父做得不一样,吃多了不仅仅不会觉得油腻,反倒有一股淡淡的清香。
她扒开油渣,翻开米饭,瞧着和寻常的猪油渣拌饭一模一样,那股清香到底出自何物呢?
“是我带来的盐。” 江子月用筷尖沾了几颗盐粒递到她面前,“仔细看看。”
半晌,沈铃儿惊呼出声:“竟然是粉色的。”
皇宫贡盐众多,味道也不错,但这粉色的却也是十分罕见的,而且味道更是与众不同。
“这是我们吐蕃特有的,小丫头有机会,我带你去尝尝。”江子月看到沈铃儿的一眼就很喜欢,有种莫名的亲切感,因而对她更是十分和善。
林冰壶撇撇嘴,江子月这只狐狸回长安了,看来赵景曜要有大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