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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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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漆黑的夜幕中,零散的点缀着几颗星星,几盏灯笼散落坊间,勾勒出盛安繁华的轮廓。打更人的声音渐渐远去,这座白日里喧哗的都城,早已沉入睡梦之中。而不远处一座临河的阁楼上,却还亮着烛火,露出一个单薄的剪影。韩清斜倚在窗边,幽暗的目光俯视着脚下奔涌的流水。
她又失眠了。
韩清时常觉得这日子过得太快,就同这脚下的流水一般日夜不息,穿过四季轮回,一眨眼她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已经十二年了。
十二年前
将近凌晨12点,白天喧嚣拥挤的办公楼里已几乎没有了人影,只有保安巡逻的灯光偶尔闪过。韩清耐着性子将销售报表又重新浏览了一遍,便点击发送。揉了揉疲惫的眼睛她把保温杯里最后一口水喝完,收拾东西准备下班。灯光熄灭时,才发觉满室银辉波动。
“今晚的月光真亮”韩清小声的自语了一句,回头看了一眼窗外,月朗星稀,半轮明月的清辉穿过大面积的落地窗,将她的人影投射到泛着银光的电梯上,脸色苍白,神情疲惫。
“叮咚”清脆的声音在空旷的办公楼里响起,让人无端心悸。
韩清脚步虚浮的迈进电梯,银白色的电梯门缓缓合上,电梯下行,数字屏幕上红光闪烁。忽然整部电梯发出刺耳的响声,电梯急速下坠,韩清站立不稳,踉跄着摔在地上,后脑勺重重的砸在冰冷的大理石上,红色在光滑的地板上蔓延开来。
不知过了多久,韩清渐渐恢复意识,她费力的睁开眼睛眨了眨,却发现白茫茫一片,耳边传来一个中年女人的呜咽声,她努力的举起手,想要扯落眼前的白布,却手指都无法动弹,只能听到耳畔各种嘈杂的声音传来。
“抱歉,我们真的尽力了”
“韩小姐被送过来的时候就已经颅内出血,出现脑死亡现象了”
“这位家属请你冷静”
“我怎么冷静,那是我养了23年的女儿,我苦命的阿清呀!怎么说没就没了”
“是啊!你们还我妹妹,赔钱,赔钱”
“就是,赔钱,我小姑子是在公司加班出的意外,你们公司得负责吧”
“几位家属冷静一下,好不好?关于赔偿的事,我们公司都有具体规定的,我把合同都带来了,几位可以看一下”
“老公,快看看多少钱?”
“个十百……135万!”
“儿子你说多少?”
“135万!妈,加上之前给她买的商业保险咱家这次一共可以拿到356万,咱发了”
“这赔钱货终于值钱了一回”
“妈,老公,这钱够给咱儿子付学区房的首付了吧!”
“够了够了”
“……”
一股冷意从心口蔓延开来,仿佛全身的血液在一点一点凝结,韩清觉得自己在发抖,就像刚刚从冰冷的湖水里爬上来一般,牙齿在打颤,手脚都是僵硬的,有冰凉的液体顺着脸颊滑下,落到嘴边咸咸涩涩。
原来一直都是被厌恶的存在啊!
原来家人也不过如此。
“卿卿,在想什么呢?”身后忽然传来一个温润的声音。齐慕寒一进门便看到韩清独自倚在窗边,窗外一轮弯月,桌上烛火暗淡跳动,朦胧的月光浮在她的身上,此刻的韩清就像是暗夜里绽放的花朵。
听到声音韩清原本悲伤的脸色闪现一抹温柔,整个人肉眼可见的柔软下来,她转过身道“没想什么,只是有些睡不着”
“阿清,过来”齐慕寒坐在轮椅上,微笑着招了招手。
韩清立刻走到齐慕寒的身旁半蹲下,像以往那样将头轻轻搁在他的腿上,依赖又眷恋。
“阿清,这次任务确实比较危险,你要是害怕,我便让展扬去,不必勉强自己”烛火下齐慕寒神色温柔,低头看着乖顺的伏在他腿上的女子,眼中仿佛凝了一汪深情。
“王爷,阿清愿往”韩清仰头看着齐慕寒的眼睛,语气坚决。
“阿清,你一直都是我最好的武器”齐慕寒看着韩清的目光越发温柔。“北边严寒,你又畏冷,我让人给你准备了狐裘,记得穿上”
“嗯”
跳动的烛光披在两人的身上,投下的剪影依偎在一起,仿佛一对耳鬓厮磨的恋人。
天光破晓,承天门上鼓声刚刚敲响,一个戴着帷帽身着狐裘的女子,穿过寂静的街坊,驾马出城。
一个月前,突厥王室内乱,现任可汗阿史那翰被其弟阿史那尼击败后囚于王城西北的地牢之中,并将于冬至日处死祭天,而其子阿史那图不知所踪。
可就在几日前,齐慕寒却收到一封密信。写信人自称是阿史那图,要求齐慕寒派人救他父亲,否则他便将齐慕寒与其父亲勾结的证据,递交到燕朝天子的手上,来信还附上了过往信件的信封一个。
齐慕寒自然不愿受其威胁,下令追回信件,斩草除根。
突厥远在阴山外,距离都城盛安千里之遥,路途艰险崎岖,一来一回就要三个月。为了缩短行程,韩清几乎马不停蹄,日夜奔袭。
半个月后她便赶到了突厥王城,凭借手中的半月符,韩清联络上了潜伏在王城的暗卫。
月上中天,突厥王城郊外的破庙中,漆黑一片,残破的神像,瞪着眼睛,青面獠牙,寒风穿过破旧的窗牖,呼啸的风声在大殿里来回肆虐,隐藏了所有的阴谋诡计。
“韩统领”
“阿史那翰可还在地牢?”
“在,我们的人12个时辰盯着牢门,只是守卫森严,不易接近。但每日午时会有一个老妪前去送饭食。”
“嗯,调查清楚老妪的活动路线和牢内情况,三日之后动手”韩清的脸庞隐在黑暗中,看不清楚神色,只是那双清冷的眼睛,透着无形的威压,让人臣服。
“是”暗卫低着头不敢抬眼打量传闻中心狠手辣,手段凌厉的暗卫统领。
那是暗卫营里,绝对恐怖绝对实力的存在。那把寒光凛冽的子衿剑,沾着无数血腥,和无数恐怖的传闻,让人一眼瞧见就便体生寒。
看着暗卫离开,破庙再次沉寂下来,韩清抱着剑靠在红漆斑驳的柱子上,露出些许疲态。她紧了紧身上的狐裘汲取着微弱的暖意,从怀中小心的掏出一只通体莹润的白玉簪子,那是18岁生辰时,齐慕寒送给她的生辰礼。簪子上雕刻着一枚精致的雪花,带着薄茧的手指一遍遍摩挲过玲珑的雪花,掌中的温润将她的思绪带回到了十二年前的雪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