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辰的女儿》陌上哈华

15、015.拥有姓氏的尊贵之人

　　埃罗看着思达下半张脸沾满了果汁，也不觉得她失礼，反而愉快地说：“我听闻草原龙族一般只在晨曦草原上游牧，在格兰德联邦的地域是几乎没有的。今天有机会见到，没想到龙族的女孩儿这么可爱。”

　　思达不敢接他这句话，也不想去细思侍女的职责，只能另起了一个话头，说道：“很感谢领主大人的……赏识。但是我还有家人与同伴需要照顾，实在不方便到您的城堡中工作——”

　　“——你的家人与同伴我可以照顾。”埃罗又打断了她：“这里、乃至整个维拉维达行省，连你之前居住的佩尔诺斯在内，都是我的领地。当我的侍女，吃穿用度都会是博鲁菲特最好的水平，每个月还有固定的金币作为工费发放。”

　　“万分感激领主大人，但我还有我自己想要做的事情。”思达礼貌却坚持地推拒道。

　　埃罗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他低低地咳嗽了一声，当啷一声将自己的叉子扔进盘子里，满脸阴霾地说：“你是不是没有弄明白我的意思？我是这里的领主，如果你想在这里安顿下来，最好不要反驳我。”餐具碰撞的声音在餐厅里回响，分外刺耳。

　　思达一下子顿住了，过了片刻，斟酌着字句，问道：“我们是您的领地中的子民，生活的故乡就在一个多月前被敌国轰炸，流浪了很久、横跨了整个森林才到达了博鲁菲特。您不愿收留我们吗？”

　　“我当然愿意！”埃罗朗声笑道：“但前提是，我的子民们得听我的话，否则，又怎么值得我去庇护呢？”

　　伊格在思达的身后沉着脸一声不吭，而思达则尴尬地咳嗽了两声，想不出别的应对方法了，只能说：“既然如此，那我十分愿意在您的城堡里工作。”

　　埃罗满意一笑，喝了一口红酒，说：“这才乖嘛。好好侍奉我，若我们合适，我可赐你姓氏，让你升为贵族。”

　　思达听着埃罗的语气，总觉得有些不对劲，但又不能从明面上反驳这位领主大人，只能支支吾吾地敷衍过去。

　　思达与伊格二人好不容易熬完了埃罗的这餐饭，又听说他已经将大家安置在城中的空房子里了，于是连忙千恩万谢地跑掉了。

　　两人走在博鲁菲特的街道上。

　　“早就听闻过领主的荒淫无度、奢侈好色……”伊格沉着脸说，看上去有点生气。

　　“领主这样子，可以挡住赛恩斯帝国的军队吗……”思达也发愁，“他看上去是个贪图享乐的人，也不怎么靠得住。为什么大家有的时候叫他埃罗，有的时候又叫他埃罗辛？”

　　“辛是他的姓氏。”伊格解释说：“只有贵族血统才能拥有姓氏，像我们这样的平民血统，一般只有名字。”

　　“那他说赐我姓氏升我为贵族的意思是……”

　　“与你结婚的意思。”伊格不悦地回答。

　　“可是我才十四岁！”思达简直不知该作何反应。

　　“埃罗·辛虽然看着年轻，保养得好，但真实的年龄至少也比你大十五岁以上，又有权势。这样胁迫欺骗一个小女孩，太不知廉耻了。”伊格说：“我早就听说过格兰德联邦中的贵族世家藏着许多见不得人的肮脏事情，恐怕我们刚刚看到了冰山一角。”

　　思达沉默了。

　　“你真的打算去当埃罗·辛的侍女吗？”伊格问。

　　“还有什么办法呢？”思达无奈地说：“大家在森林里流浪行进了那么久，非常需要休息，也需要补给与物资，我们暂时不能离开博鲁菲特。要留在这里，就只能听领主的了。”

　　“我们可以用兰德的金币，尽快购置一些物资，然后继续北上，去别的行省看看。总比留在这里受他的制约要好。”伊格提了个建议。

　　“不行的，”思达摇摇头：“娜茜夫人跟比尔伯伯的身体已经有些坚持不了长途的跋涉了，蒙斯特还是个小婴儿，梅亚姐姐的腿也需要在博鲁菲特找个好医师好好看看……现在立刻离开的话，大家都会撑不住的。”

　　伊格叹了口气，一筹莫展。

　　“我一定会保护好自己的。”思达笑笑说：“别忘了，我的力气可是很大的。看那个城主弱不禁风的样子，说不定连我都打不过。”

　　随着年龄的增长，曾经兰德对思达提起过的龙裔血统逐渐在思达身上展现出来。她虽外表瘦小，力气却异于常人，性格异常早慧，聪颖而机灵。从前在牧场干活的时候，思达一个人甚至可以完成一个成年男人的工作量。

　　伊格回想了一下思达的体能，竟觉得她说得话是对的，一时间有些哭笑不得。

　　“我们千万不能让大家知道埃罗对我的想法，不然他们一定会选择直接离开。我可以照顾好自己，我们的车队也实在太需要好好休息了。”

　　思达与伊格商量好，就说她去领主的城堡中工作，其余的皆不提。

　　车队的众人被安置在一栋别墅里。趁着思达伊格与埃罗周旋的时间，阿雅与乔勒丝已经将屋子收拾妥当，分配好了房间，也打扫干净了各处。

　　思达与伊格一回去，就看见阿雅像一只快乐的小鸟那样飞了出来，她开心地喊道：“小姐！这个房子太好了！向阳！空间也大！房间多！每个人都可以分到一张床！”

　　思达微笑着听阿雅久违的念叨，心里十分温暖。

　　走进房子的时候，娜茜夫人坐在窗台边的躺椅上，听见动静以后，浑浊的眼球转向思达，声音嘶哑着又问：“我的格雷特回来了吗？”

　　“……。”

　　房子里干净亮堂，但娜茜夫人的四周却仿佛依旧笼罩着不可见的阴云，提不起精神，看上去也很憔悴。车队中的其他人都默默看着娜茜夫人，想要宽慰却不知从何下手。思达心里一阵刺痛。娜茜夫人已经很久没有说过除了这句问话以外的其他言语了，仿佛她的世界已经倾塌了，唯一将她与现实联系起来的纽扣就只剩下那两个有着血缘关系的家人。

　　思达走到娜茜夫人面前，抱住了老妇人瘦骨嶙峋的身体，回答道：“夫人，我已经拜托邮递员先生麦尔去送信给格雷特哥哥了，他收到咱们的信之后，一定马上来看您！”

　　娜茜夫人默不作声，也没有显现出开心的样子，接着又问：“那怀特瑞呢？”

　　思达这次没有回答。她将脸轻轻埋在夫人的胸口，埋了好一会，然后起身，问站在一旁的伍德：“夫人这段时间吃得还好吗？”

　　伍德站在一旁的角落里，满面风霜与疲惫。他点点头，说：“还好。”

　　二人相顾无言。思达发现，经历了这一遭后，伍德竟也老了不少。时光在娜茜夫人与伍德的身体上都刻下了不可磨灭的影子，这一刻思达在心里拼命呐喊，祈求战火与岁月不要苛责她爱的人们。

　　第二天一早，埃罗就提前派了一位官兵来，驾驶着一辆马车，要将思达接入城堡中去，且不允许有任何其他人跟随。思达安抚地拍了拍伊格的肩膀，又同其他人好好地道别了，就上了马车。

　　“小姐！你什么时候可以放假回来？”阿雅提着裙子追在马车后面问。

　　思达从马车内探出头，回答道：“每个月有三天的休假！不必太担心！”说完，官兵们就驾驶着马车一骑绝尘地走了。

　　另一边，埃罗·辛还未从自己的大床上醒过来。

　　清晨的阳光透过白色的纱帘洒在他玫红色的床铺上，金色的发丝一路沿着光滑的丝绸枕头流淌而下。他身边还睡着一位侍女，虽然也十分貌美，但在他身边还是相形见绌。侍女有着一头黑色蜷曲的头发与灰色的眼睛，丝绸的被单柔软而贴身，勾勒出了她未着寸缕的曼妙身材。

　　窗外的鸟鸣声随着时间的推移愈发热闹起来，两个人都被吵醒了。

　　“需要我去关窗户么？大人？”黑头发的侍女问。

　　“啊……”埃罗困倦地揉了揉眼睛，没睡醒的他看上去像一个无辜而稚嫩的天使：“不用了，布莱克。我昨天吩咐侍卫们去将思达早点接过来。她这时候应该已经出发了，再过一会就要到城堡了。”

　　“您……您真的要收那个孩子作为侍女吗？她看上去年纪还小……”名为布莱克的黑发侍女看着埃罗，眼中闪过一丝厌恶，嘴上却小心翼翼地问。

　　“我还从没见过草原龙族的女孩呢。”埃罗的语气像是在说一个新奇的玩具，“她象牙一样颜色的头发也很可爱。既然都送到我面前了，没有不收的道理。”

　　“这可真是有缘分呢。”埃罗这种对女孩的半强迫行为，布莱克显然司空见惯，于是她虚伪地称赞道。

　　埃罗丝毫没有听出哪里不对劲，将这句话当成了单纯地夸奖，露出一个微笑，起身下了床。布莱克背对着埃罗翻了个白眼，也起了身，唤进其他的下人，为埃罗·辛大人打扫洗漱。

　　埃罗是个对自己的外形极为关注与迷恋的人，每天晨起后的洗漱流程都十分复杂，需要耗费一个多钟头。身为四个大侍女之一的布莱克显然早就了解这一点了，为了偷懒，就将所有的服侍工作不留痕迹地扔给下人们后，悄悄推门，从埃罗的卧室溜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