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密》末笺

38、意外

　　当初林安安和她的外籍男友在一起被她父母发现，家里人特别反对，一是因为不想她嫁出国，二是那个男人年纪不小了，一事无成，没有上进心，不是值得托付的人，但她不听，一直和家里闹。
　　她准备毕业随男友一起回国，对父母说是出国留学，但父母不同意，还四处替她寻觅合适的对象，正好这时候经人介绍她认识了池帆彬，得知池帆彬心有所属，而且打算出国留学，于是提出假订婚的建议，两人就这样达成了共识。
　　其实林安安并没有在意大利留学，而是去了美国的学校，在那边和他的男友生活在一起，没多久就怀了孕，休学把孩子生下来了。
　　毕业后池帆彬去美国看她，发现她自己带着孩子生活，她说那个男人整日无所事事，酗酒，喝多了还会动手打人，她已经失望透顶了。
　　母子两人和池帆彬一起回到了意大利，后来孩子的爸爸也去找过他们几次。
　　一八年池帆彬被家里催促，不得不回国，他劝林安安带孩子回国，可她说没有脸面对家里人，池帆彬回国后她想通了，把孩子一起带了回来，她和父母的关系一直没有缓和，她自己单独住，除了池帆彬没人知道孩子的事。
　　林安安不敢坦白，池帆彬提出结婚，她是反对的，可是为了给孩子一个完整的家，她犹豫了，加上池帆彬的劝说，就答应了。
　　就在婚礼前几天，她后悔了，她不能连累别人，池帆彬和严书楠是两情相悦，她知道，虽然池帆彬口口声声说他们不可能在一起，但她还是认为没什么是不可能的，所以她带着孩子离开，在西南的一个小城市里安顿了下来。
　　这天池帆彬接到了林安安的电话，让他去一趟，池帆彬知道一定是出事了，当天就赶了过去。
　　他爸爸打电话被孩子接了，他爸爸很快就找到了他们，赖在家里不走，要带走孩子，林安安自然不肯，他扬言要杀了林安安。
　　林安安害怕，报警又没有证据，只好联系池帆彬，让他来一趟。
　　池帆彬到的时候家里一片狼藉，男人站在客厅，身上一片鲜红，池帆彬对他吼道：“安安和孩子呢！”
　　男人看了看浴室的方向，池帆彬冲进去看见林安安倒在血泊里，触目惊心，他走近，跪在地上，捂住她腹部还在不断出血的伤口，叫她：“安安，安安！醒醒！”
　　林安安缓缓睁开眼睛，看见是他，抬手抓住他的衣袖，声音微弱，哭着说：“孩子，帮我照顾好孩子，拜托……”
　　“你坚持住，我叫救护车！”
　　他掏出手机，却被男人一脚踢落在地，踩在脚下，两个人在屋子里扭打起来。
　　池帆彬一拳砸在他脸上，怒吼：“你他妈是不是疯了！”
　　男人一脚把他踢倒，冲上去掐住他的脖子，咬牙道：“你们都该死！”
　　男人一直都不喜欢池帆彬，更讨厌看到林安安和孩子与他亲近，甚至觉得是池帆彬在离间他们一家人的关系。
　　男人一米九出头，又高又壮，像一头站起来的熊，池帆彬的体格没法和他比，何况男人手里有凶器，打斗过程中池帆彬被刺了两刀，一刀在肩膀，一刀在腹部，他倒地，头撞在桌角，男人在他胸口飞快补了一刀。
　　“去死吧！”
　　池帆彬看着男人把厨房的酒和油倒在客厅的地板和沙发上，然后点了火，关上门跑了。
　　池帆彬蜷缩成一团，已经失去了挣扎和呼喊的力气。
　　手机被踩烂了，他握在手里，眼角有泪滑落，这个时候好想打个电话，听一听严书楠的声音，好想告诉他，我喜欢你，我想你，想抱抱你。
　　可是我就要死了啊。
　　死了好啊，我死后你就不会再有牵挂了。
　　这些年他一直在等待这个时刻，煎熬的等待着，现在死神终于来临了。
　　眼前全是严书楠的脸，眼皮越来越重，在闭眼之际他听到了警车的声音，只是他已经没有力气睁开眼睛了。
　　严书楠没有去加拿大，而是去了万青所在的城市边缘的一个小村子，那里有山有水，景色宜人，民风淳朴，那里买不到报纸杂志，他也不看新闻。
　　在他走后不久奶奶就发现不对劲，刚开始很激动，不知道陈茹和她说了什么，她很快就平静下来了，只叮嘱他在外面好好照顾自己。
　　严书楠隔壁住着一个老中医，满脸皱纹，头发花白，不苟言笑，脾气古怪，村里很多人都不喜欢他，但他医术不错，没有老伴，女儿嫁人了，很多年都是一个人住。
　　刚开始村里的人都对严书楠很好奇，每天都有人来看，议论纷纷，最后全都被老中医骂回去了。
　　两个人很投缘，他出去干活或者采药都会带上严书楠一起，教他辨认草药，教他种地，教他木工，教他修补房顶，教他砍柴烧火，缝缝补补，老中医夸他聪明，学东西快。
　　日子过得很单调，也舒适，村子外有一个小山丘，他没事时会上去看看，看着村子里一家家房顶烟囱上冒出的烟，特别安心。
　　老人从未问过他以前的事情，他也不提，老人只是很笃定的说他不会一直留在这里。
　　“为什么？”
　　“因为你不属于这里。”
　　不属于这里，他也不知道自己应该属于哪里。
　　“你要是不走，我就把我毕生所学都传给你。”
　　“好啊。”
　　“到时候正式拜师要收费。”
　　严书楠笑着点头，说：“放心，我一定提前准备好。”
　　这天严书楠和老人在钓鱼，村里的一个大婶去干活，从河边经过，说有个人在严书楠家门口，看样子是城里来的。
　　除了万青没人知道他在这里，手机这两天都没充电，应该是联系不上他了，就过来看看，之前他来过一次。
　　万青看着他：“这件土到掉渣的绿衣服是哪里捡来的？”遮住头，乍一看还真像那么回事，地道的农民伯伯，不是，农民兄弟。
　　“集市上买的，很便宜，质量不错，还耐脏。”严书楠开了门，让他进屋。
　　“缺钱啊？”
　　“不缺，那也要省着点花。”
　　严书楠倒了杯热水给他，把手机找出来充上电，拿出水果来洗，问他：“来找我是不是有什么事？”
　　万青端着杯子站在他身后，说：“池帆彬出事了。”
　　“他怎么了？”
　　“被人捅了几刀，还撞到了头，现在还在医院，昏迷不醒，好几天了。”
　　手里的葡萄全部被捏破了，他扔进垃圾桶，继续洗苹果。
　　“书楠，我的车就停在村口，我去车里等你。”
　　他打开手机，收到家里发来的很多消息，都是这几天的，有一条来自池帆彬。
　　书楠，我是朱阿姨，你和帆彬的事他已经告诉我了，他说是他对不起你，他说你恨他，但我知道不是这样的，如果你真的恨他，你就不会走。书楠，帆彬伤害了你，我代他向你道歉，虽然我知道这不能弥补什么，他是我的儿子，我了解他，我知道他最想见的人是你，阿姨拜托你，回来看看他好吗？
　　老中医回来看见他站在屋子里一直盯着手机，屏幕是黑的。
　　他说：“你要走了？”
　　严书楠这才回过神，放下手机，坐下来，回答说：“我不知道。”
　　“出事了？”
　　“嗯。”
　　老中医拍拍他的肩膀，叹气，语重心长的说：“人这一辈子没什么坎过不去的，要看清楚自己的心，坦然面对，不要一味地想着逃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