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密》末笺

39、昏迷

　　万青一边开车一边说：“书楠，你记不记得当年我告诉你池帆彬在我们门店里订做对戒？”
　　“记得。”
　　“我找到了当年那张设计稿。”万青把打印出来的图纸递给严书楠。
　　对戒，两枚戒指除了宽度略有差异，设计都是一样的，很简单的款式，没有钻，戒指上一圈五瓣丁香花纹，十朵。
　　“你想说什么？”
　　“其实这是第一份，后面他又传了一份，但是我当时没有看到。”说完着他又拿出一张图纸给严书楠。
　　设计和刚刚那张上面没有区别，但是他看到了戒指内侧的内容，一枚写的是“YSN~07.1.1”，另一枚是“CFB~09.9.12”。
　　零七年一月一日是严书楠第一次见到池帆彬的日子，而零九年九月十二日是他们两年多后再次见面的日子，这个严书楠记得非常清楚。
　　为什么，他为什么要刻这个在戒指上？
　　严书楠再三确认自己没有看错，问万青：“这是怎么回事？”
　　“这就是他当年订做的戒指，我以为是他为订婚准备的，所以把单子给退回去了，然后他找了别家做，我问过他父母，说他当初订婚给林安安买的是一枚钻戒，而这对戒指现在就挂在他的脖子上。”万青是在新闻上无意间看到的，才想起来这件事，就去查了查。
　　林安安戴的钻戒严书楠看到过，当时他确实没有心思去关注这个事情。
　　“书楠，我那时候其实就觉得他对你不一样，不像他自己说的不喜欢，或者单单是为了性，后来他实在做得太过分，我就推翻了之前的猜测，以为他就是那么个人渣，可现在我发现很多事都存在问题，虽然我也不知道他当年为什么要那么对你，但他应该是喜欢你的。”
　　严书楠收起图纸，说：“我问过他很多次，他从来没有松口承认过。”如果喜欢，为什么不承认，他不相信他池帆彬会害怕什么别人的眼光。
　　“你先看看新闻吧。”
　　严书楠拿出手机，网页打来新闻就跳了出来，标题上“杀人纵火”，“一死一伤”，这些字眼让他不敢确定是真的。
　　“林安安……死了？”
　　“嗯，流血过多，抢救无效。”
　　“她有孩子？”
　　“和那个男人生的，她和池帆彬订婚就是为了敷衍父母，池帆彬都知道，他们出国后没在一起，林安安去了美国和男人生活，没多久就有了这个孩子，那天孩子在学校，有幸逃过一劫。”
　　当他看到“受害者一男性朋友（系青年画家池某）被捅三刀，头部受到重创，至今仍昏迷不醒”，眼睛里再也装不下其他东西了。
　　万青说：“池帆彬，他对你……或许是有苦衷的。”
　　眼睛发酸，严书楠忍不住笑了，苦衷？能有什么苦衷让他流连花丛，订婚，出国，失联，回国，结婚，用这些方式来反复折磨他。
　　“书楠……”
　　“很严重吗？”
　　“具体情况不清楚，还在昏迷，幸亏那天有人听见动静报了警，消防队也及时赶到，不然他就真的葬身火海了。”
　　如果他死了，如果最后一面都见不到，会怎么样？
　　遗憾一辈子吗？
　　还是会一直痛苦下去？
　　他不知道。
　　在机场准备过安检时万青对他说：“回去后等他醒过来你们好好谈一谈，年纪都不小了，他也算死过一次的人，别再瞎折腾了。”
　　严书楠没想别的，只是应朱觅云的请求，回去看看他。
　　失望的次数太多就很难再对他抱有希望了。
　　严书楠没有提前通知任何人，他只联系了朱觅云，下飞机后天已经黑了，他直接打车去医院，朱觅云在医院门口等他。
　　朱觅云红着眼对他说：“书楠，谢谢你。”
　　几个月不见，她憔悴了很多，这次对他们的打击真的很大吧，家里就这一个孩子，听说老爷子也病了。
　　严书楠安慰她说：“阿姨，他会没事你。”
　　朱觅云眼泪流了下来，点头：“跟我上去吧。”
　　朱觅云说他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但就是不醒，他住的是单人病房，朱觅云留在门外，严书楠一个人进去。
　　严书楠走到床边坐下，安静的看着病床上的人，氧气罩上的雾气证明他在呼吸，还活着。
　　刚刚上楼时朱觅云说医生让亲人朋友多和他说说话，可以唤醒他。
　　他要说什么？
　　足足坐了半个小时，他都没有开口。
　　半个小时后他站起来，俯身凑到他耳边，握住他的手，对他说：“池帆彬，醒过来吧，别再睡下去了。”
　　他走出了病房。
　　“书楠，是不是还没吃饭，阿姨去买。”
　　“不用了，阿姨，没别的事我就先回去了。”
　　“书楠，谢谢你，阿姨替他对你说一声对不起。”
　　他笑着说：“阿姨，没关系，都过去了。”
　　严书楠离开医院，回了严家。
　　奶奶看见他高兴得嘴都合不拢，听到他说没吃饭，赶紧去厨房亲自给他煮面。
　　陈茹端了水果过来，问他：“你这次是回来看他的？”
　　“嗯，朱阿姨让我回来看看。”
　　“她知道了？”
　　“她说是池帆彬告诉她的。”
　　陈茹微微皱眉，看着严书楠说：“如果他真的对你没有什么感情，为什么要告诉朱觅云？朱觅云也不会让你去医院看他。”
　　严书楠知道陈茹的意思，但他不想纠结这个问题，不想再把自己拖进这个漩涡里。
　　奶奶问他这次回来是不是就不走了。
　　“我就是回来看看你。”
　　这话说完奶奶明显不太高兴，但也没多说什么，严书楠没有多留，被任越一个电话叫走了，晚上两个人一起喝酒。
　　“回来也不通知我，还是从万青那里听说的。”
　　“回来看看，明天就走。”
　　“这么着急，特意回来看他，不等他醒过来再走？”
　　“不了。”醒了又怎么样，还不如不见。
　　任越转着手里的杯子，问他：“万一他要是这辈子都醒不过来，你打算怎么办？”
　　“人各有命。”
　　这话怎么听起来有点绝情呢，虽然以前池帆彬对严书楠做的也不是什么好人能干得出来的事，但毕竟这时候躺在病床上的是池帆彬，现在他是弱势的一方。
　　“书楠，我听说池帆彬……”
　　严书楠放下酒杯，拍拍他的肩，及时打断他的话，说：“你慢慢喝，我先走了。”
　　任越不满道：“哎！我说你这人怎么回事，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一瓶酒都还没喝完呢，这就走了，太不厚道了！”
　　他很累，严书楠回到之前的住处，发现院子里的丁香还没有全部凋谢。
　　五瓣丁香花，他也不知道是在哪里看到的，那个寓意。
　　早早收拾好，洗漱完上床休息，一夜无梦。
　　第二天上午他准备离开，打开门就看到池老爷子，拄着拐杖，站在门口。
　　“书楠。”
　　“爷爷，进来吧。”
　　“不了，我来是想让你和我一起回去一趟。”
　　“回去？怎么了？”
　　“去了你就知道了。”
　　老爷子这么大年纪，也不知道在外面站了多久，恳切的样子，他实在不忍心拒绝。
　　他随老爷子一起回到了池家，朱觅云带他去了池帆彬二楼的那间画室。
　　她说：“这个柜子里装了很多画，上大学那会儿只要回了家就没日没夜的画，以前他一直锁着，回国后就没锁了，我们都没有打开来看过，我想这是属于他的秘密，关于你的。”说完她就出去了，关好门。
　　秘密，他记得有一次池帆彬喝多个打电话给他，说他有一个秘密，在严书楠看来，他的秘密不止一个。
　　严书楠看着柜门上的木把手，如果他真的打开看了，一定会发生不可预计的后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