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实草根小人物》绝歌

5、05 语文老师

　　我从幼儿园到小学四年级都是在外公这边的镇上念的，小学一年级到四年级的语文老师姓蓝。
　　他画得一手好画，还有一手漂亮的字，几乎包办了我们学校所有要用到写字的地方，粉笔字、毛字笔都有，包括当时教室里那些什么“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毛笔字标语都是他写的。

　　我记得学前班升小学分班的时候，分为一班二班。我们镇上的孩子是有选择老师和分到哪个班的便利，就是先打听好，提前去说一声，基本上都能达成心愿。

　　我们听说蓝老师的语文教得好，隔壁二班的班主任好像是他老婆，姓石，叫石老师，教的学生成绩好。【注：年代太久，这点有点模糊，因为二班还有个老师好像是姓文，很漂亮很温柔的一个女老师，这个有点区分不太清楚。蓝老师的小女儿跟妈妈姓，名字用的爸爸的姓。她跟我差不多大，一个年级，不记得有没有一个班过了，但是那时候一起玩过。】

　　我分在蓝老师教的一班，成绩一直是中不溜的，特别淘气。

　　本来学前班的时候还挺乖的，属于挨欺负不敢吱声那类，后来我妹挨欺负来找到我出头，我壮着胆子过去对方怂了过后，我便开启了新世界的大门，变成了最难管的学生之一。淘气打架爬坡踩人家坟头什么的，经常干。

　　我不记得他是不是班主任了，好像当过，又好像是姓刘的数学老师。总之，他不太管我们这些，我们上课翻天，他都不管的。

　　他上课很多意思，说书本上的知识，学学就行了，眼界最重要。一堂课，翻开课本，最多讲十五分钟，教我们认认字，朗读完课文，把书本上的那点东西教完，连作业都不怎么布置，就跟我们讲故事。我那时候还小，四年级，他跟我们讲铁榔头郎平，讲女排、讲乒乓，讲为国增光，讲抗美援朝，讲各种历史人物典故。我们上语文课基本上变成了听故事课，大家听得可有劲了，但语文成绩是真的稀烂。

　　隔壁班成天做卷子，我们上语文课听故事，下课是真上房揭瓦，淘气得不行。

　　我的成绩就一直中不溜。我至今想不通的就是，我数学，所有的题都会，看一遍就会，然后，有时候会不及格，有时候考得贼好，老师把我做错的题给我再做一遍，又全对。她看着我做题，我都能做错，指指，让我再算一遍，我又能做对。数学老师想给我辅导作业，发现我都会做，就是一到考试就各种做不对。

　　于是，我到四年级的时候，数学考了七十多分，语文成绩……中不溜的没及格，因为班上普遍不及格，我已经算是班里学习成绩好的了。

　　五年级，我家搬回爷爷的镇上，我转学了。

　　我妈一看，这成绩不行呀，找到学校，打个商量，开转学证明的时候，改了成绩，两科都是九十多，带我到爷爷镇上的学校去办转学手续。当时我有个舅婆是镇上管教育那一块的，我妈还去要了张条子，怕人不收我。

　　我们到了新学校后，校长亲自领我们去找的老师，老师一看成绩，成绩不错，又随便出了几道题，我都答上了。老师便觉得：哎，这个学生成绩不错，收了！

　　五年级，开学，我去上学的时候，发现也转学来了个新同学，一问，成绩比我好。人家数学满分，语文好像是九十多，她还特文静，是真学霸乖学生，我是属于多动症问题学生……跟她就没了共同语文。

　　我后来的语文老师，对我……那真是感觉要疯了。

　　全班，大家都在认真听讲，我一定要侧着身子靠墙坐，动来动去，动来动去。

　　一考试，我考三十多分。

　　老师看完我交上去的作文，让我拿着站在讲台上念，全家笑得前仆后仰。

　　我懵啦！我以前写作文都是按照格子写的，小学生作文本，写满四排就交，那都没问题的。一直这样写作文，有什么不对的吗？

　　然后我才发现，我的作文二三百个字，别人的作文八百字起步，经常一页不够写，要写两三页的，写两三千字的都有。

　　大概就是五年级上学期，我……成绩倒数的，学渣。

　　我们老师绝望啦，怎么收了个这样的学生，感觉被骗啦，纠正我多次坐姿之后，放弃了！怕我影响同桌学习成绩，把我从前排第三调到了倒数第二排，我还挨着垃圾桶坐过一段时间。

　　期末考试完，我拿着成绩回家，我爸一看成绩，那表情就是特别嫌弃，怎么这么个成绩。

　　不过他脾气好，从来不打骂我们，要给我补课，又发现没什么要补的，都会嘛，然后就又觉得是考试没发挥好，就让我自由飞翔了。

　　我也不知道我怎么没考好呀，反正就是这成绩。

　　换了一个镇子，书铺也不一样了。

　　我淘气，成天上房揭瓦的，我爸为了打发我，每天五毛钱让我蹲书铺。五毛钱，可以看一下午书，随便看。

　　在之前的镇上，书铺就是连环画、武侠小说。这边镇上有好几家书铺，从故事会到各种侦探故事到小说、童话故事，种类特多。

　　我在书铺里泡了整个夏天。

　　我五年级下学期，突然之间，成绩刷地一下子就起来了。语文课本上的知识，一看就懂，基本上没怎么听过语文课，各种开小差，成绩也能很好。数学依然是起伏波动剧烈，会做，但经常不知道哪根筋没搭对，脑子里想的跟写出来的它都不一样，有时候发挥好，双科考可好了，有时候发挥不好，就偏科厉害。

　　语文老师就又理解成，哦，原来是新学期刚转学不适应、发挥不稳定，成绩还是好的，又把我调离垃圾堆，坐到了前排，一度还放在眼皮子底下，但我能淘气到上课藏讲台上的粉笔盒，放在老师眼皮子底下都看不住，没过多久就又给挪到了后排。

　　我的语文老师，有三任，小学两个，初中一个，隔壁班的语文课，我也听过，但我最喜欢的还是那个一堂课讲半个小时故事、作文只要求写三四排的语文老师。我感觉，他似乎更在意培养学生的思维眼界。说不出来什么感觉，就是觉得很多底子是他那时候给打下来的，只是当时太小，很多事情已经记不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