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实草根小人物》绝歌

6、06 物理老师

　　我所有学科中，成绩最差的是物理，连体育课都算是比物理课学得好，因为……物理，从第一堂课开始就压根儿没学过。这堂课是有的，主科之一，但……跟老师干起来了。

　　我在初一上学级，就知道我妈，不会让我念高中，她跟我班主任说的。

　　我跟班上的男生打架，被班主任叫去谈话，告诉我，哪怕不读高中，初中也要好好学习，学到的知识是自己的，要尽量多学点，苦口婆心……

　　我妈在之前，一直把这话挂在嘴边念，我没太当真，因为外公一直鼓励我们读书，我的学费是找外公借的，在我的意识里，要是成绩好，是可以一直读的。

　　当时，就像一瓢冷水泼头上，凉了！

　　作为一个母亲，哪怕是真有这么个打算，一个连开家长会都不积极甚至不愿来的人，跑去跟班主任说这话，还是背着我……班主任跟她没交道，也没交集，不可能从别的地方听到她说这话，所以，我感觉，就是她真的找班主任说过这话。

　　然后，我就在想，自己不读书，将来的出路在哪里。

　　刚好，那时候，校园很流行小说。我小学时都是跟着我爸蹭书看，要么他给我钱让我蹲书店，或者自己租书，要么我就看他的武侠小说。他是梁羽生的忠心书迷，梁羽生的书反复看过好多遍。他最开始看的武侠小说是繁体版，竖排的，倒着翻的。我的繁体字也是跟着他蹭书看学会的。我小时候很喜欢粘我爸，他看书，我就坐他旁边跟着看，他看一页，我看一排。很多字不认识，有时候他会教，有时候我把前后意思连贯起来也会了。

　　到初中后，流行言情小说，口袋小说，同学们私下都在看，我便从武侠小说跳到言情小说，也开着始写玩，文笔很烂，但写了也有同学看，就慢慢写小说看小说。

　　那时，生物课，不在中考范围，基本上都被别的课占了，没怎么上。

　　我的生物老师上课时，进来，说了句，自习。

　　我前后左右的人，都拿出别的科的作业在写，也有人拿出小说在看。在我的概念里，自习，那就是自己看书学习，只要不打扰到别人就行了，于是拿出言情小说，堂而皇之地看。

　　生物老师去办公室吹牛皮去了。

　　这里说一句，这老师，女的，特别凶，打学生，还特别八卦，哪个学生要是谈恋爱，她能拿到课堂上来开嘲，办公室八卦积极份子之一。我呢，淘气，有时候坐在后排靠近后门时，还会趁着老师不注意，从后门溜到旁边小卖部买零食。当时小卖部离我们教室只有一个楼梯口的距离，而教师的办公室就在小卖部隔壁，站在小卖部那都能听到老师聊天。

　　这种情况下，我就觉得我看小说是可以的。

　　生物老师来了，走到我身边，抽起我正在看的小说，一看，然后拎起书用力地抖，“快看啊，快看啊，上课看色情小说……”

　　当时还是初一，有些同学不太熟的，很多人拿异样眼神看过来。

　　我特么……傻了！我一发小，也……是她的学生，跟我说过她的奇葩事，但是……我没想到一个老师能奇葩到这份上。

　　她没收了我的小说。

　　那书是我借的，要还的。一般来说，老师没收了学生的东西都是不会还的。隔壁中学有老师没收学生的东西，会在毕业后还，这个老师嘛，没得还。

　　鬼知道她回头会把那小说扔到垃圾桶还是拿回家去，于是，课后，瞄到她不在办公室，进去，找到她的抽屉，发现没锁，拉开，我的书躺在那，大大方方地拿走了。

　　有一两个老师在办公室，但也有学生进进出出的，交收到的作业，拿发回去的作业、试卷，于是老师对于学生从办公桌上拿东西，没有警觉性。我就这样拿回小说，还回去了。

　　这老师，我是记住了，讨厌上了。

　　到初二，增加了物理和化学的课程，我的物理老师就是那生物老师。

　　她上课的风格是先检查课本，遇到没带书的学生，那都是拿书扇脸打头，打骂完后，让没带书的站到教室后排或者是外面去，同桌两个人共看一本书都不行。

　　我对她极其反感，物理书都是塞到书桌抽屉从来不拿回家，书页全是乱画乱写的东西，从来不听她讲课，物理作业抄同学的，选择题是ABCD轮流写，判断题爱怎么判断怎么判断，物理成绩……我还不是垫底的，因为有一堆跟我一样的。我是偏科超厉害的那种，文课都基本上能保持前面……数学、物理、化学，物理不用提，数学，晕，化学，公式倒是认真背过，化学老师做实验讲故事也听得认真，学起来没那根筋。物理就……纯抵制。

　　那时候知道考高中没希望了，挑着学，爱学的学，不爱学的一点不学。

　　物理老师跟学生的矛盾挺多的。

　　不过，她后来没惹我，我也当她透明，但坚决地不学物理，让它烂着去。

　　后来，她被初三的同样没希望读高中毕业后就要去打工的学生打了。

　　原因就是拿书抽人家脑袋，给那学生打急眼了。学生物理老师从校室后面打到讲台上，打得她哭着掩面奔逃去找她老公。她老公也是老师，也在我们学校。

　　初三的那些没希望升学的学生，包括我后来到初三，有时候像有郁躁症，有时候像有神经病，干天干地，属于最难管的时候。各科老师到这时候对学生都是区别对待，那就是有升学希望的重点关照爱护，没升学希望的，好好的别打扰到那些想考好高中的就行，上课睡觉都是OK的，总好过讲话打闹谈恋爱影响别人强。我属于文科被关照，理科被放生的那一波，最后出来的分数只够上普通高中，离重点差二百分，这个也是后来考虑到放弃继续读书的原因之一。

　　这事惊动了校长。

　　那男生的态度就是退学都要打她，到校长那也极其蛮横，一副学校敢把他怎么样，他连校长一起搞！

　　我们听说后，当然是打得好啦！大家围在校长教室外喊打得好，可开心了。

　　这事不了了之。物理老师也萎了一阵子，没打人，后来又故态复萌，然后又被高三的男生给打了。她老公来帮忙，结果老公是两口子一起被打。

　　至于再后来怎么样，我就不知道了，我毕业了……再没见过她。

　　倒是碰到过我们班主任，她同时也是我们的语文老师和历史老师。

　　那时我二十出头点，刚到晋江写文两年。我回老家，在大街上遇见她，聊了几句。她问我在外面做什么，我说我写小说，班主任很惊讶地“啊”了声，显然没想到我会真的走这条路，顿了好几秒，才说：“挺好的，你上学那会儿就挺喜欢写……”我当时状态其实挺不好，她因为知道我家是什么情况，看我的样子也不像是在外面过得有多好，没问我其它，只是跟以前叫去谈心时那样叮嘱，又鼓励了一下行行出状元，既然选择写小说，那就好好写，比进工厂强。

　　她虽然没说，但我能感觉到她并不认为写小说能有多大出路，但她是真的觉得比进工厂强，初中学历，在工厂，大部分人都是扎根在流水线上，很少有能出头的。我见到从工厂出头的，都是缀学后没放下过书本，继续报考学历和职业技能证书的，凭证书当敲门砖跳槽的。

　　好几年没见，她的样子还是有些变化，跟教我们时的相比能看出明显的差别，那种光阴的感觉，在大街上遇到，特别明显，也让人特别感慨。

　　班主任是个好的老师，班里好多人私下叫她班妈妈，她挺有那股劲儿。她是专科出来的，走了点关系分到学校教初中，教学很认真，教学方式跟物理老师孑然相反。她自己先自学考完本科，又考职称，在教我们的同时，自己一直在充电。

　　我初中知道我妈不让我念高中的事后，有阵子成绩掉得厉害，各科都掉。她把我叫到她家去，先做思想沟通，希望我尽量学，不要荒废这三年，又帮我补课。我只去过一回，因为语文和历史都是我感兴趣的，上课时稍微上点心，成绩就起来了，这两科算是各科里成绩最好的。

　　至于物理，我记得我的最高分好像是三十二分？反正总在二三十分里打转，考十几分的时候也有的，都是靠胡乱填瞎猫撞上死耗子。

　　至于物理老师教的生物课，自从她当了物理老师后，那门课就不见了，最后有没有考过，我已经没有记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