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6、第 6 章 ...
-
浥曲公的遗体被装在马车里,被数十个宫人枱进行宫。宫中所有人列队于中庭,垂头不敢直视,亘盈也在其中,联想起这几日发生的事情,心里有些发毛。长公子带着一队侍从跟在马车后面,蘩生上来服侍,长公子命人打开马车门,自己与蘩生将头探进去确认了一番。
长公子说道:“是我君父。”说毕,与蘩生一起落泪。
宫人见他们二人都开始落泪,便一起扯下发髻放声大哭,一时间整个兰山哭声震天,亘盈也跟在其中哀嚎,但是他注意到行宫内像是提前准备好了一样,装饰在行宫内的各色门窗布帘都被除去,换上了白色与黑色的。
大家哭了没一会,突然有数十侍卫跑进中庭,长公子命他们看管在场的宫人回各自的住处去,未经允许,谁也不许离开。一时间所有宫人都止住了哭泣,纷纷惶惶然不知所措,在卫兵长矛枪剑的护送下,宫人们都列队回到下人所住的寝宫中去。
但是他们并没能回到各自的住处,在一位侍卫长的安排下,所有人回到各自的住处拿了被褥便立即出来,而后被押送进两间套着的宫殿中。每人打了地铺,坐在自己的被褥上面,未经允许,谁也不许离开,而且禁止大声说话。如果要去茅厕,不仅需要请示,还有一侍卫跟随,而且只能一个个去。
那个奇怪的女官发现了亘盈,便主动搬了被褥,坐在亘盈身边,她看到亘盈忧心忡忡的样子,便低声问道:“你与蘩生卫如何了?”
亘盈大惊,低声反问:“什么如何了……”
“蘩生卫什么都没有和你说吗?”
“他和我说什么?”
“你知道我们为什么在这里吗?”
“不知道……”亘盈已经被问得有点头晕眼花,突然想起浥曲公之死,便惶恐道,“莫不是要我们待选去陪葬吧?”
“怎么可能?”女官笑道,“这里的宫人都不是浥曲公随身侍仆,你更是一开始就是留守在这座行宫的下下等侍官,陪葬等事与你我皆无关。”说着女官压低了声音,“浥曲公虽有重疾,但是此次死亡,未免太仓猝。”
亘盈恍然觉得女官在暗示什么,这时候有一侍卫走来问道:“亘盈是谁?”
亘盈急忙站起身来,女官露出果然如此的笑容,侍卫道:“长公子传你至主宫。”
亘盈一脸茫然地跟着侍卫离开,临走的时候,女官在他身后道:“别忘了提到我,我叫孤怀。”
亘盈至主宫,马车正停在主宫门前,宫门大开,长公子与蘩生,以及数位亘盈没见过的有身份者在一起似乎在商议什么。侍卫将亘盈领来之后,侍卫便离去,亘盈垂手站在阶下,内心惶惑——莫不是他与蘩生之事被长公子发现了?如果是这样,何必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处置他?
他正胡思乱想时,听到长公子问道:“这是亘盈?”
蘩生道:“正是。他为人可靠,绝不会有闪失。”
长公子点点头,蘩生便对亘盈道:“你可去叫一人,收拾一下我与长公子的行囊,我们今日下午启程去隑城。”
亘盈心中一惊,隑城正是浥曲国都,他们这急匆匆要离开兰山,如若是为了安葬浥曲公,未免也太急促了。亘盈心中有些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不敢多言,只低头道:“这宫中有一女官名为孤怀,为人可靠,可以帮忙,她表示愿为长公子效忠。”
蘩生挑起一边眉毛,长公子摸着下颌道:“孤怀,这名有些耳熟。”
“她原本是浥曲公近侍。”亘盈道。
长公子还在回忆,旁边有一人对他说:“是不是那个肆师孤濛之女?”
蘩生突然眼睛一亮,道:“我想起来了,正是孤濛之女,她十四进宫,原本为浥曲公掌灯,因为她通文墨,会下棋,后来便被派去做执笔。”
长公子也恍然大悟:“想起来了,君父当年有执笔四人,仅有一女子,看来正是她了,这侍女极有用,她因做执笔,抄写过一些书卷,见过一些有用的文书。她竟然在这行宫里吗?”
方才提醒的人道:“此次浥曲公仅带了一执笔,看来正是她了。”
“由此可见,浥曲公器重她。”长公子道。
“并不是器重,因为她是女人,所以放心而已。”蘩生轻声道,他转身对亘盈道:“你去叫这女官来吧,你们收拾好东西,叫她来见长公子。”
亘盈暗暗惊讶,点着头去了。
蘩生与长公子行动极快,下午的时候,他们便带着浥曲公的遗体,上了先头马车向隑城方向下山而去,身后跟随十余辆马车,坐满了持兵器的侍卫。亘盈与蘩生同乘于浥曲公棺椁车上,孤怀与一位管事与长公子同乘另一辆。亘盈知道自己被蘩生提拔了,从一位无名无地位的小侍官提为近侍,而孤怀,亘盈将她带到长公子房中,不知道她与长公子和蘩生谈了什么,出来之后蘩生与长公子明显对她刮目相看,也收纳为亲军。
马车一路飞奔下山,亘盈甚至都没有与兰山行宫告别的机会,这数月的经历宛如梦境一般,如今他已经开始要去新的地方。不知为何,他一点也没有离别的感伤,可能是因为蘩生与他一起离开。他们一路飞奔向隑城,与时间在赛跑,生与死,就在这马蹄的速度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