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神》沐心乔

3、第 3 章

　　一阵风刮过，幽暗密道中烛火跳跃数下，又恢复如常静静地照亮一方。
　　“看看！看看！”常青道长义愤填膺，唾沫星子漫天飞，“就说这妖孽没安好心！他这是想活活饿死我们啊！”
　　広天道长没有常青道长那么精神，有些提不起来力气，“常青啊，兴许小妖孽是忘了送饭呢。”
　　“的确！”正玄道长符合，“这妖孽一天三顿，哪天落下我们了。兴许就是忙忘了。常青你也别急，再忍忍。修道之人，连饿肚子这点小事还忍不了了？”
　　常青道长痛心疾首，作为唯一一个看透真相的人，有责任向大家陈述那妖孽的罪行。
　　“你们别看他长得一副无辜样，殊不知妖孽最擅长用那副单纯的模样骗人！”常青道长自觉责任重大，继续道：“他从抓了我们来是没虐待过我们，但是你们仔细想想他这些天做的事情，就能发现这妖孽的心思有多么恶毒了！”
　　“哦？”正玄掏了掏耳朵，“我等洗耳恭听。”
　　看正玄终于有了些觉悟，常青精神更胜，“这妖孽为什么不折磨我们？为什么每天好吃好喝的伺候我们？”
　　见众人皆一副迷茫的神色，常青一拍大腿，恨铁不成钢，“他就是想让我们放松警惕啊！他每天做这么多好吃的，为什么？不就是想让我们甘于现状，丧失斗志，自愿留在此处一辈子么？你们想想，这是多么恶毒的主意啊！我们要是甘愿一辈子留在这里，被他的花招骗住了，那武林中岂不是少了众多栋梁，中原武林危矣。”
　　一声轻笑从暗室尽头传出，常青双眉倒竖，厉声喝道：“什么人！”
　　小白狠狠地剜了严尘一眼，扯了扯衣摆，从暗道中走出来，“是我。”
　　严尘摸摸嘴角，眼里的笑意更甚，跟在小白身后缓缓走出。
　　“妖孽！”常青道长怒吼。
　　倒是正玄道长，笑嘻嘻盘腿坐在地上，“小兄弟，今天的晚饭怎的还未送来？”
　　“抱歉了，今日没有诸位的晚饭。”小白道。
　　“我就说这妖孽没安好心！”常青一副看清真相的表情。
　　正玄道长收起脸上的笑容，“小兄弟是要放我们走？”
　　“咦？”小白奇道：“道长怎知我不是要杀了你们？”
　　“正玄！你疯了吗！”常青道长痛心不已，难不成正玄被关了这么久真得了失心疯不成？
　　“呵呵，小兄弟就算要杀了我们，也要问问你身后的人是否同意。”
　　正玄微微扬起下巴，看向严尘的方向，“是吧，严尘！”
　　“严尘？”常青茫然不已，摸不着头脑，“什么严尘？严尘是谁？”
　　在场的众人没有一个回答他。
　　小白心酸的看他一眼，可怜啊可怜！没脑子也就算了，偏偏还这么冲动。
　　严尘踱步上前，向正玄颔首，“小师叔。”
　　正玄道长掸了掸袖口不存在的灰尘，“师兄派你自己来的？”
　　“是。”
　　“呵，”正玄轻笑，了然看了正玄一眼，别有意味道：“他倒是放心。”
　　“罢了罢了，”正玄起身，对小白道：“麻烦小兄弟帮在下将这铁笼锁链打开。”
　　小白将一把钥匙扔过去，待正玄将所有人的铁笼打开之后，转身就要离开。
　　“慢着！”正玄突然出声。
　　小白转身看他，“何事？”
　　“你不杀我们，可莫要后悔。”正玄沉下声，“今日你不杀我，来日鹿死谁手还未可知。”
　　“正玄！”常青压低了声音吼，惊恐的睁大双眼，拼命冲他摆手，“你莫不是真的疯了不成！”
　　小白笑了笑，摆手道：“怎么，凭你们的本事还能杀了我不成？”
　　正玄道长也笑起来，“也是，凭我们这些凡夫俗子，自然不是小兄弟的对手。”
　　“只是，”正玄意有所指，“这世上的事谁又说的准呢？我们杀不了你，不代表，别人也杀不了你。”
　　目光似有意似无意掠过一旁的严尘。
　　严尘自是察觉到那一瞬间不善的目光，微不可查的皱了皱眉。
　　“道长不必想办法挑拨我与严尘道长，”小白不甚在意道：“我与严尘道长不过一面之缘，并无交情。”
　　“哦~”正玄笑笑，“不过一面之缘。”
　　小白转身，眼睛弯弯，语气温柔道：“要滚就早点滚，别等我改变主意！”
　　正玄不在意的笑了笑，还想说什么，却被一旁一直提心吊胆看着他的常青道长眼疾手快一把捂住嘴巴。
　　正玄：“……”
　　常青道长拖着他往外走，“正玄道长，您少说几句吧！我们可还都想活命呢。”
　　把嘴巴上的手用力扯下来，正玄狠狠地瞪了常青一眼。
　　常青无辜的把手在衣服上擦了擦，小声嘀咕，“你想死也别拉上我们啊。”
　　正玄脸色铁青，一甩袖子转身离开。
　　常青等道士连忙跟上。
　　严尘看了小白一眼，小白还是那副漫不经心的模样，冲他摆了摆手，“走吧，算是你那只兔子的谢礼。”
　　严尘深深看他一眼，转身离去。
　　众人行至树林之外，方才慢下脚步，心头一块大石总算是落到了实处。
　　常青冲严尘抱拳，“多谢道长救命之恩，日后道长若有事情差遣，上刀山下油锅，常青若眨一下眼便不算好汉！”
　　严尘不急不缓回礼，“前辈客气了。”
　　正玄不知是不是还在记恨常青那一嘴巴子，背着手站在众人前面。
　　寒暄数句，严尘应付过众人的道谢，走上前去，道：“小师叔。”
　　正玄背对着他，“嗯”了一声。
　　严尘道：“我已与小白确认过，那画像上的人确实不是他。”
　　“小白？”正玄重复，听不出话中意味，“是那妖孽的名字？”
　　严尘不自觉皱了皱眉，解释道：“他不是画像之人。”“哼！”正玄转身看他，“姑且不说他是否真是妖神，我们先来好好清算清算你的账！”
　　“师叔？”严尘不解。
　　正玄怒道：“违抗师命，擅自离山！你可知错！”
　　严尘低头不说话。
　　几位被救出的前辈此刻正围成一圈商量回去怎么和自家的小辈说这件事，得编个威风点的故事，可不能让那些小辈们知道他们连一招都没撑住就被那小妖孽擒住了，忒丢人。常青懒得动脑子一直注意着那边叔侄二人的动静，见两人隐隐有吵起来的架势，急忙上前劝解。
　　一手拉住正玄，“这是干什么呢？怎么好好地就吵起来了？”
　　正玄甩开他，一拂袖，没好气道：“青城派家事，与常青道长无关！”
　　“哎，”常青也不乐意了，“这严尘小友与我有救命之恩，怎么就与我无关了！”
　　“再者说了，”常青那牛般的大眼白了他一眼，道：“严尘是不是刚刚才救了你的命，你这怎么还翻脸不认人了！”
　　“你！”正玄怒急，矛头又对准了严尘：“你自己说，你是不是违背了教规！”
　　“是。”严尘老老实实承认错误。
　　常青一把将他扯到身后，撸着袖子道：“你和我比大小声是吧！来来来，我常青还就没怕过谁！”
　　正玄脸色涨红，“不可理喻！”
　　“嗨，说不过我了吧！”常青从眼角看他，“就会欺负小辈。”
　　眼看着这边吵得差不多了，広天道长方摸摸鼻子走了过来。
　　“你们两个还真是，一天不吵架就难受是吧？”
　　広天劝道，“小辈在这里看着，也不嫌害臊。”
　　常青嚷嚷，“是他自己理亏，还不准别人说了咋的？”
　　“仗着自己辈分长就欺负严尘小友，倚老卖老，不要脸！”常青得理不饶人，嘴里嘀嘀咕咕。
　　正玄冷哼一声，目光在常青身上巡梭片刻，露出一个有些恶劣的笑容，指着自己问：“我，倚老卖老？你哪只眼睛看见我老！”
　　他虽然辈分长，但年纪算起来也只比严尘大五岁！而已！
　　“呵，”常青道：“你心态老！”
　　正玄真是被他气笑了，上下打量他，“心态老也总比某些人长得老强！”
　　常青：“……”
　　他也只比正玄年长两岁而已，只因嘴边留了一圈胡子，身高体壮面目严肃了些，看上去年纪就比正玄大了十岁不止。
　　眼看话题越来越偏，两人又有要吵起来的架势，広天默默退后了两步，将战场让给那两人。
　　严尘突然轻咳两声，有些无奈道：“师叔，前辈，两位可否听我一言？”
　　两人齐刷刷扭头，盯着他看。
　　严尘硬着头皮道：“严尘违反师命在前，师叔教训的没错。”
　　正玄脸色稍霁。
　　“只是，”严尘继续道：“如今真相尚未水落石出，严尘自知天资愚钝，却也愿为这武林贡献一份力量。待严尘将这件事查个水落石出，定然回到青城派，甘受教规处置。”
　　正玄目光沉沉，看了常青与広天一眼，道：“你跟我来。”
　　严尘乖乖跟他走到稍远处。
　　常青以为他还要欺负严尘，正待跟过去就被広天拉住了。
　　回头疑惑看他，“你就看着严尘小友被他欺负？”
　　広天哭笑不得，“你就别跟着捣乱了。”
　　严尘恭敬行礼，“还请师叔宽恕。”
　　正玄目光复杂，千言万语最终化为一声叹息。
　　“你可要想好了，这件事和你以往的任务大有不同。”正玄道：“一不小心，你命都会搭进去！”
　　严尘道：“徒弟只是想帮小白洗清冤屈，找出真正的妖神。”
　　正玄道：“你与他只见过一面，便如此信任他？”
　　眼前似乎又见到那眼神清澈的少年，严尘犹豫了一瞬，“眼神如此澄澈之人，定不会会是那为祸苍生的妖孽。”
　　正玄苦笑：“没想到啊，没想到。”
　　严尘疑惑看他。
　　正玄拍拍他的肩膀，“以你的性子居然能轻易相信一个陌生人，或许这真是缘分也说不定。”
　　说罢，正玄又叹了口气，“我也不知这是福还是祸，只是，以后的路，你自己小心吧。”
　　“严尘多谢师叔成全。”严尘再行礼。
　　正玄道：“罢了，与我还如此。”
　　严尘点点头，正待转身，正玄又道：“三个月前，妖神降世，师兄算出那妖孽与你有一段孽缘，二者只能存其一，是以师兄将你禁足，派我前来将妖孽诛杀。”
　　严尘脚步顿住。
　　“虽说天机不可泄露，”正玄道：“但话已经说到这份上，我也不妨再多说几句。”
　　“师兄算出那妖孽就在南海，并给了我一幅画像，画像上之人便是你口中的小白。”
　　严尘辩解，“那不是他。”
　　“不管是不是他，他都肯定与那妖孽有密切的关系，你与他混在一起，难免会遇到那妖孽，到时不是你死就是他亡，若有一个不慎，你可就……”
　　严尘回身，双眼直视正玄，“师叔曾说，天命不可违，顺势转势方是化解灾难唯一方法，避势逆势不过是自取灭亡。严尘一直将此教诲牢记心中。”
　　正玄一愣，随后笑道，“是我狭隘了。”
　　严尘再次行礼，转身走入那高耸入云的树林之中。
　　消失的烟雾重新聚拢，林中白茫茫一片，将严尘的背影完全吞噬。
　　正玄注视着他的背影，直到视线被浓雾遮挡，方才垂下眼眸，苦笑一声。
　　常青看着树林的方向，往正玄身边靠近了一些，“唉，你就这么放他回去了？”
　　正玄看他一眼，就当这人不存在，对広天点点头，“我们回去吧。”
　　広天回头招呼后面的同侪一同跟上，一群人浩浩荡荡的离开。
　　常青留在原地，茫然看看四周，不知自己哪里又惹到了正玄。
　　不是都和严尘和好了吗？为何还独独在生自己的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