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6、丰北和 ...

  •   “成功”是一个很大的词,它囊括了许多,谈不上周全或是不周全。

      我成功地成为了一名教授。

      在C大的空气还没有完全变得干燥时,我正式任职。

      专业是社会主义经济学。

      认真备了课,授课也非常成功。在学生们的目光涣散之前,我尽量简洁地把知识都铺开,至少目前来说,成效还不错。

      大家还是很给新老师面子的。
      我心里想着。

      今天的天气不算好,雾霾,空气污染指数有些高。

      然而我不得不出这趟门。上周讲课评选结果出来了,我通过了。主任让我再讲一次,直接决定学校下个月8号的专题讲座的人选。

      出门时,雾霾并未消散,仗着身轻,毫无顾忌地飞着,模糊了人们的视线。

      从我家小区到学校有一条近路,白天时我常走这一条。今天也没例外。

      巷子有点深,我突然察觉出了一种不同寻常的味道,就好像是……血腥味。

      有些老旧的巷子在我脑中幻化成恶鬼索命的街头,血色氤氲,人迹罕至,对方张开血盆大口,把试图挣扎的人吞并。仅只流下血珠,证明自己的存在。

      想什么呢,大白天的。

      我摇摇头,把这些无聊的东西从脑中剔除,但也更加小心地往前走去。

      血腥味的来源是一个男人,他身上穿着的西装,以及脚下只沾染一点灰尘的,曾经锃亮的皮鞋,是我认不出的名贵品牌,看样子并不是什么坏人。

      他的腰腹处似乎是被刀刺伤了,他单手捂着,血从指缝间渗出来,身下的地面都染红了一片。

      他似乎在面临着一个危机,所以并不敢随意离开。另一只手协助身体撑靠在墙面,还有些微微发抖。

      刀口有些深,血仍往外流着,他的脸色变得苍白,呼吸也更加粗重。

      还算是处在一个空间,即使不是一个世界里的人,也应该助人为乐。何况我还是个老师。

      我向他走了过去。他十分警惕地注意着周围的动向,此时更是死死地盯着我。

      我蹲下来,轻声地问他,“我家就在附近,不如躲躲?”

      他看向我,一时没说话,还在犹豫着该不该信我。

      但他指缝处的血涌出得越来越多,别无他法。

      他踉跄地起身,另一只手撑着墙缓缓往上移。

      我这才看到,他的腿也受伤了。

      情况似乎比腰腹那处更加严重。

      我上前去扶他,接触到他时,他显然是一副很抗拒的样子,他的嘴唇蠕动了一下,却终究是没说什么。

      我搀着他,很快就感觉到了吃力。他身体里仅存的力气在刚才起身的过程几乎耗尽了,他迫不得已,倚在我身上,把自己的负担减轻了些。

      行吧,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我极力维持着自己的动作,搀的动作改成了揽。

      我们的脚步缓慢而又虚浮。他的重量几乎全部压在了我身上,我每走一步都觉得困难异常。

      终于到楼下了,我在心里鼓励自己一番,继续向前走。

      几乎是用完了全身的力气。我终于和他一起进了电梯,开了房门。

      家里还是从前那副没有人气的样子,冷清得空旷。

      不过很快就不是这样了。

      我把他扶在客房的床上。他还有意识,但很虚弱。

      我不敢再有停顿,取出医药箱,撩起他上身的衣服。

      真是刀伤。不是特别严重,但流了这么久的血,又加上他死压着伤处,搞得更严重了。

      我飞快地取出消毒的药水,药膏,还有一点止血的药剂,纱布。

      手脚忙乱了半天,总算是弄好了一处。

      我又想着他还有腿伤,但伤在大腿处,我实在不好操作。

      “腿上的伤你自己来,成吗?我不太方便。”我看他苍白的,泛着冷汗的面颊,“别处还有什么伤吗?”

      他微微喘了两口气,道,“我自己来。”

      我点点头,出了房门。

      里面的声响很轻,布料的摩擦声,缓慢而轻微。

      我在外面还是有些担心,他几乎脱力了,这项工作对于现在的他来说很难做。

      我的猜测应当是正确的,我听见了医药箱里的某个药瓶掉落的声音,以及它滚动在地上的摩擦声。

      我在外面,又问了一句,“需要帮忙吗?”

      他还在动作着。过了有一会,才听到他的声音,“不用。”

      我站在门外,没离开,也没进去。

      又等了一会,里面没有声音了。我在外面说,“你先睡一会,这里还是比较安全的。我今天有事要办,先走了。”

      他没说话。

      时间几乎要来不及。我飞快地奔出房门,向着学校而去。

      到了主任安排的地点,很不幸,我的名字已经念了超过五遍,已经算作迟到,不能再参加了。

      我向主任表示了歉意,表明自己一定会继续学习,争取下一次入围。

      主任看我的确行色匆匆,脸上的汗珠晶莹剔透,也算是谅解了。

      出了学校,我才感觉到腿软,几乎难以抬起来。

      我晃晃悠悠地走着,心里难免有点失望。这堂课也算是准备了一段时间,下了苦功,就这么连参加的资格都没有,多少还是不甘心。

      唉,随他吧。以后有的是机会。

      救人可就这一次。

      我深吸了一口气,尽可能地加大步伐往前走。胳膊有些酸痛,我提着一袋子的资料,都觉得沉重得像是千斤巨石。

      回到家,我隔着虚掩的房门,往里看了一眼,他还睡着,脸色稍稍好看了些。

      忙活了半天,也快中午了。我想着先休息一会,就定了个11:00的闹钟。

      实在是疲累得很,我的眼皮一会就抬不起来了,就那么睡着了。

      闹钟声吵醒了我,我揉了揉仍有点昏沉的头,准备做饭。

      一件衣服滑落在地,我定睛看了看,是我原先放在沙发靠背上的那件。

      所以……是他?

      我捡起衣服,往客房走。

      他已经醒了,半靠在床头,眸子微微阖着,像是在想事情。

      听到脚步声,他睁开眼问我,“不是有事?”

      我迟愣了两三秒,反应过来我之前跟他说了自己有事。

      “哦,迟到,做不成了。”我回复了两句,看他没什么事,就走出房间去做饭。

      他行动还是不方便,我扶着他走到餐桌旁,给他盛了一碗饭。

      他的吃相很不错,是长期养成的习惯。

      掉落人间的王子啊。

      我心里轻轻一叹,好在只是暂时的。

      “你是做什么职业的?”快吃完时,他问我。

      一说这个,我心情有一点郁郁,口气不算很好地回答,“人类灵魂的工程师。”

      他的眉忽的皱了下,眸子里泛起了波澜,卷着微小的水花,晃荡着,“你是老师?哪个学校的?”

      我想着这也不是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心里有些纳闷他的反应,看不起老师?

      “C大。”

      然而他的反应依旧很奇怪,眸子里有些深沉,我听见他低沉的声音,“真巧。”

      大概就这样持续了两三天。

      他总是忙着安排什么,但由于自己不好出面,再加上腿伤的重些,多少不好收拾。

      我这几天课比较多,加上快到专题讲座的时间了,新上任的教授有的再忙着这个,课就分给我的有些多。

      做饭也是一项技术活,以前自己在家总是糊弄过去,草草了事,现下由于多了一个人,倒是吃得好了,厨艺也进步不少。

      我们之间基本也没什么交流,大多数活动他都能完成,就是走路还很不方便,有时我不在家,他走动得多了,腿伤还会裂开,偶尔竟还会渗出血来,更得多费一番手脚。

      于是我就不愿让他多加走动,他自己走,发力总要多些。

      我扶着扶着倒是养成了习惯,听他叫我,就放下手中的事情,急忙去扶他。

      他也是有些事要亲自去办才能放心,所以急于康复。

      这些天我特别忙,简直是脚不沾地,今天回去还要写篇论文示范。明天就要用,也是刻不容缓。

      我左右看看,他不在房间里,书房的门却是紧闭着。

      之前我看他工作只用手机操作不太方便,就让他有需要直接去书房办,还能节约时间。

      我有他的联系方式,以免他有意外主动加的。

      我给他发了条微信,【你还在忙?我今天有点事需要用电脑。】

      那边有一会没回音。

      我认命地点开手机,迅速进入工作状态。

      突然就要论文示范,时间很不充裕,而且还是示范作,得用心写。

      大约过了两个小时,书房的门开了,他靠在门边,叫我的名字,“北和。”

      熟悉的声音和条件反射让我“蹭”地一下站起来,我寻找着他的位置,然后过去扶他。

      他任由我把他扶在沙发上,然后敛着眉目问我,“你……可以换个工作吗?去别的学校也行。”

      听他话落,我脑中乱成了一个结,却又有什么突然闪过,我心里有了一个念头。

      “上次伤你的人,能掌C大的权,而且还会对我不利?”

      联系这些天的种种:我的日程表突然被打乱,以我上次的迟到为理由,上边不停地给我安排工作,把我指使得团团转,有些工作甚至与我负责的方面并不是很符合。

      我提出意见说自己不是主攻这个方面的,不太合适。对方却一口咬定我做得来,不允许我推脱。

      我的眼神变得有些复杂了。

      他说,“是。”

      我突然觉得很无力。

      我只是一个新上任的教授,但他们权贵之间的争斗鱼死网破,就要牵连到我。即使我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角色,对他们根本构不成影响,也一样不会被排除在外。

      我突然感觉很生气。但我私心里,偏信他,知道他总不会做对我有害的事。

      可对方总有办法动我,现在可着劲折腾我,定是看我能对他产生多大影响,从而影响他的判断力和决断力。

      “陈应谦。如果他认为我能牵制你,那根本不可能。就算是换个地方也一样。倒不如这样,你任他折腾我,他反而自己觉得没趣。”

      他的一只手突然扳过我,我看见他目眦欲裂,眼角都泛起红色。

      是我从来没见过的样子。

      “你说什么根本不可能?明明你就是可以,明明你对我很重要很重要,比我的命都重要。你让我怎么舍得,怎么能舍得?”

      我的肩被他抓得生疼,心里不禁想,难不成日久真能生情?

      我把他的手拿下来,握在手里,“好了。你理智一点,这是掩人耳目,混淆视听的法子,你比我清楚。不要孩子气。”

      “我哪里有孩子气?我说的是真的!”他欺身上前,只是突然腿上一软,他就那么……压在我身上。

      他的呼吸喷洒在我耳边,我还听到他吃痛的抽气声。

      看来是碰到腰了。

      我没动,在他耳边,轻轻地说,“先就这样,过段时间要是还不行,我主动离开,就在家里给你做饭。”

      他没说话,傲娇地扭过了头。

      我故意把唇凑近他的耳垂,“好不好?”

      我亲眼看见,他的耳垂颤抖了下,然后……红透了。

      于是我成功地说服了他。继续了我的写论文历程,以及……接下来要命的工作任务,巨大的负担。

      如我预料,这样的情形在持续了一个月后消停了下来,我继续恢复了曾经的清闲。

      只是真正这么做了一个月,我感觉我的身体素质大大下降。现在一放松下来,我就全身的不适。

      陈应谦离开有几天了,他的伤基本好了,也得他亲自办一些事。

      他每天都会询问我的情况,得知我终于恢复正常生活后,他重重地舒了一口气,“北和,是我对不住你。我会替你报仇。”

      我心里稍暖了暖,“这也不是你的问题。你多注意些身体,不要超量干活,我可是身体力行给你实践了一番,结果很不好受的。”

      他的确给我报了仇,听说整得那人公司的股份都丢了,面临破产的绝望。

      他十分期待地凑近我,“北和,怎么样,我厉不厉害?”

      我看着他眼下的青色,一时说不出话。

      “是很厉害。全世界最厉害的陈应谦,嗯?”许久,我吻上他的额头,满足了他的小期待。

      跟个小孩子似的。

      我在心里偷笑。

      不知道旁的成功与否,但我自以为是地认为,我成功地拥有了爱情。

      因为一次意外,我获得了生命中最唯美的体验,和最深的享受。

      银河里被他铺满星辰,万丈光辉,倾世夺目。

      ——丰北和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