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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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漠里温差很大，白天热，晚上冷，祁越不像出来时那么有力气了，她靠着骆驼，有时候连眼睛都睁不开，骆驼走的很稳，她在上头微微摇晃着。
她一遍一遍地回想师父的脸，嘴角勾着笑容，一如从前撒娇讨好他的模样。
师父其实差一点点就好了的，她的剑法练的不错，师父将魔教心法里的那一部分剔除改造了，她的武功，足够保护他们俩好好地，安宁地活着。
祁越要师父废了那门心法，反正他们一直在一起。
师父那时候不到不惑，鬓角却有了微微的银白，看起来有些沧桑。
他从前说，你答应了师父，只要师父不杀你，你这辈子都要陪着师父。然而许多年后，他看着花一样明媚的少女，却不愿她一辈子陪着自己这个已经渐渐老去的男人了，哪怕她离开了，他会比捡到她之前更寂寞。
还有那些一日日相处中，积累起来的，超过师徒，超过亲人的，却不敢言明的爱。
这些，都不必再说出来了。
祁越永远不知道，那一日，她几乎要成功了，那个男人却在紧要关头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这一眼，即是心魔。
他想他死了便是她的自由，但那种难以言明的恐慌和痛苦却在一瞬间吞噬了他的心智，他伸手死死掐住少女纤细的脖子。
早就该死了，她陪着死，肯定不寂寞的。
只是最后的最后，他还是竭尽全力，用虹鸾，刺进自己的心口。
他，舍不得伤她。
他合上眼的时候，眼里只有少女圆圆的脸，他用手试过，软软的触感似乎还停留在手心里。只是流着泪，他有些心疼。
他的小姑娘，为他流了许多泪，他忽然又觉得满足了。
他的岁月，想来足够长了，也有人陪着他，过了那么多年，其实，真好。
祁越扶着骆驼的巨大驼峰，咳出了几缕血丝，她催促着，“快些吧，再慢，就真的回不去了。”
她还是杀了阮风荷，因她说完那些事后，祁越问了她一句，“你从前，可有把他当过振兴阮家的工具？”
阮风荷一双眼里有破碎的水光，怔了一会，仿佛忆起了许多往事，她只是说了一句：“我后来，其实本可以拦住我父亲的。”
那个女子，也许真的很喜欢师父，只是那份喜欢里，却掺了许多东西，后来欲望和利用将它变了质，就再也回不到当初了。
祁越终于回到那个小小的茅屋，几个月没有住人，就显出了颓败的样子。
祁越抚着那个人的墓碑，将额头抵到师父两个字上，粗糙的木屑扎进了皮肤里。
“师父，我回来了。”
“师父，越儿在外面的时候好害怕，真的……不骗你，人多越儿也怕。”
“师父，你不知道吧，越儿喜欢你，越儿一直想嫁给你，但是我知道师父不想娶越儿，所以我原本想着没关系，反正一直在一起。”
“师父，你冷不冷？”
“我杀了阮风荷，你会不会怪我啊？我也不知道该不该杀她，只是想到师父难过的时候，我就觉得我不会后悔。”
“师父，你一直没告诉我你的名字，我不想叫你师父……那你到了下面告诉我？”
……
祁越絮絮叨叨了很久，太阳从西边缓缓下沉，火红的光芒映着她苍白的脸，出乎意料的静谧而美好。
还有许多话想说，却没有了力气，疲惫的女子抱着墓碑，像抱着一个沉沉的梦，梦里她安宁地扬着嘴角。
“师父啊……很……很爱您。”
最后的喃喃声，转瞬就在风里消失，女子微笑着，闭上了眼。
她发里插着一支简单的木簪，簪头刻着几朵桃花，线条流畅，打磨得精细。
就像不知道那个男人怀着怎样的心情离去一样，她也不知道，那几朵简单的桃花花瓣后，刻着两个小小的字——泽越
桃之夭夭，泽越之好。
他在很久以前，在伶俐的女孩长成青涩少女之时，就将他们的名字，刻在了朵朵桃花之后。那样美丽的花，藏着他心里的，一直未曾出口的愿望。
只是都不重要了，他会在那里等着，而这个女孩，也笑着追了上去，所有尘世里的遗憾，也许在另一个世界得到圆满，也许，因为爱着，就已经圆满。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