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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 1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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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点,太阳早已落山,黑漆漆的一片。
祁冬进门,没人。
无名升起一股怒火,祁冬打电话:“在哪儿?”
电话那端的之夏顿了几秒:“我有事。”
“甭给脸不要脸,滚回来。”
“我有事。”之夏直接挂电话。
护士检查吊瓶:“这速度可以吗?”
“可以,谢谢。”之夏闭目养神,手机持续震动理也不理,她顾不了那么多了。
她有个毛病,三五年发一次烧,必定来势汹汹。
烧到将近40°,之夏到底是怕死的,硬撑着坐公交车到医院挂号。几百大洋扔出去了,心疼得慌。
输完液,之夏扶着墙慢慢往外走。
冷,真冷。羽绒服、羽绒裤,她还是觉得骨头缝里渗着凉气。
下班高峰期,地处闹市的医院外堵车堵得超有水平,比国足水平高多了。
之夏忽然明白了什么是“绝望”,终究要一个人面对生老病死,从前不怕,可这会儿怕了。
鼻子酸酸的,之夏自嘲,到底是年纪大了竟多愁善感起来。
兜里的手机震动,之夏也来了脾气:“你有完没完。”
祁冬也不知身处何地,环境嘈杂全是噪音,对着手机吼:“你TM在哪儿?”
刷刷刷,疾步如飞。
之夏刚要挂电话,又听祁冬抬高嗓门道:“你在医院哪儿?我在急诊。”
她缓缓回过身,望着“急诊”两个白底红色的大字。
“说阿,哪儿…”
空中飘起了雪粒子,祁冬跑了过来,一脑门汗。“哪儿不舒服?”
“你怎么知道我在医院?”之夏get到重点。
喘口气,祁冬咽了咽口水:“手机定位,太堵了,为什么不接我电话?”
之夏沉着脸:“发烧,输液,没事了。”
祁冬抬手想摸她额头,之夏直往后躲,转身就走。
祁冬一把将人拽了回来:“陪我吃饭。”
“有别的选择吗?”
“没有。”
之夏不说话了。
吃饭地点在距离医院500米的高档公寓,祁冬名下的狗窝之一。
看得出来,祁大少平时住这,有那么一点点家的味道。
之夏窝在沙发里,睡着了惊醒,去了趟卫生间回来脱去羽绒服接着睡,睡了会又热醒,羽绒裤没法再脱。
厨房里的祁冬拎着铲子站在门口:“卧室有女式家居服,新的。”
形势比人强,之夏进去换衣服,藏蓝色的棉质家居服,正合身。
卧室走断舍离风,简洁得过分了,之夏懒得探人隐私,抱着换下来的衣裤回到客厅。
祁冬又打开放厨房探出脑袋:“别睡了,过会儿开饭。”
西红柿炒鸡蛋、清炒土豆丝、蒜蓉西蓝花,外加速成的大米花生粥。一顿饭有模有样的。
祁大少的厨艺正经不赖的,反观秦之夏,做饭的水平数年如一日原地踏步。从前是忙,如今是懒,横竖饿不死就成。
俩人对坐,按照惯例,她绝不会主动开口。
之夏喝粥喜欢稠的,恨不得快成米饭的那种。
祁冬倒是绅士,全程服务。“外头大堵车,晚上住这。”
之夏低头啃西蓝花:“我想回家。”
“不可以。”
“哦。”
“我还不至于那么饥渴。”祁冬没好气地说话。好心当成驴肝肺,品过他厨艺的两只手都数得过来。
“…谢谢。”
祁冬撂下筷子,刚要发作,门铃响起来没完。
居然是艾歆。
祁冬开门,这丫头疯起来能把满世界的人招来,市长家的千金从来不在乎脸面。
艾歆见俩人穿着家居服,上来就要打人,之夏也不是傻子,忙躲避身形。
“你疯够了没有!”祁冬掐着她的胳膊。
“你跟谁鬼混我都不管,就是不能跟她!”艾歆的眼神充满了绝望,“我哪里不好,为什么不肯看我一眼!”
祁冬冷酷到底:“我的事轮不到你管。还有,你记住,是你爹逼我二叔让我娶你!”
艾歆一口咬上他的胳膊,哭喊着:“你TM有没有心,我喜欢你二十年,就算冰块也该化了,为什么?”
之夏转身进了左手第一间房,咣当一声,门关上了。她才懒得看撕逼大戏,又不是演电视剧。
便是闹剧也总有谢幕的一刻,艾歆撂下狠话恨恨离去。
祁冬过来扣门,没动静,推门。
这是书房,两面墙都是顶天立地的大书柜,夹角处亮着落地灯,之夏蜷缩着,脸埋进臂弯里,睡着了。地毯上搁着本英文书,美国前国家安全顾问布热津斯基的《大棋局》。
感谢市政供暖,屋子里热得能穿短袖。之夏满身是汗,祁冬轻声说话:“醒醒,洗个澡再睡。”
睡美人没醒。
“之夏…”
睡美人转醒。“你回来了。”
祁冬忽觉呼吸急促,心砰砰砰跳得厉害。
他俩谈恋爱那几年,都是满世界飞的大忙人。频繁倒时差,之夏的免疫系统出了问题,不得不辞职居家休养。无论多晚,只要他说回家,之夏都会等,见面第一句必定是“你回来了”。
于祁冬来说,那是最美妙的情话。渐渐的,他学着当个居家好男人,钻戒放在包里几个月,只等时机合适开口求婚。
可是…再相见却是在警局,二叔二婶在哭,之夏却在笑。
之夏抬头,抹了把脸,起身将书放回原处。出书房进厨房烧水沏茶,坐下来捧着茶杯继续吃饭。身体是自己的,可不能饿着。
吃过饭,祁冬主动收拾碗筷。之夏从善如流,去书房继续啃《大棋局》。
“有喜欢的可以拿走。”祁冬撑着门框,POSE很是帅气。
之夏头也不抬:“谢谢,但是不用了,始终要还的。”
“国关系的,这本书是必看的吧。”
之夏用指尖摩挲纸张,精装本的摸上去就是有质感:“穷学生买不起原版,图书馆里的不知道被人翻过多少遍。”她和小篆舍不得掏复印的钱,就去昼夜自习室轮流抄书,从此结下熬夜的革命友谊。
她喜欢纸张,如今家里能卖的都卖了,唯独留下几本书实在舍不得出手。
走到近前,祁冬弯腰摸她的额头:“不烧了。”
之夏习惯性闪躲,这几年最怕有人靠近,针扎一般难受。
祁冬又怎会看不出她的紧张。三年前那一晚过后,之夏本能性抗拒所有靠近她的生物,到了祁冬在场就夜不能寐的地步。近半年情况好些,起码能睡上几个小时。
“刚吃完,别窝着。”
“有什么事吗?”之夏认真问。
祁大少心里难受:“没事。”
之夏似乎是在猜测判断他的真实意图。
“你为台小篆报了仇,开心吗?”
祁冬单膝跪着,那是求婚的姿势,之夏根本没注意到,只是问:“有什么事吗?”
祁冬特想扇自己一耳光,没话找话:“生个小孩吧。”
“跟谁?”之夏越发警惕。
“我。”
之夏看他的眼神分明写着“你是白痴么”。
他俩一个O型血一个AB型血,极易得溶血症,不仅孩子有危险,母亲怀胎十月更是艰辛万分,以之夏的身体精神状况,熬不过去的。何况,生个姓祁的孩子,秦之夏会恨自己一辈子的。
她的反应,他料到了。只是,现实比想象的还要残酷,祁冬高估了自己的承受能力。“逗你玩的,”他故意轻佻起来,捏着她的下巴,“我孩子的妈得是八抬大轿明媒正娶的。”
“恭喜。”
“恭喜什么?”
“孩子不是我的,真好。”之夏笑了,像极了电视剧中的恶毒女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