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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九章 河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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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佩蘅?”周简轻声喊道。
地上的那个人没有作声。
刷刷刷。
不知道哪里传来的摩擦的声音响着,周简踏步走进去,那声音如影随形,好像是地上传过来的,周简低下头,但是什么都看不清。
坐在那里的人一声不吭。
那“刷刷刷”的声音不停响着。
周简在地上那个人面前蹲下来,声音越来越清楚,那是
有什么东西在地上摩擦的声音。
周简拿出手电筒,还没来得及打开,就被一个人握住了胳膊。周简猛地回头,那个人靠近她,是周佩蘅。
那地上坐着的那个人是谁?
周简来不及想,就被周佩蘅拉着往外走,那声音却越来越清晰,忽然周简看到地上坐着的那个人抬起了头,然后嘻嘻一笑。
那笑声,那表情。
是周二叔的儿子!
与此同时地上坐着的那个人站起来,像是好玩一样,笑嘻嘻跟着她们。
周佩蘅将手上的钥匙塞到周简手上,“去开门。”然后松开了周简的手,拿走了周简另一只手上的锤头。
然后周佩蘅毫不犹豫地用锤头狠狠锤了周二叔儿子的肩膀,只听到“砰”的一声的闷响,接着就是男孩子特有的那种哭嗓子,周二叔的儿子一直没有变声,声音是又尖又细,那哭声瞬间响彻整个祠堂。
男孩手中的东西掉在地上,在月光下,周简能清楚地看到那是一个牌位。
周简急忙开了门,周佩蘅推着她就往前走,将男孩子的哭声远远甩在身后。
“他怎么会在那里?”周简忍不住问道。
黑暗中周佩蘅的声音没有显露出任何情绪,带着清冷,“你来做什么?”
周简说道:“我来看看你。”
周简想要回头看看她,但是被身后的周佩蘅按住了想要往回转的身体。
“姐姐”,周佩蘅放低了声音,带了点无奈,“为什么偏偏要回来?”周佩蘅的声音在周简身后响起,声音很轻,更像是在问她自己。
“是我回来得太晚了。”周简说道。
周佩蘅忽然将头轻轻靠在了周简的后背上,周简感觉到了轻微的触感,周佩蘅靠在她的背上。黑暗中,有片刻周简甚至感觉不到周佩蘅的存在。
“骗子。”周佩蘅轻声说道,“又任性又胆小的骗子。”然后站直了身体,松开了手。
这是周母最后一天守夜,凌晨的时候周简到了家。
小邓和小张两人正在玩纸牌,一款名叫拖拉机的游戏,正玩得无聊,看到周简进来,小邓说道,“回来了啊,要不要玩纸牌,三个人斗地主?”
然后周佩蘅出现在周简身后。
小邓和小张两人对视了一眼,一时没有说话。
周简回过头,“佩蘅,要不要玩?”周佩蘅摇了摇头,跟着周简往房间走去。
周佩蘅身形削瘦,面颊苍白,小邓忍不住跟小张嘀咕,“看起来不像会杀人啊。”
小张却有点担忧,“你说她会不会狂性大发,把我们都干掉。”
大概是听到有声响,走在周简后面的周佩蘅回过头看了他们俩一眼,瞬间小邓和小张就安静了下来。
一进房间周简就关上了门,周佩蘅坦然坐在一旁的凳子上。她穷讲究,不太爱坐床。
“人真的是你杀的吗?”床头柜上放着一杯水,周简随手倒在地上,从热水瓶里倒了一杯开水。
周简问着这样严重的问题,面色却看不出丝毫紧张的神色。
周佩蘅还是穿着她那件黑色外套,外套后肩那里沾了一点灰,周简探过身想替她把灰拍打掉,然后周佩蘅身体往后仰了一下,不肯让周简触碰到她。
周简收回手,比划了一下,“你这里有灰。”
周佩蘅便自己拍走了衣服上的那点灰尘。
周佩蘅讲究,周简不太讲究,坐到了床上,也不管身上到处都是灰。
“所以,人真的是你杀的吗?”周简又问了一遍。
周佩蘅皱着眉头,“你这样也太不讲究了。”
“反正我们以后又不会睡同一张床。”周简冷道,说完便后悔,太情绪化了。
周佩蘅细细打量周简的脸,像是要看出她的不自在一样,但始终对问题避而不答。
“为什么不回答?”
周佩蘅垂下眼眸,轻声说道:“姐姐,这些都不关你的事。”
明明是可以压下去的火,到这里周简眼睛瞬间就酸涩了起来,比起愤怒更多的是伤心。
“那你说什么关我的事?”破音了。
周佩蘅伸出手揩掉周简脸上的一滴泪水,周佩蘅的手指冰冷,几乎感觉不到柔软的意味,周简的脸是热的,是软的。
“你好好当你的周简就可以了。”周佩蘅说道,然后收回了手。
周简道:“你到底什么意思?”
周佩蘅却低下头看向周简裤脚上溅的泥巴,周简做事风风火火,很多事情不太讲究,“走路的时候不要心急,慢慢走。”
周简有点想笑,“你不是说不关我的事,那我怎样又关你什么事!”
周佩蘅说道:“的确是这样,但是人很奇怪的,不该管的事情偏偏想要插一手。”说这话周佩蘅伸出手握住周简的手。
周简面颊上还有残泪,手指却温软,周佩蘅的手指僵硬,她牢牢握住她的。
周佩蘅带着笑,“你会长命百岁,岁岁无忧。”像是在说什么最珍重的谶语,却听得人心生忧虑。
“你到底怎么呢?”周简抓住周佩蘅,“人真的是你杀的吗?”
周佩蘅:“人当然是……”
“砰!砰!!砰!!!”
房间外传来重物被抛掷的声音,一连串的巨响响个不停,周简站起身来,就要开门,却被周佩蘅拉住了手。
“姐姐,孙大爷让你去上坟,你找时间去一次吧。”
没等周简说话,周佩蘅就拉开了门,周三叔和周二叔的儿子正拿着把斧头把周简家的堂屋掀得乱七八糟。
就连躺在木板上的两具尸体也不例外。
正是最暗时刻,黎明时分。
周佩蘅看向来人,周三叔和周二叔的儿子却不约而同露出害怕的神情。
周三叔说道:“周佩蘅,你…你不是在祠堂吗?”
周二叔的儿子痴傻不堪,虽然露出害怕的神情,但仍旧砍着周父的尸体当做好玩一样。
小邓看到周简连忙说道:“这位大叔一进来就掀桌子椅子,还带着斧头,不知道是发什么疯。”
周佩蘅轻声说道,似乎是极疲倦,“你们回家休息吧,我会回祠堂的。”
像前几次看到的一样,周佩蘅一说,村里的人立刻照做,现在也不例外。周简将不解埋在心里,径直去将周母抱起来。
小张小邓赶紧帮忙。
周佩蘅轻声说道:“我先回去了。”
但周佩蘅还没来得及走,张小明一身血冲了过来。
“周简,出事了,陈山不知道被谁用镰刀砍伤了,浑身都是伤,浑身都是血。”周家村怪事不断,张小明虽然担心,但也只当做是吃瓜看戏,就当丰富人生经历,但是陈山却出了事。
“你们这里有没有诊所,我得赶快把陈山送过去,电话也打不通,我……”
“不要送!”周佩蘅厉声说道,面色苍白,看着周简,一字一句强调,“不要送,你们赶快走,现在就走,把伤员背上。”
张小明看了一眼周简,周简没能说出话来。
张小明说道:“你知道人伤得有多重吗,没有得到及时的救助很有可能他就死在路上了。”
周佩蘅却笑了一下,“如果你送到诊所去,我保证他马上就会死。”周佩蘅恢复了平静的语气,她看向周简,“姐姐,我带你出去。”便拉住周简的手,强势地紧紧握牢。
也不管其他人什么反应,直接往外走。
周简没能问出为什么,周佩蘅的语气太不寻常了,但周简还是说道:“张小明,我们听佩蘅的话吧,佩蘅不会害我。”
周简的意思张小明懂,但张小明实在不能理解周简那莫名其妙的自信,又想到还在流血的陈山,匆匆忙忙去背了陈山,和王凡一起过来。
一行七个人重新上了路。
天色很暗,周佩蘅打了手电筒在前面照明,周简他们跟在后面。今夜连一颗星星都看不到,他们走的小道非常狭窄,一边是堆满枯枝落叶的山,一边是湍流的河道,又因为下过了雨,道路泥泞不堪,走起来很是吃力。
周佩蘅安静地在前头带路,雨又开始落,小雨如细丝,但是带着侵袭人骨头的寒意。
又经过那条大河,又要过那道无法称之为桥的桥。
周佩蘅却停下了脚步,回过身,“我就送你们到这里,你们自己往前走吧。”
周简看向周佩蘅,天仍旧暗,就算这么努力看,也只能看个大概轮廓。
周佩蘅站在原地,目送他们上桥,一个接着一个,周简走在最前头,周佩蘅手中的电筒光牢牢地照在她的前面。
她忍不住回过头看周佩蘅,黑暗中只能看到一个人影。
周简有满腔的不解,但闻到陈山身上的血腥味,只有保持着沉默往前走。
正在此时,张小明却突然问道:“你们谁在拉我的脚?”
突然周简前方的电筒光熄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