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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八章 祠堂 ...

  •   睡了几个小时,周简稍微有了一点精神,和张小明小张一起吃了点晚上没吃完的掺汤丸子,周佩蘅不肯吃,她小时候就挑食,绝不肯吃剩下的。
      就算饿得不行,也只肯喝点水饱腹。

      张小明小张回去休息。
      周简拿着手电筒去菜园子择了一把青菜进了厨房,冷锅冷灶,不过被帮忙的婶子们清理得很干净。
      周佩蘅说挑也不挑,稀饭配咸菜吃上个把月都没有怨言,但是被人吃剩下的鱼啊肉啊之类的连一口都不肯吃。

      周简煮了面,还在面里打了两个荷包蛋,土鸡蛋比洋鸡蛋小,也比洋鸡蛋要好吃要香,藏在面条里,像是宝藏一样。
      “吃吧。”周简把面条放在周佩蘅面前的桌子上,坐到她旁边。
      周佩蘅却摇摇头。
      “为什么不吃?”周简看着她,周佩蘅懒绵绵窝在靠椅上,带着单纯的无辜感,像是任性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别人精心为她准备的坦然地不想吃就不吃。
      周佩蘅垂下眼眸,像是在找理由,但是过了半天很坦然说道,“我不饿,我不吃。”
      连个借口都不肯找。

      面虽然看着清汤寡水的,“我给你打了两个荷包蛋,”周简拌了拌面条,把鸡蛋给周佩蘅看,“要不要给你把辣酱拿过来?”
      周佩蘅仍旧摇头,低声道:“随便给谁吃吧。”周佩蘅理了理还有点乱的头发,随手挽了起来,就又变成那个一脸稳重的周佩蘅了。

      不吃讨厌的人的食物,周佩蘅就是这样的。周简像是吃了大把大把还未长熟的枇杷,又酸又涩,还带着苦,她的表情一定很奇怪,奇怪到周佩蘅竟然那样温柔地看着她。

      不过虽然温柔,但周佩蘅还是没有动筷子的意愿。

      还特意用了猪油,只要吃一口就知道有多好吃了。周简端起面,倒进了潲水捅里,周佩蘅没有作声。

      有了这样一件插曲,两个人沉默下来。
      空气里满是静默,守夜是不关门的,后半夜降了温,风吹进来,带着深秋的凉意。

      周佩蘅重新拿了一个上香的小罐子过来,两个小罐子摆放在一起,之前放的小罐子里面已经插满了烧完了的线香。

      “为什么不吃?”周简忽然问道,她仍是耿耿于怀,一口气吐不出也咽不下去。

      周佩蘅拿香的手顿了一下,侧过头看向周简,周佩蘅换了一个瓷白的簪子,衬得脸颊玲珑,头发乌黑,不知道是太冷,她的脸显出一股缥缈冷淡的虚无感。
      “大家客客气气过完这几天,然后我客客气气送你走。这样两人都自在,不至于以后耿耿于怀。”

      明明同睡了一张床,同坐了一张凳子,她那样温柔地看过她,但是说出来的话仍是生冷。

      周简瞥过躺在床板上愈发显得干瘦的周母,没有说话。

      周佩蘅重新坐下。

      是比之前还要来得僵硬的气氛。

      周佩蘅却像是丝毫不在意,轻轻拍打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周简却被这微小的动作吸引了全部注意力,她竭尽全力才能不往周佩蘅那边看去。

      她们在一起的时间太长了,但是分开的时间也太长了。

      天明的时候,小邓和王凡过来了,说是换周简去洗漱休息一下,周简也没有客气。周佩蘅似乎是有点冷,惨白着一张脸跟他们道别。

      周佩蘅连续陪着她熬了两宿,也算是有情义,周简心想,但不知道为什么越这样想就越是难受。

      家里办丧事事情多,不过周简太多年没有回家,又因为这次情况特殊,所以丧事简办,不过多花点钱就行了。
      周简一个人在外面久了,多花点钱都是小事,就怕麻烦。
      想着稍微休息一下,谁知道刚一闭眼,就有人在外面砰砰砰敲门。

      说是敲门,更像是砸门。

      周简睡眼朦胧开了门,张小明一脸出了大事的模样。

      “你那个好友不得了啊!!”张小明说半天都没说出正题,“我们真不是法制摄制节目组啊,你说我们要不要通知台里的法制台过来?”
      一提到有关周佩蘅的事,周简睡意顿消,声音都冷了下来,“张小明,说重点!”

      “她杀人了。”张小明这时候反倒言简意赅。
      “你说谁?”周简逼近张小明,“谁杀人?”

      “就…你那个好朋友,那个长得蛮漂亮的周夫人,把她的公公婆婆给杀掉了。”张小明被周简气势所迫,一气呵成,叙述了完整的事情经过。

      “他们想私了还是报警?”周简还穿着睡觉时皱巴巴的衬衣,直接冲了出去。
      张小明跟在后面,“你疯了,杀人了,这还能私了。”

      周大伯家门口聚满了人,最显眼的是被围在中间的女人,全身上下皆是黑色,只有干干净净白皙的脸,和挽着乌黑头发的那只玉白簪子,方显露出一丝别的颜色。

      她似有所觉,抬起眸对上周简的脸,然后歪着头,轻轻笑了一下。

      周简看着她,走到她面前,周佩蘅面色平静,轻声说了句,“今天就不能陪你守夜了。”

      周简近乎到无话可说的地步。

      这要是旁人,她最大的善意就是劝人报警。但是关乎到周佩蘅,周简环视四周,“到底出了什么事?”

      周简一问,就有位婶子跳出来,“杀人了,周家媳妇杀了她公公婆婆。”
      周简不客气说道:“这位婶子,说话要有证据,谁看到了吗,我妹妹连只鸡都杀不死,更何况杀人。”

      “周家媳妇自己都承认了。”

      “什么时候承认的,周佩蘅,你杀人了,你杀得死人吗,这种话能乱说吗?!”周简大声斥责,“你连只鸡都杀不死,杀人,你杀得了谁啊,你知不知道这样说被警察查出来也会被关大牢的。”
      周佩蘅居然笑了一下,周简的心像是慢慢在寒冰中往下沉,但面上却不显。

      周围的人听周简这番理直气壮的话,似乎都有点怀疑自己的判断,毕竟周家媳妇长得这么瘦,周大伯又那么壮实,一个年轻媳妇怎么杀得死一个中年壮汉啊,而且还有一个泼妇一样的周大妈。

      此刻周佩蘅安静地说了一句,“是我杀的,喂了呋喃丹之后杀的。周简,报警吧。”呋喃丹,周家村很容易找到的农药。

      周简第一次后悔离开周家村的决定,她不该一个人跑的,抛下周佩蘅一个人跑,然后在多年之后遇见这样的事。

      “周佩蘅,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周简一字一句问道。村里的人对打人不敏感,但杀人偿命都是知道的。
      周佩蘅却将视线移向一旁的周三叔,“将我沉潭吧,我想死。”

      周佩蘅这样说着,此刻她的脸却格外美,不知道是要消亡所以显得格外漂亮,还是因为格外绝望所以显得格外沉静。

      阳光平静地照在这张脸上,然后这个人说她想死。

      人活在这个世界上就是来受罪的,周佩蘅说过这话,用一种很平静的语气,那个时候她是不是就想死了。
      周简站在一旁,听着周三叔的判断。

      这里的村落闭塞落后,就算这样,报警还是要报警的,周三叔做了要报警的决定,然后打算先将周佩蘅关到周氏祠堂里面。

      周佩蘅从头到尾都很冷静,没有提出任何异议。

      周简站在一旁,看着周佩蘅跟着两个婶子去祠堂。

      周大伯和周大妈的尸体被搬到搁在两张凳子上的木板上,周大伯和周大妈的死状很凄惨,尤其是身上深深浅浅的刀窟窿。

      那时候周佩蘅真的在杀鸡吗?

      周简默不作声往回走,到了自家的灵堂,看到周父脑袋旁还摆放着那把要了他命的菜刀,忽然大笑起来。
      笑完坐回了周母旁边的凳子上,安静的好像刚刚的笑声是张小明的幻觉。

      “其实周简,我做过一期农村妇女的自杀报告,自杀率很高的,很多人情绪压抑还不知道,然后有一天就爆炸了。”张小明小声说道。
      “你觉得周佩蘅像是情绪要爆炸吗?”

      周夫人,外表漂亮,穿得也干净,说话也秀气,张小明有点想不通,“她这是何必呢,又不是有什么深仇大恨,实在不行离婚走人。”

      周简心里嗤笑,她不是爆炸,她是蓄谋已久,然后眼泪就流出来,无声无息地,哭得鼻涕眼泪一起留。

      周佩蘅是个蠢货,真是个大蠢货,杀了人就要直接承认杀了人,生怕别人不知道是她杀的。

      入了夜愈发冷了,周简守到十点钟,然后让陈山和小张来帮她守一下下半夜。
      她去了周氏祠堂。

      周氏祠堂是集资建的,周大伯家虽富,但人吝啬,出的钱还没有周二叔周三叔家,甚至还没有她自己家出的多。

      祠堂的大门被牢牢锁住,围墙上并没有安放碎玻璃或者铁丝,周简从大门上翻了进去。祠堂里面先是个敞开的烧香的地方,然后后面就是安置牌位的地方,那里的门紧紧锁着。
      周佩蘅应该就是被关在那里面。

      周简拿出特意带着的锤头,敲开了那扇门。
      祠堂修的时间很长了,门锁并不牢固,周简不过敲了十来下,锁就被敲开了。

      今天的月光很亮,外面的一切几乎都可以看清楚,但是一开门,浓烈的黑暗就侵袭了过来。
      祠堂里原来这么黑,没有光,只有摆得密密麻麻的牌位。

      周简趁着月光,只能依稀看到似乎有个人坐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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