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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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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曦又将人带去太医局,老太医见到他鲜血淋漓的手臂,又一阵心惊肉跳。
“大皇子这手,若再裂开,老夫也无能为力。”
秦曦看着染血的针线从皮下穿过,别过眼,不忍再瞧。
倒是秦离面无表情,仿佛那只血淋淋的手不是他的,又或者早已习惯。
待老太医上药后,她才转过头,看着他这副可怜模样,莫名有些生气,不由嘟囔一声,“受了伤还乱跑,被人欺负也活该。”
少年低着头,听见嘲讽也无动于衷。
一旁的老太医合上药箱轻轻叹口气,大皇子宽和有礼,文思斐然,在朝官中素有美誉,不过不受陛下重视,才会被人三番两次的欺压。
他一介医官,管不了那些大人物,可小公主是他看着长大的,自然不希望她沾染那些人的恶习。
“殿下。”他露出慈蔼的笑容,语重心长地说道,“你有圣人庇护,自然不敢有人欺负,大皇子可就惨咯,此次大皇子伤的可不轻,”
老太医的话,秦曦听了进去。
上辈子她没见秦离这般惨过,只以为他阴险狡诈,冷血无情,连手足都不放过。
如今亲眼见他被人欺负的险些致死,那上辈子杀秦桓、秦越似乎都有了原因。
“好了。”老太医背上药箱,回身道,“老夫再给你们开几副药,一齐带回去,大皇子的伤需养上三四个月,回去好好休养吧。”
……
命人将秦离送回清晗殿,秦曦看着他静静靠坐在床上,目光沉静,面色苍白,整个人纸片似的,仿佛一吹就倒。
他过着怎么这么潦倒。
上辈子他不是挺厉害的吗?
真是搞不懂,太医说他伤得极重,为何还要去崇文馆?
受了重伤,还有闲情喂猫。
这厮可真是奇怪。
上辈子,秦离可从不是个对小动物大发善心的人。
难不成这辈子秦离与上一世有所不同了?
她张张口,忍不住问他:“喂,你为什么受伤了还去喂猫?”
秦离抬眸轻轻看了她一眼,缓声道:“习惯了。”
习惯?
倒是个好解释。
“那你为何还去崇文馆,又不是不缺这几天的课。”
“崇文馆有书阁。”
这可真是无懈可击的回答,秦离素来喜爱看书,清晗殿几本杂书,想来,他早就看腻了。
可他就这般闲不住?
秦曦小心的坐上床榻,眯了眯眼,目光逼视,她就不信她找不出破绽。
“你知道“囚禁”吗?”
秦离微微敛眉,眸中透着一丝困惑,十二三岁的俊容显得很是无辜可爱。
也不知道是不是装的。
她清清嗓子,稚声道:“就是“金屋藏娇”,你知道意思吧?”
他思索片刻,恍然点头。
“那若换作是你,你会因为什么而囚禁一个人?”
秦离拧拧眉,奇怪的看着她。
“呃……”感觉他是真的不懂,她又解释道,“就是把她藏起来。”
秦离坦然自若的摇了摇头,“我没有想要藏起来的人。”
“那万一你有了呢?”上辈子他不就把她给囚在永乐宫中。
“我为何要把她藏起来?”秦离凝着眉,很是困惑。
秦曦瞪瞪眼睛,“这得问你自己呀!”
“不知道。”他迷糊的摇摇脑袋,似是被她这些古怪问题困住了。
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秦曦只得放弃盘问,甩了甩手中披帛,小步凑过去,坐在他床边,狡黠的笑了笑:“我方才是胡言乱语,你看我,你想不想把我藏起来?”
秦离依言,认真的看着面前的娇俏可爱的小公主,她的眼睛清澈莹润,映着自己狼狈的模样。
她一直在试探。
“想。”他语气冷冷淡淡,神色却十分认真。
秦曦警惕的后退半步,半惊半惧。
秦离恍若未觉,浅浅一笑,轻声道:“五皇妹这般可爱,换作是谁都想把五皇妹藏起来。”
秦曦:……说话不要大喘气。
“我告诉你。”她严肃的绷紧脸,好生劝诫,“我可不可爱,你都不可以生出这种危险的想法。”
秦离听着她小大人似的语气,抿住笑意,乖巧点头,模样温良无害。
“好了,你以后要牢牢记住我的话,不可以再有这种异于常人的想法。”
看来,她重生后的时机很不错。
十二岁的秦离跟白纸似的,什么都不懂,只要她好好引导一番,以后定不会踏上前世的路。
“还有,你呢,这几个月好好养病,别再去崇文馆了,免得再被人欺负。”
“好。”
看着少年脸上的温和笑意,秦曦彻底满意了,拍拍手转身就走。
秦离注视着她离开的背影,不自觉的出声唤住她:“五皇妹,你会来看我吗?”
秦曦停下脚步,回过头,看着少年期待的眼神,纠结的拧了下眉。
虽然此世的秦离并非重生前的秦离,但也足够隔应了。
小公主走后,未过多久,老太监拎着食樏,小步踱进殿内,见到满殿的药包,连手中食樏都忘记放,惊讶的往内殿走去。
秦离听见熟悉的脚步声,缓缓转头,笑微微的看着他:“你回来了。”
老太监看着他手臂上崭新整齐的包扎,忙走到床前,“大皇子又去崇文馆了?”
秦离笑了笑,并不言语。
老太监又是怜惜又是生气,埋怨起来,“你都伤成这样了,还去崇文馆,万一真出了意外,怎么办?”
少年轻抚着右手臂上的白色布条,隐隐能看见渗出的血迹,他在赌,赌她会不会救他?
如今看来,他赌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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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秋试是崇文馆的设的六试小比,主要是击鞠比赛,众人皆可参加。
国人自贵族到平民皆擅长击鞠,平日里闲暇时也会唤上三四好友来上几场。
宫中击鞠比赛,圣人偶尔也会来参赛观赛,既隆重又热闹。
上一世,秦曦整日被困在宫中,从未见过击鞠,听闻有比试,迫不及待的缠着阿爹阿娘要去看。
击鞠比赛设在毯场,崇文馆的学子济济一堂,意气风发,跃跃欲试。
可就在一道意料之外的身影出现在毯场时,热闹的气氛就像突然抽掉薪火的一锅开水,诡异的安静下来。
秦桓看着本不应该出现在毯场上的人,脸色铁青。
上次明明把他揍得半死不活,今日还敢过来。
骑在马上的二皇子秦越扫了眼走过来的秦离,眉头微不可察皱了下,随即收回视线,专注于杆下的马球。
少年神态自若,从容的走上观席台,撩袍坐了下来。
好巧不巧正好坐在秦曦左手旁,两人几案离得极近,秦曦下意识往右手旁靠了靠。
这厮怎么回事,那么多空位不挑,偏生挑个离她近的。
陈沅芷见平素不喜欢傲娇的小表妹突然挨自己这般近,瞬间打开了话匣子。
“曦曦表妹,待会还有骑射比试,你要不要试试,我教你呀。”
秦曦点点头,故作认真的盯着毯场,眼睛眨也不眨。
看着她一本正经的模样,陈沅芷忍不住揉揉她可爱柔软的小脑袋。
秦曦:“……”
她真的,一点也不喜欢,被人揉脑袋。
……
“曦曦表妹,你看那是我二兄陈清源,你知道吗,换做以前他可不会上场,今日少了大皇子,他才敢上去,”
秦曦顺着她指着方向看去,玄衫少年骑在马上挥舞着球杆,不过总是空杆。
击鞠水平够菜的。
“你看,幸好大皇子没有上场,大家又要拿大皇子笑话他了。”
秦曦不解的蹙蹙眉,瞥了观赛的秦离一眼,凑近陈沅芷,小声问道:“秦离击鞠也很差?”
陈沅芷摇摇头,笑道:“恰恰相反,大皇子击鞠可是崇文馆最好的。”
秦曦怀疑地又打量了眼秦离那瘦弱的身板,不屑道:“就这样,瘦巴巴的,怕是跑几步便气喘吁吁了。”
“曦曦表妹,大皇子瘦那是先天不足,”陈沅芷比划了下,“你看他长得高啊,腿长,还特好看。”
是吗?
秦曦把手半遮脸,又悄咪咪的看过去。
少年肤色冷白,眉眼凌厉,眼神温和,硬生生将那副锐利锋芒收敛的不露分毫。
不过,不可否认,秦离这厮生了一副好皮囊,再加上一身得天独厚的温润内敛的气质……
她不禁抹抹嘴角上不存在的口水,视线捕捉到秦离侧首与她微微一笑。
!
笑什么笑!
秦曦赶忙别过脸,故作镇定的摆弄裙角。
秦离似乎没看见小公主的慌张,伸手过去,极为自然的俯身。
他这动作吓的秦曦避之虎狼往陈沅芷身边挤了挤,“你别、别过来……”
秦离不明所以,困惑的看了她一眼,顺手拾起地上的紫色枯枝。
秦曦:……
“曦曦表妹,你怎么了?”陈沅芷见她很害怕似的,赶紧扶稳她,“是不是被击鞠吓到了?”
“没有。”她才不会被吓到。
“那就好,曦曦表妹,待会我还想教你骑马呢。”
“骑马?”
“是啊。”见她对骑马感兴趣,陈沅芷趁热打铁,“曦曦表妹要不我们现在就去?“
秦曦巴不得能离这个古怪的秦离远远的,不知为何,每次看见他笑,仿佛看见了一条蛰伏于灌木的阴冷毒蛇正对着它势在必得的猎物吐芯子,叫她瘆的慌。
两人起身将出观席台,毯场传来一阵躁动。
一位少年抱着马脖子,直直朝这边直冲而来。
事发突然,秦曦看着越来越近的疯马,愣愣的僵在原地,耳边响起不知是谁呼唤,马蹄扬起飞尘洒脸上,眼睛也有些痒痒。
她眯了眯眼,一瞬间天旋地转,马蹄擦身而过。
耳边霎时响起一道道急促纷杂的人声与蹄声。
“护驾!护驾!”
……
秦曦眨眨眼,渐渐回过神来,发觉自己正被人紧紧护在怀里。
耳畔传来少年压抑的呼吸声,连同杂乱无章的人喊马嘶声都带上了一抹虚幻,宛如一个虚无缥缈的梦。
她仰起头,想看清那个人的面容,便被人突然拉开了。
“曦儿,你吓死阿娘了……”陈皇后将人抱紧怀里,眼泪险些急出来。
方才,若不是及时避开,后果她不敢想。
“阿娘,我没事。”她扬起头,露出一个灿烂的笑脸。
阿娘身子素来不好,她不要阿娘为她担心。
陈皇后欣慰的笑了下,牵起她的手,起身看向一旁的秦离。
秦离低首作揖,小心翼翼的放轻自己的咳嗽声。
见此,陈皇后命人送些调养身子的灵芝人参诸类补药给他调养身子,又笑着与他道:“不必拘束,回殿后,好生休息,若还缺什么,尽管与我提。”
“喏。”秦离颔首后,把袖掩唇,轻轻咳了几声。
秦曦藏在陈皇后身后,见他虚弱的咳起嗽来,心中百味杂陈。
若不是他及时护着她,只怕她现在已成为马下亡魂。
一旁的陈沅芷回过神,拍拍胸脯,过去牵起秦曦的左手,咋咋呼呼的问:“曦曦表妹,你还好吧,可有受伤,?”
陈皇后笑着埋怨道:“你呀,尽带着表妹乱走!”
陈沅芷不好意思的挠挠后脑勺,“都怪我,姑姑,我以后一定会护着曦曦表妹,不然她受一点伤害。”
陈皇后轻笑一声,无奈的摇摇头,牵着女儿和小侄女往毯场外走。
秦曦还惦记着秦离,边走边回头看,少年察觉到她的视线,抬眸与她浅浅一笑。
她抿抿唇,傲娇的转过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