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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新的主神 ...

  •   沉水境,观星台。
      星河璀璨夺目,站立台上,仿佛伸手就可手握万千星光。
      上善闭目站立在观星台边缘,仔细感受着群星的缓慢流动。一旁,司命深眉紧锁,不停地来回走动着,望着上善几乎静若止水的背影,暗暗地着叹着气。
      沉水境内静谧无声,如同此处缓慢流转的永恒星河。
      终于,上善睁开了眼,也转过了身,看向了司命。
      司命立刻便停下了来回走动的脚步,也看向了上善,“你终于停下了。”
      “今日,你似乎难得地心绪不宁,性子也有些急躁。”
      仙界众人尽知,上善上神不喜人打扰,所以,向来很少有人踏足沉水境。然而,仙界众人也都知晓,司命与上善上神相交甚笃,二人时常往来,堪比挚友。
      所以,此刻,面对上善直接敏锐的话语,司命只是叹了叹,然后便迅速说出了来意,“我希望你能为我解惑。”
      上善平静地看着好友,“什么惑?”或者说,惑源于何处?
      司命微微一笑,脸上神情忽然间便舒展开来,像是如释重负般,他知道上善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立刻道:“我想知道,你刚刚所卜之卦的内容。”
      上善眼中快速闪过了一丝意外,他似是没有料想到司命竟然是为此而来,“你认为这两件事其实有关联吗?”
      “是。而且,有很大的关联。“司命急切而肯定地道。
      “好,我可以告诉你。”上善见司命脸上突然浮现出了激动的期待神情,眼中有暗色一闪而过,随即却道:“我刚才所卜之卦,与星象相合,卦象显示,天地之间,将有一位新的主神诞生。”
      “什么?”
      上善之言,似乎完全出乎司命的意料。司命一下子楞住了,是以,他并没有注意到那声惊呼并不是出自于他的口。
      “新的主神,是谁?”来人显然十分好奇,声音刚落下,便已在上善和司命身旁现身了。
      上善看着突然出现的元亨,似乎并不是很惊讶,同样地,他也并不惊讶元亨的问话。但是,现在,无论如何,他还不能告诉任何人。
      元亨自来会察言观色,他见上善突然又将目光移向了星河,立刻猜到他不想说。可是,他偏偏却很想立刻就知道。新的主神现世,这可是惊天动地的大事。他实在太好奇了!
      可若是上善不说,他就不可能提前得知了。
      元亨想了想,开始了死皮赖脸的追问,“上神可是怕泄露了天机?”
      “不是。”
      “那么,可是因为……不可说?”
      “也并不是。”
      “那主神现世,有何异象?”
      “你以为呢?”
      “我以为……”
      元亨突然讪讪地对着上善笑了笑,不再追问了。
      这时,风神与月下老人也出乎意料地来到了沉水境。他们刚刚看到司命,便急忙将陷入了楞神中的司命拉到了一旁,三个人立刻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元亨耳听着私语,眼瞟着上善,见上善专注地看着银河星象,脑中也开始快速梳理起所有发生的事。
      “司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上神历劫……怎么会有上古凶兽现于凡间……到底是……谁?”
      “……这么凑巧……不可能吧?”
      “……其中真的没有你的手笔……”
      “……我不知道上古凶兽……它们不是都被关在西荒吗?”
      “……你真不知道……没有装……”
      说到最后,三人竟连连叹起气来。
      元亨挑挑眉,觉得十分有趣,想了想后,他再次主动向上善的方向走了过去。
      “上神,有一件事,不知可否告知?”
      元亨微笑地看着上善,上善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元亨,直接道:“请说。”
      “好,那我就直说了。”元亨笑里虽带着一丝犹疑,然而说话的语气却十分直爽,“敢问上神,是否已知魔族陈兵初域边界,意图就此夺下初域?”
      “知道。“上善答得毫不迟疑,但是眼中却很快闪过了一抹若有所思。
      元亨又问:“那么,上神可否卜得这件事起因为何?”
      上善却没有立刻回答,沉默了片刻后,他才道:“不能。”
      “是以,上神也不知这两件事之间是否有关联,是吗?”
      元亨此话一出,不仅上善眼中露出了一丝意外,一旁的另三个人也停下了议论,突然看向了他。
      上善反问:“你觉得这两件事之间,有关联吗?”。
      “有。”元亨目光平静地扫过四人,“据我所知,魔君深淞曾在未海城现过身。他见过那个瀛洲弟子。”
      上善更加意外,但更意外的人是月下老人,他立刻走到元亨身边,带着几分愤怒道:“元亨,你又耍这一套。”
      元亨微笑,抱歉道:“不好意思啊。刚刚跟在你们身后,不小心听到了。”虽然如此,脸上却几乎没有半分尴尬。
      月下老人狠狠甩了甩袖,冷哼道:“我就知道,今天不该遇到你。”
      元亨神色未变,调侃道:“不该遇到我?你这话不对,我们明明是在仙翁府遇到的。难不成你想遇到仙翁?”
      “与你何干!”
      如果遇到鹤颜老头,被他知道了鸢古上神的事……哼,怎么可能让他知道?元亨一张嘴,真是喜欢无事生非!
      元亨见月下老人真正生了气,立刻陪着笑道:“我说,你消消气。仙翁此时应该还不知道。他似乎并不在仙界。我又怎么告诉他?”
      月下老人心头倒是松快了几分,但仍不想理会元亨。

      上善眼中含着一抹思量,忽然问道:“那么,你认为这两件事之间,到底有什么关联?”
      “我不知道关联到底是什么。”元亨看着四人俱都一脸不善的样子,再次讪讪地笑了笑,“但是,这两件事都与魔君深淞有关,而且如果真如风神所说,未海城的那只海怪不是普通凡物,事情又这么巧合,那么,这两件事自然就没那么简单。”
      “所以,你想问我的其实是——”直到此时,上善才算真正明白了元亨的用意。
      元亨笑了多了几分狡黠,“上神果然已经明白,我想知道的是,这两件事是否都与你刚才所卜的卦有关。”或者说,你刚才之所以卜卦是不是因为你已经察觉到了什么,这两件事若都与新主神现世有关,那么,卦象所示的新主神到底是谁?
      “你是说……”风神似乎也隐隐约约有些明白了,他脸上露出了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你是说,新的主神会……”
      会是谁?
      风神并没有说出来。
      但是,月下老人和司命脸上也都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情。原来事情的真相真的是这个样子吗?
      特别是司命,他几乎一眨不眨地看着上善,神情怔忡而震惊。
      看着众人或惊讶或平静或恍然的样子,上善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才慢慢道:“是,其实我早就察觉到了星象的异动,因此特意卜了卦。这两件事,的确都与魔君深淞有关。未海城的海怪的确就是隐匿在魔界的上古凶兽,但是魔君深淞是怎么找到并制服它的,我不知道。也的确是魔君深淞对它施了禁制,然后将它驱到了未海城。这只凶兽十分贪婪残暴,凡人当然不可能制服它。”
      可是,鸢古上神偏偏却在未海城现身了。上神历劫,他们都不可能提前知晓。所以,之前,上善也并不能确定魔君深淞将上古凶兽驱赶到未海城的举动,到底是不是真的针对的是鸢古上神。虽然鸢古上神在凡间的身份,注定了她必会为了未海城,驱逐海怪。
      然而,未海城中,却又出现了一个意外的人。瀛洲长思,一个凡人,也是让上善最为意外的人。
      “而这时,魔君深淞却突然陈兵初域边界,意图挑起第二次魔灵之战,为什么偏偏也在这个时候?若说这两件事之间没有关联,我大约是不信的。”元亨接着道。
      “你说得不错。”上善没料到元亨如此敏锐,“但是,遗憾的是,我也不知道魔君深淞到底要做什么,所以,我无法告诉你。卦象,最卜不得就是人心。”
      “那众仙,包括天君,都只能静观其变了。”
      元亨微微笑了笑,没有再继续问下去。
      新的主神是谁,上善是否窥知了什么,魔君深淞是否也提前窥知了什么,反正,这些事,最终都会明了的,那时,他又可以写新一本的流变杂记了。
      司命、风神、还有月下老人也没有再追问新的主神到底是谁。
      一时间,沉水境倒是意外地安静了下来。
      但谁也不知,上善心中有无数待解开的结,也有无数欲拨开的迷雾。甚至在刚刚司命希望他为他解惑时,他心中都还是有一丝犹疑,惊恐,还有惊悸的。因为,上善实在没有想到,新的主神会是——那个传说早已陨落,能令上古凶兽闻风而逃的人。
      所以,有些事,并非是因为他不说,而是他不能说。他无法将心中所想所思完全告知他人,而且他也深知世事变化奥妙无穷,他之力能窥其一,却无法完全窥知,所以,有些事,不如不说。譬如,新的主神之事。
      事实上,上善此时已经有点后悔了。他怀疑他刚刚是否是因为心中惊悸不安,所以冲动之下才向司命说出了卦象?那么,如果事情有变——
      一声惊雷忽然如闪电般劈向观星台。接着,群星开始迅速移位,星河渐趋燎乱,群星渐由黯淡至璀璨,忽又由璀璨至中灭,变幻之快,几乎从未有过。上善顿时恻然。在群星快速变幻的碎光里,无数人影光影一闪即逝,刹那之间,又重新凝入了无数的碎光里,仿佛一段历史霎时成灰;又仿佛一段岁月自此湮灭重生。
      四人惊诧地看着这一切,不可思议地睁大了眼睛,都说不出话来。
      这……到底是怎么呢?
      忽而,元亨似心有所悟,立刻奔到了上善身边。
      却见上善神色黯淡,不可置信地看着空中的星象,喃喃自语道:“看,群星已经湮灭重生了,你们现在所看到的,已经是新的星象了。”
      因为新的主神即将诞生,所以变幻出了新的星象。

      然而,此时的未海城却已经快要被海水彻底淹没了。
      长思、酌月连同其他的四人,谁也没有想到,来自海怪饥饿的“怒火”会这么迅速地席卷未海城,仅仅不到片刻的时间,海怪尚未完全到达未海城,他们也尚未冲到海怪身前,未海城就已经快要被海怪所卷起的滔天巨浪所淹没了。
      酌月站立在剑上,看着海水汹涌地倒灌向熟悉的街道,看着海水一步步地吞噬掉所有的一切,她真的觉得,她已经无法承受了。
      未海城没了,所有未海城人的家……没了。
      那么,她的承诺呢?
      作为未海城主,她的承诺呢?
      是她的错,一切都是她的错,是她没有承担起作为一城之主的责任,是她一而再再而三地放走了海怪,是她没有能力尽快除掉海怪。是她,都是因为她……
      三年前,也是因为她,为什么她当时没有赶回来?为什么她没能杀掉海怪?为什么要让她眼睁睁地看着未海城被淹没?为什么要让她感到这么愧疚?为什么?
      那只巨硕无比的海怪到底还想干什么?
      对,现在她就要去杀了它!
      不惜一切!
      不顾一切地杀了它!
      为了三年前累及身死的父亲!
      也为了今天被淹的未海城!
      酌月双目赤红,眼中燃起腾腾的怒火,连同心中三年前一直未曾被熄灭的怒火,迅速蔓延到了她的全身,她再也顾不了什么,也不想再顾及什么了。

      她御剑而起,只身飞到海怪丑陋无比的身躯之上,海怪察觉到,立刻抖动身躯,十五只眼睛喷射出愤怒的红光,酌月伸出长剑,再次奋力向海怪的眼睛刺去,海怪立刻双脚一抖,将酌月从身上震了下去,酌月被风浪迅速卷入水中。
      就在这时,海怪身上被施的禁制突然被解开了。
      可是,正在与海怪搏斗的六个人却都没有注意到。或许他们即便注意到了,也根本不知道到底是因为什么。他们只是感觉到,海怪所翻起的滔天巨浪更大了,海怪目中的红光也更加凶残了,他们被海怪所引起的狂风巨浪所裹挟,所有人几乎只能在狂风暴雨与翻天巨浪的夹缝中求生,他们根本无法再靠近海怪,而海怪却可以轻松翻动巨浪,霎时便让他们所有人丧生海底。
      只有酌月依旧没有放弃,也只有酌月仍在不停地与海怪搏斗。她必须将海怪杀死,她必须做到她的承诺。那是她数日前让所有人离开未海城时做出的承诺,她必须做到!她不想重蹈三年前的覆辙,她不要再经历那样的悔恨,所以,今天,无论如何,她必须杀死海怪!
      终于,酌月穿越了重重狂风巨浪,从浪涛中一跃而起,再次以极快的速度飞到了海怪头上,并且又一次以灵力注入长剑,毫不犹豫刺向了海怪,长剑剑光凛寒闪过,倏忽之间,海怪的五只眼睛被伤,血液浸透剑身,刺目的血色映入酌月的双眼,酌月心头终于闪过了一丝丝的畅快。
      但,海怪也再一次被酌月彻底激怒!海怪开始毫不留情地回击她!
      吼声阵阵,巨浪挟持,瞬息之间的变幻太过突然,当长思看到酌月再次被裹挟着,陷入了海怪所制造的巨浪漩涡之中时,他的理智终于再也无法平静,“不!”
      长思惊呼着向巨浪扑了过去,然而,面对灵力所激发的狂风巨浪,人的力量实在太过缈小,也太过不自量力,即便他是出色的修仙者,可是一介凡躯的他还是无法抵抗,也无法扑进去抓住他想抓住的人,酌月还是渐渐消失在了狂风巨浪里,消失在了所有人的视线……
      “师姐……”
      “不,酌月……”
      一声又一声的惊呼声传进酌月耳中,他们是那么悲痛欲绝,又是那么舍不得她,她真的很想挣脱,只是,这一次,她已经没有了挣脱的力量。她其实也很想最后看一看长思,然而,她不能了……她来不及再回头,也来不及再回应任何人。
      酌月消失了。
      海怪却似乎更加兴奋了。
      司空亦萱哭得声嘶力竭,泪流满面,江苼失神落魄地看着海面,乐蘅和君里脸上也早已全是海水,他们木然地站立在剑上,看着海怪肆无忌惮地疯狂咆哮。
      天地之间,仿佛已经听不到其他声音了。
      他们被怪戾嚣张的嘶吼所包围了。
      一片风吼浪急中,君里的声音实在有点低,也有点绝望,“师姐,我们该怎么办呢?“
      乐蘅听得清晰,她侧头看向君里,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君里,你忘了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冲进慕雅的结界去救了你和长思吗?“
      君里也笑了起来,毫不吝啬地称赞,“师姐当时真是及时雨,可真威武!”
      “总归,那时,你就已经叫我师姐了。”乐蘅回想着,觉得那似乎是很久之前的事了。
      “我们那时……或许不该离开堰山,但我就是觉得,如果当时让长思一个人离开的话,我就可能没法和师姐相遇了。师姐,我们还能回到瀛洲吗?”君里喜欢瀛洲的一切,也喜欢在瀛洲这十几年的生活。虽然……现在他已经无法说出他对师姐的喜欢,可是,师姐刚才故意提起他们五岁时候的事,是在安慰他啊,他没有遗憾了!
      “我相信,想要保护一个人的心,是最强大的力量。”乐蘅的回应简单,直接。
      生死之际,有些话是不必说出口的。
      因为他们已经做好了向死而生的准备。
      这一刻,海怪的叫嚣是愤怒,是挑衅,而他们要诛杀它,不仅仅只是为了复仇,也为了守护除恶,还未海城安宁。
      所以,最后的最后,当乐蘅、君里,江苼,还有司空亦萱一齐冲向海怪时,没有人再责怪另一个人冲动,也没有人再责怪另一个人鲁莽。
      在所有人中,只有长思没有冲向海怪。他听到了乐蘅和君里最后的对话,但是,他仍然做出了相反的决定。
      长思御剑飞起,一头冲进了另一边的巨浪旋涡中。那正是酌月刚刚消失的方向。
      君里再次惊呼出声,“长思!”
      然而,长思听不见君里的呼唤,也听不到身旁任何的声音了,包括越发猖獗的狂风暴雨与的翻天巨浪,他仿佛都听不见了。他只想要冲进酌月消失的地方,他想要将酌月从漩涡中拉出来,他想要再见到酌月,他还想告诉她,他的感受;他一直想告诉她的很多很多的话,他没来得及说出口的话……
      就在酌月即将消失的那一刹那,他的脑中忽然涌现出了许许多多似乎并不属于他记忆的片段,那些片段隐约模糊,然而,他还是很快就发现了,几乎所有的片段中,都有酌月和他影子,他不确定那是不是酌月和他之前的记忆,他失了神,当他回神,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酌月消失,所以,他悔恨无比。
      ……
      此时此刻,感受着相同风暴地撕扯,长思脑中忽然又闪过了更多的对话。
      “三哥,这里就是东荒吗?”
      “……我终于明白三哥为什么总喜欢来这里了。这里与天外天太不同了。”
      “……嗯,我喜欢。”
      “你打算现在就带我看遍东荒吗?”
      “……嗯,我带你去看遍东荒!”
      说话的人是他与酌月吗?
      这果然就是他与酌月的记忆吗?
      原来酌月不仅仅是酌月,他也不仅仅是长思。
      长思恍然大笑。

      沉水境观星台,上善终于再次睁开了双眼。在他睁开双眼的那一刹那,燎动不已的星河虽依旧在变幻不停,但已经渐趋平静。观星台也仿佛再度沉入了永恒亘古的寂静中。
      “怎么样?”在上善身后,急切不已的四人立刻问道。
      上善转身看了看四人,平静地道:“新的主神已经诞生了。”
      那么,是谁?
      明明是无比简单的四个字,四个人却似乎都没办法说出口。他们屏住呼吸,期待地看着上善。
      “是——无決上神。”
      自此,天地之间,继浑沌之神陨落后,再次迎来了一位新的主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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