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劝仙》璀然

2、有感于仙界凋零的现状

　　宴过三巡，酒酣耳热，众仙也越来越没了顾忌，遂都三五成群地聚到了一起，开始了又一轮的闲话。
　　元亨上仙感觉无聊得很，因为他发觉，这次的朝贺会似乎格外无趣，仙子们似乎也都没有了争奇斗艳的兴致，穿着格外素雅，就连被刚才那些人提起水云上仙也如此，那袭水云裳的确如月华流水，闪着盈盈的波光，好看是好看，可是并不出彩；至于另外一位月蓥上仙，那一身蓝紫色魅丽长袍倒是夺目，可又失了精致的感觉，总之，他感觉，这一次的朝贺，他们的心情似乎都并不畅快。
　　难道他错过了什么吗？
　　元亨上仙总觉得背后有其因。可是这仙界什么事能溜过他的眼睛，他有点搞不懂他们是否是有意为之，还是出其不意有了“默契”？
　　元亨上仙百无聊赖地离开了桌位，准备去外面随意溜达溜达。
　　不料，他刚刚走出主殿，却发现似乎很多仙界同僚似乎都同他一样，早就觉得无聊，所以，或几人或几人地早就凑到了一块。
　　元亨上仙一派清风朗月的神色，走入了人群中。
　　他首先便遇到了今天风头最劲的两位仙子，也是话题的中心人物——水云上仙和月蓥上仙。
　　水云上仙和月蓥上仙各自打量着对方的装扮，那神色，恨不得对方立刻就从眼前消失似的。看来，她们是相看两相厌。
　　元亨上仙默默地走到二人附近，支起耳朵，凝了神。
　　“月蓥，你这身华裳与去年相比，逊色多了，这颜色也太浓重了一点。”
　　月蓥上仙冷冷地斜睨了水云上仙一眼。
　　“你这身水云裳的确漂亮，可是你不觉得太素了吗？今天可是千年朝贺，所有在籍的仙子仙君都会来，这未免有失庄重。”
　　水云上仙立刻反驳道：“月蓥，恐怕只有你一个人这样认为吧，我看众仙家看向我的目光都是惊艳的。“
　　“水云，你知道我从不说假话的。咱们好歹也是数万年的道友了。”
　　“可是我们来往不多吧。你自然也不可能对我说什么真心的话。”
　　水云上仙冷哼一声，便径直走开了。
　　元亨上仙一听到水云上仙走开，便立刻离开了。他在内心暗暗地叹道，果然还是远离这两位仙子比较好，幸好她们并没有见到他。数万年，好歹有些情谊啊，听听刚才那些话，实在太过“针锋相对”了些。
　　元亨上仙走着走着，一转眼便看见了鹤颜仙翁。只是，鹤颜仙翁似乎正在与风神在争论什么，并没有注意到他的靠近。而且两人都是一副红脖子红脸的，难道这已经不是简单的口角之争呢？想到风神那似狂风怒吼般的性子，元亨上仙急急地跑到了二人中间。
　　“仙翁，风神，二位，你们怎么凑到一块呢？”
　　元亨上仙故意不看二人的神色，只笑着站在二人中间，等着二人回话。
　　先是鹤颜仙翁冷哼了一声。
　　接着，风神也不遑多让地冷哼了一声。
　　元亨一见这形势，似乎有点难办了，想了想，他还是先决定先问问老友。
　　“仙翁，你到底是怎么了？这你到底与风神在说什么呢？不会是老友叙旧吧？”
　　鹤颜仙翁不满地道：“老友叙旧？怎么可能！他不赞同我的话，他就不是我的老友了。”
　　元亨一听，暗地瞟了瞟风神。
　　“你们这是在谈论什么了？”
　　元亨试图劝和二人，可二人依旧谁都不理他。于是，他只好将目光转向了风神。
　　风神看了看元亨，依旧带着一丝不服气道：“你问他！”
　　“你问他！”
　　鹤颜仙翁也仍然怒气未减。
　　这时，一团和气的月下老人走了过来。无亨上仙立即便拉住了月下老人。
　　月下老人看看怒气盈面的二人，又看看元亨上仙，道：“想知道他们在为什么争得面红耳赤？”
　　元亨眼中立时闪过一抹惊喜的光，“是啊，这两人不知怎么吵得这么厉害？”
　　月下老人盈盈一笑，道：“你难道不知道鹤颜最听不得别人说谁吗？”
　　“鸢古上神！”
　　元亨上仙这突然地一叫，立刻便吸引了许多人的目光。
　　难得，竟然又有人在千年朝贺上提起鸢古上神了！数十万年了，距离鸢古上神最后一次现身，竟然已经过去这么久了。
　　飞升有些年头的仙家不由在心里激动地想。
　　“可不是嘛！就是她！”
　　元亨上仙心道，怎么鹤颜又提起这人了？
　　“我明明只不过说了一句，千年之前，仙界与无咎界之战，天君曾遣人去请鸢古上神相助，可是那人根本没有见到上神，只见到了上神的坐骑阿听，阿听说，上神言：只不过数十万年的时间，无咎界的那些东西根本还成不了什么气候，所以，就交给那些新近飞升的上仙吧。那时，不正是因为没有鸢古上神的相助，所以，天界损失惨重，很多仙将仙兵不断陨落，以致于仙界元气大伤，历经千年，仙界竟越发凋零，近来飞升者更是寥寥。我觉得，鸢古上神怎么也得担一份责！”风神气冲冲地说了这么一段话，似乎仍然不觉解气，看着鹤颜仙翁，反而越发怒目。
　　鹤颜仙翁冷冷一哼，也道：“天君也只是请人去求，至于鸢古上神答不答应，那当然是她的事。而且，之后的结果，又与她何干！无咎界又不是她的责任。为守护仙界，匡正除邪，是仙家本份，那些陨落的仙兵仙将做了他们该做的事，你不该这么说鸢古上神！”
　　元亨上仙听到鹤颜仙翁这么一说，顿觉头大。这本来就是有理说不清的事，况且当时天君真的遣人去了天外天吗？他自思，他好像从来没有听过有这么一件事。不过，近来仙界凋零，确是事实。千年前那场大战，仙界元气大伤，也是事实。想到这里，元亨上仙也觉得心情似乎有点低落了。
　　“我偏要说！鸢古上神既然尊居上神，那她岂有隐居不问世事之理？”风神道。
　　“枉你飞升已近十万年了，难道不知仙家之道本在顺心顺性吗？”鹤颜仙翁道。
　　“你才是枉飞升十万年了！鸢古上神是上古之神，但她也曾是战神！”
　　“你这是要与我论道吗？还是要与我论战神之责？”
　　风神接着道：“那咱们今日就来论一论好了！”
　　鹤颜仙翁也接着道：“那就论吧！”
　　……
　　眼看着越来越多的人围了过来，元亨上仙顿时感觉头更大了。
　　——这两个倔脾气的人！
　　不过，看这两人争得脸红面热，这千年朝贺倒是比刚才有趣多了。
　　元亨上仙索性退到了一旁。
　　二人越争越酣，越论越激烈。
　　想当然，围上来的仙家也更多了。
　　元亨上仙凝神听着，对那位鸢古上神也更加感兴趣了。
　　“二位仙家，真是有感于仙界凋零的典范了！”
　　天君的声音出乎意料地打断了二人的“论道”。
　　众仙家见天君竟然来了，立即退到一旁，纷纷给天君行礼。
　　神色庄严的天君慢慢踱步走到鹤颜仙翁与风神面前，执起二人的手，“二位仙家，近来仙界元气大伤，着实凋零，二位既然有此先见，不知二位是否也思考过解决之法？”
　　“解决之法”四个字一出，众仙家俱是一楞。敢情这两位恰好是戳到天君心头最焦急的事了。于是，众仙家也各自低下了头，开始思索起所谓“解决之法”。
　　元亨上仙一听，心中顿时一松，又一喜。敢情天君竟也察觉到了仙界的不振，要思进取了。
　　“天君，一时之间，臣似乎暂时没有什么可行之法。”风神抢先答道。
　　天君颔首，然后便看向了鹤颜仙翁。
　　鹤颜仙翁立刻道：“天君，不若……不若……不若……”
　　鹤颜仙翁一连说了三个“不若”，在场的众仙家的心似乎都被提起来了，可是却还是没有等到鹤颜仙翁说出另外的话来。
　　天君神色一凛，看了众仙家一眼。
　　“不若怎样？”天君问得相当有耐心。
　　鹤颜仙翁道：“不若派人去‘劝仙‘如何？”
　　“‘劝仙’？怎么劝？如何劝？”天君好整以暇地看着鹤颜仙翁。
　　鹤颜仙翁沉默了一会儿，道：“劝人修仙，渡人飞升。”
　　“可众仙都知，修仙之路艰难与否，不仅与个人资质有关，也与个人心性能力有关，可求但不能强求。虽然有一颗修仙之心十分重要，但是最重要的却是他是否能渡过飞升之劫。这才是关键。”天君道。
　　“可下界仙山，也并非没有能够飞升之人。他们有足够的实力，但是，他们却不想飞升。”
　　天君十分耐心地问：“你认为这是为何？”
　　鹤颜仙翁摇头道：“不知，但应是因人而异。”
　　“所以，仙翁的意思其实是，先劝这些人飞升？”
　　鹤颜仙翁却并未立即回答，脸上反而露出一丝为难的神色。
　　然而，天君却已接着问道：“若是如此的话，那这个‘劝仙’之人，仙翁认为最合适的是谁？”
　　听到这里，众仙家都在心底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看来，这所谓“劝仙”事，十之八九是必须有人去办了。
　　鹤颜仙翁又摇了摇头。
　　天君于是又将目光转向了从仙家，他问风神：“你觉得谁合适？”
　　风神答：“不知。”
　　天君接着问月下老人。
　　月下老人支吾了半晌，也没说出一个字。
　　天君接着问元亨上仙。
　　元亨上仙想了片刻，给了一个不甚清楚的答案，“天君，我觉得最合适的人选，应该是能够代表众仙、足够尊崇的人。”
　　天君满意地笑了笑，“不错。必须能代表众仙。”
　　这时，月下老人却又突然道：“上善上神如何？”
　　众仙立时眼前一亮。不错，雅度有方的上善上神最合适了。
　　天君明明已经将众仙的反应都看在了眼底，却还是问：“众仙以为如何？”
　　于是，元亨上仙立即又道：“上善上神的确是合适的人选之一。”
　　人选之一？
　　众仙，包括月下老人、风神和鹤颜仙翁都开始琢磨起元亨上仙所谓的人选“之一”了。
　　天君再次扫了众仙家一圈后，最后还是将目光转回了鹤颜仙翁身上，“看来还是得劳烦仙翁想一想了。”
　　事已至此，众仙家现在心底都明了了。原来天君心中早就已经有了人选，而且这个人选还是……看来，上善上神还是不如鸢古上神。
　　众仙屏息着偷偷看向鹤颜仙翁，恐怕这个时候鹤颜仙翁也不能不答了吧。
　　“天君，不若遣人去……去一趟天外天，如何？”鹤颜仙翁几乎是十分艰难地说出了这句话。他万万没想到，天君心中的人选竟是鸢古上神。难道天君真因为千年之前的事而心存芥蒂吗？短短片刻，鹤颜仙翁心中几乎五味杂陈，俱都翻涌了一遍。
　　“既然是仙翁所提，不若就由仙翁走一趟，如何？”
　　而天君的后一句话又几乎让鹤颜仙翁惊喜莫名。他竟然能去天外天了！
　　天君见鹤颜仙翁的神色犹如天气变幻般一惊一乍的，他顿时也想起了仙界流传已久的“八卦”，据说，鹤颜仙翁极是钦佩鸢古上神，现在这个样子，傻傻的，怕是惊喜过头了！想到此，天君莫名地笑了笑，便微笑着离开了。
　　“恭送天君！”
　　随着这一声声在鹤颜仙翁耳边响起，鹤颜仙翁也终于回过了神。他随即也微微弯下腰，声音格外地响亮，“恭送天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