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劝仙》璀然

1、仙界朝贺

　　世所皆知，人有人道，仙有仙道。
　　人世以六十为一甲子，百年为一纪世，悠悠岁月，百年于人已是岁数之至。然而，仙则不一样。他们的一生，比之于人，显得漫长许多，悠游许多。
　　而仙界素来有千年一朝贺的传统，这一日，正是仙界的千年朝贺之期。
　　也是元亨上仙自以为千年难得的“八卦盛会”。毕竟，千年时间，尽管时间并不长，但是，天上人间总是会发生一些变化，以及发生一些有趣的的事。仙界都知，元亨上仙最爱听的就是有趣的事。
　　这不，元亨上仙尚未走到南天门，便将在他前面行云的那些仙官们正在议论的事全收进了耳中。
　　“我瞧着，这次的头筹恐怕又得被水云上仙摘得了。”
　　“怎么说？”
　　“我听说，她偷偷拜托仙界手艺最巧的漫艺仙子为她做了仅此一件的水云裳，就是以她的名字命名的独一无二的一件衣裳，肯定比上次月蓥上仙的“星织”更加出彩。”
　　“真的？”一人惊呼道。
　　“水云上仙本就容姿出色，飞升数千年来，每次出现，都引得众仙趋之若鹜，看来上次朝贺因为一着不慎输给了月蓥上仙，所以这次势必要扳回面子啊。”
　　“可不是吗？在这仙界，若论谁最不服输，那必然就是水云上仙了。”
　　“不，我觉得是斗昴星君。”
　　“不是，不是，他们俩人都不能与一个人相匹敌。”一人故意卖着关子道。
　　“谁啊？”众人皆围着他问。
　　那人道：“还能有谁，上善上神呗！”
　　“那位上神啊！”其中一人惊得立即收敛了声音。
　　“对吧，这位上神，如今虽然不怎么出现了，隐居在‘沉水境’，但当年……”
　　“哎，你别提当年了。谁不知，这位上神与天外天上另一位上神可是‘水火不容’，这两位的名字，提起来都得小心翼翼。”
　　“是，道友说得对！眼见南天门就在眼前了，咱们也就别提了。”
　　众人纷纷附和着点点头。
　　元亨上仙耳听着“八卦”结束，本来心里隐有不快，却不料那几人没行几步，竟又说起这千年朝贺另一件不得不提的事了。于是，元亨上仙立刻又支起了耳朵。
　　“也不知天君这次会想出什么着，历次的朝贺，哎，你参加过几次啊？”一人突然问他旁边的另一人。
　　“三次，哎，我这不才飞升三千年。”
　　“那你呢？”那人又问另一人。
　　“五次。”
　　“还有你？”
　　“我最惨，只有一次。”
　　“咦，原来都是老面孔了。难怪我怎么感觉总是能见到你们。”那人惊道。
　　“那你呢？”
　　“我比你们都多一点，我参加过九次了，这是第十次，恰恰一万年。”
　　“那你今年能进主殿了。恭喜道友啊！”
　　那人甚是自得，“可不，熬了这么多年，终于能进主殿了，这资历啊，太不容易了！”
　　“还是得恭喜道友啊！”
　　“大家同喜啊！”
　　众人一片和乐地笑着。
　　“那么说，道友也有幸能看到天君今天到底会拿出什么来做最后的彩头喽？”
　　“是啊，我可是相当期待！”
　　“哎，历次都有什么样的彩头啊？”
　　“这你都不知道？”一人惊讶地看着对方。
　　“那你说说啊。”
　　“我听说，元亨上仙曾经写过一本札记，上面都写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可我也不能直接去找元亨上仙要来看？”
　　“那我说着，你听着，好像有上古遗留的几大神器，如今都分散到各仙府上了。”
　　“上古的神器？”那人大吃一惊。
　　“就是，绝没有一件凡品。”
　　“那到底是怎么决定……最后的获得者？”
　　刚才说话那人怎么可能知道，他至今也没获得进主殿的资格，只得支吾道：“那就得看天君了。”
　　“这么说，这千年朝贺最期待的两件事就是咱们刚刚说的？”那个只参加过一次朝贺的仙官问道。
　　“是啊，就是这两件！”
　　“到底谁最美，到底谁最幸运！”
　　“我猜是水云仙子！”
　　“不，我猜或许还有其他人！”
　　“那我还是猜月蓥上仙好了！”
　　……
　　几人且说且行地就到了南天门。
　　元亨上仙见几人小心翼翼地下了云，收了声，慢悠悠地进了南天门，顿觉几分索然。不过，随即想到今日盛会还会有其他有趣的事，遂潇洒地朝南天门走去。
　　不料，还没走几步，便听到了身后有人在喊他。
　　元亨上仙回头，便见鹤颜仙翁就在他后面，只是神色颇有几分不以为然，还有几分愤慨。
　　元亨上仙与鹤颜仙翁脾性十分相投，见他一副怒目的样子，又想起刚才那几人所说的话，心中立即便明白了几分，于是，笑嘻嘻走近鹤颜仙翁，故意打趣道：“仙翁，您这是怎么了？”
　　“怎么了？我就不相信你没听到！哼！”鹤颜仙翁道。
　　“听是听到了，可是我不明白仙翁您这是在气什么？”
　　鹤颜仙翁道：“你不明白？你听了他们刚才的话，怎么可能不明白？他们才参加过几次千年朝贺啊，就敢在私下乱嚷嚷……”
　　鹤颜仙翁一副吹胡子瞪眼睛的模样，好似连带着对此刻的元亨上仙也不待见了。
　　“他们是没参加过几次啊，可……可谁叫有些人他们敢都不敢提，更别说见过了，怎么可能知道上神的风采！”
　　“对，你这话才说得对！”鹤颜仙翁脸上立刻便多了几分笑意，“他们庸见，不怪他们。因为他们只能看到那种层次的美！”
　　“是啊，他们怎么可能知道，这世间最美的不是纤柔之美，也不是皮相之美，而是一种超然的飒爽之美。”元亨上仙附和着老友，笑着道，“我说得对吧，仙翁？”
　　“对，这九重天，谁能比得过鸢古上神！她是上古唯一的女战神，是历经淬炼，从世事沧桑的变幻中走出来的唯一的女上神，是传说之神中的传说之神。”
　　鹤颜仙翁说得十分铿锵有力，精神矍铄得仿佛重回了最韶华的年代。
　　元亨上仙听到意料之中的答案，不禁莞尔微笑。他的这位好友，唯一钦慕的只有隐居天外天的鸢古上神。但正如传说那样，这位上神是传说之神的传说之神，她早有数十万年不曾现身了。仙界新人，只当她是传说，又怎敢随意提起？
　　“九重天最美的当然是鸢古上神！其他人，根本都不配与她一同出现。”鹤颜仙翁想到那些人所说的话，还是有些愤愤然，“想当年，我第一次参加千年朝贺，那是鸢古上神最后一次出现，我是多么地荣幸，竟然能够见到她，她看向我的那一眼，我永远都忘不了，那样的眼神只属于她，那种的美也只属于她……那是一种只能望其项背、可以遮蔽所有光芒的美，凌厉，飒爽，超然，神圣，如亘古星河，永恒不变。她手持灵器，一身战神装扮，从天外天飘然而至，众仙惊而起身，俱都不敢再发一言，那一刻，她仿佛摄住了所有仙家的魂……
　　元亨上仙有些无聊地听着鹤颜仙翁的话，这样的话，他已经听过无数遍了。只可惜，他也没见过鸢古上神，所以根本不知仙翁的这些话是否有些言过其实。毕竟，鸢古上神，早就匿了仙迹，成了传说。
　　不过，元亨上仙倒是听到过其他一些关于鸢古上神的传言。
　　传言，鸢古上神是九重天最最懒散之人。据说，她从不出天外天她的居所“尚鸢府”一步，数十万年一直如此，无论是天界何人邀请，她也从不出席，传闻，她曾直接以“嗜睡”为名推了天君的邀请。不过，除了天君，恐怕也没几人敢给她递帖子。
　　还有传言，这位上神也是九重天最最怕麻烦之人。所以，她能躲则躲，因此这也是她一直不出“尚鸢府”的原因之一。哪怕只是一件小事，比如修炼个顺手的法器，或者偶尔提升一下灵力之类的，据说这对于鸢古上神来说，都是属于麻烦的事。
　　另外，传说，这位上神也是九重天最最任性的人。她曾经让百雀连续百日在银河上搭桥，因为她与织女打赌输了，织女没提要求，但是她却一定要满足织女一个要求，于是，她便想出了那么一个任性的主意。因此，那段时间，人间的夜空，每夜都星空如灿，每夜仿佛都能听到银河里的喁喁私语。
　　还有传说，这位鸢古上神个性极其孤僻，以上种种都只是她的掩饰，因为她个性孤僻，不愿与人来往，所以，她几乎闭门不出，与上善上神之间更是势同水火。
　　“传说，天地初开的时候，世间一切都是混沌的，那时，上古凶兽才是天地的主宰，它们暴虐至极，弑杀成性，贪婪无比，就在这时，上古的四大战神出世了，他们诛杀上古凶兽，理清世间混沌，还天地一片清明。可惜，在与上古凶兽的大战中，其他的战神都相继陨落了，最后最剩下下了鸢古上神，也只剩下了上古凶兽中最凶残最难对付的凶兽饕餮……”
　　元亨上仙将这些在脑子里转了几转，却发现鹤颜仙翁仍在絮叨着鸢古上神的“战绩”，于是，便拉了好友直往南天门而去。
　　“元亨，你拉我干什么啊？”
　　“你看，仙翁，这朝贺会可是快开始了，咱们还是快点进去吧。”元亨上仙陪着笑道：“这里面啊，可能会发生有有趣的事，咱们还是快点走吧。”
　　“你呀，怕不是听我说得多了……”
　　“哪能啊，仙翁！”
　　……
　　鹤颜仙翁和元亨上仙终于慢腾腾地进了南天门。
　　这千年一度的朝贺会也终于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