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chapter1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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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早的阳光缓缓上升，漫过兰台错落高耸的屋脊，微微弯曲的黑色陶瓦亦有光彩，再过片刻，那光忽然有了重量，如丰沛的雨水沿着暗纹雕饰的瓦槽倾泻下来。
最近几日时常下雨，苏沫便也常窝在屋内不出去。今日倒是难得的好天气。
温若寒在几日前便向仙门百家宣告了苏沫九司令的身份，并且举办了一场继任仪式。
这是苏沫见过的最不可思议、最古怪的继任仪式。没有团簇的鲜花，没有两道欢迎的众人，每个被强行召令来的人的神情皆异常冰冷，空气里漂浮着无止境的敌意与寒气。
外界是如何看待苏沫的，她暂且不知，也不想知。她现在就是担心魏无羡与江澄的情况，不知道他们现在如何了？
随着苏沫病情的稍稍好转，温情来岐山的次数也愈来愈少，又或许是因为什么事情耽搁了。苏沫曾旁敲侧击地问过她，温情照样敷衍般的搪塞了她几句。她越是这样，苏沫便日日觉得心中不安
自冠上了九司令这一头衔后，苏沫原本浅紫色的襦裙便被换成了偏红偏暗的华丽宫装裙。不过这几日下雨，空气稍显潮湿，苏沫便会日日在外加件披风。
孟瑶倒是在岐山混的如鱼得水，温若寒似乎一点儿也没有怀疑他，所以将岐山一些可大可小的事情都交给他处理。虽然他总是会忙到很晚，但也每日都会去看苏沫，同她讲一些有趣的事；亦或是出去一趟，给她带一些稀奇古怪的小礼物。
后来有好几天，苏沫都没看见孟瑶。估计他已经和蓝曦臣取得了联系，不来找她是为了避开眼目，不引起温若寒的注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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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岐山修养的这些日子，苏沫每日都会加紧恢复自己的异能——为了早日将江枫眠夫妇两救回来，也为了尽快从岐山逃出去找魏无羡江澄。
可她也知道，这件事情急不来，如今她身体情况并没有好转太多，就算勉强恢复了一些异能也不见得支撑得了她再次使用出“回之咒”
她心下如此想着，默默叹了口气。兀自看向屋外金灿灿的阳光，起身走到窗边，愣怔好久……
也不知道魏无羡与江澄现在身在何处，可曾安好。一想到这件事情，苏沫便觉得头又痛起来了。她皱眉，刚想伸手去将窗户开的再大些，却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
正在此时，门啪的一声被人推开了。苏沫侧头望去，正看见一脸慌张的孟瑶站在门外定定看着她
“来……咳咳，你来了……”苏沫断断续续道
孟瑶皱紧了眉头，转身将门关了。再迅速走到苏沫旁边。前几日她看苏沫脸色开始好转，还以为她的伤也在慢慢好转，现在看来却不是
孟瑶见她这般咳法，顿时心慌，顾不得男女有别，给她拍背
苏沫开始仿佛还强力压制着，到后来越咳越厉害，好似要把五脏六腑都撕裂了一般，满额青筋暴出，渗出一颗颗黄豆般大小的冷汗。
孟瑶见为她拍背无用，转而拿出手巾给她擦汗，在他的手触碰到苏沫脸颊的瞬间，她面颊却是冰凉，孟瑶更是忙乱，急急转身就要出去喊人
苏沫拉住他，努力调整着自己的气p息，朝他露出一个笑容:“不必了，正常咳嗽而已，不要惊动温若寒了。他如今监视得倒是愈发的严厉了。现在正处于多事之秋，你的事情不能出任何差错”她顿了一下，复又道，“如此也好，就这样一直病着，温若寒倒也没理由让我去帮他做一下违背良心之事。”
孟瑶细细看了她几眼，最终听从了她的意见。
之后的一连好几天，苏沫都没有在岐山看见孟瑶。直到有一天她从几个门生口中得知了孟瑶受伤的消息......
苏沫有些惊讶，同时也感到紧张，孟瑶如何会受了伤，莫不是这温若寒发现了什么？
她急匆匆赶到孟瑶房间，到时，他刚放下手中的长剑，一身素衣沾满了篱笆和血渍，还没来得及换
苏沫见此，没有先开口询问他出了何事，而是从他柜子里翻出了一个箱子，从盒底层取出一卷绷带，一瓶膏药，与一些零碎的物件。
她头也不抬地摆弄着，口中却说道：“将衣服脱了。”
孟瑶:“……”
苏沫摆弄了一会儿那些物件，脑中回想了一下温情替她包扎的手法与过程，确定没什么遗漏的，便拿着那绷带与膏药走到床边，却见孟瑶衣衫依旧整整齐齐地穿在身上，只拿一双如点漆一般又大又亮的眼睛看着她，不由有些奇怪，“怎么还没有脱？”
“……我，我已经没事了，不必麻烦。”相比于往日的语速，孟瑶这次却是略略疙瘩了，带着点难以名状的惊慌。
苏沫愣了一下，脑中一个念头一闪而过。她着实忍俊不禁，便想着逗逗他，道:“孟瑶，你这是在紧张吗？放心，我看温情做过这些事情，不会弄疼你的。”
孟瑶听罢面色微红，一双大眼睛都不敢去看苏沫，他似是权衡了一番，半晌才说道：“……还是我自己来吧。”
苏沫心下觉着好笑，便又故意装作伤心欲绝的样子道:“你嫌弃我啊？”
“并非如此……”他被她有些夸张的表情弄得愈发无措，“男女有别……我只不愿，不愿唐突……”
苏沫见他实在含羞了，嗤笑一声，转身便往外走
“苏沫！”孟瑶有些不安地叫住她，“你……你生气了？”
她停下脚步回头，轻轻一笑，带着些调侃的意味：“竟然你那么介意，不让我帮你上药，那我就只能找温家弟子来帮你换咯”
孟瑶松了口气，原来没有生他的气。
待孟瑶已经打理好后，苏沫方才又进了他的屋，直接开门见山道:“发生何事？”
孟瑶提及此事，脸色微沉，他站起身，缓缓开口， “自莲花坞被灭门之后，各大小仙门百家对于温氏的暴虐无道已怨声载道，纷纷起来想与温氏抗衡。昨日温若寒亲派温旭抵御暴乱，我亦在其中。”
苏沫沉沉叹了口气，转身道:“得天下有道：得其民，斯得天下矣；得其民有道：得其心，斯得民矣；得其心有道：所欲与之聚之，所恶勿施，尔也。民之归仁也，犹水之就下、兽之走圹也。”苏沫侧头，又道，“温家本就早已失了民心，如今这情况，也是意料之中。”
孟瑶听罢抬眸去看苏沫，皱眉道:“看现今这态势，只怕温若寒会让你出面了”
苏沫不置可否，眼中晦涩不明。半晌，她缓缓开口:“官居九司令，也不只是拿来摆设的。”
孟瑶眸光一寒，兀自将拳头握紧，道:“如今身在岐山，形事多为不便。看来与蓝宗主里应外合之事得加快速度了”
苏沫叹了口气，转身去看孟瑶:“如此，我便先回去了。如今这情况，也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
孟瑶点点头:“小心那化丹手。温若寒为堤防你的异能术，会派他前来监视你。”
苏沫冷笑一声:“温逐流啊！派一个大男人来监督我，脑回路够清奇啊！”
孟瑶不知她口中的脑回路清奇是什么意思，却也不妨碍他能听懂她话中的讥讽之意，他笑道:“好了，总归小心一些总是好的”
苏沫点点头，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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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苏沫见到了许久不曾会面的温情。
她将温情拉到她的屋内，又问了一些关于温晁追捕魏无羡与江澄的事情。这一次，温情倒是没有搪塞苏沫，可那神情，却是令苏沫更为心悸
她怔怔地看着苏沫，皱紧了眉头，似是有什么话想对她说，动动嘴唇，却又什么都没有说
苏沫意识到温情的这个反应一定不是什么好消息，于是她着急忙慌的拉住她的手道:“温情，是不是魏无羡与江澄出什么事了？江厌离呢？她怎么样？”
温情依旧不言语，只是犹豫不决地看着她，做着最后的挣扎。最后，她深深呼了口气，看向苏沫道:“具体情况我也不知，只是听说有一批温家修士在夷陵发现了状似魏无羡与江澄的人。至于江姑娘，对不起……我不知道。”
苏沫听罢半晌不语，兀自帘着双眸。心绪一激动，便一口气堵在胸口上不来也下不去，咳嗽了几声，下一刻嘴里便传来一股铁锈味儿。
温情见她如此，蹙紧眉头。上前去给她拍背
“其实……你知道他们的情况对吧？”
温情瞳孔骤缩，为她拍背的手霎时顿住，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苏沫没听见她回话，兀自笑道:“看来是了。”她顿了一下，复又抬眸去看温情，表情认真，“温情，你会选择隐瞒我，是他们与你说了对不对？”
温情放下手，坐正了身子道:“是的。”
苏沫紧闭着眼，果然如此！
半晌之后，苏沫睁开双眼，恹恹道:“无事了，你要忙什么，就去吧。”
温情感到诧异:“你就没有别的想要问我了吗？”
苏沫摇摇头，过了一会儿后，她又侧头去看温情，勾唇道:“谢谢你，温情！”
温情掩眸道:“不必，我什么也没跟你说过。既如此，我先走了。”
苏沫点点头
温情转身离开，关门时她深深看了苏沫一眼，眼角微红。
一个两个，都是傻子！
苏沫缓缓往前走了几步，瘫倒在床上。手紧紧地拽住身下的床单，眼角的泪水滑过脸庞。
另一边，孟瑶正想着下一次与温旭出去，再与蓝曦臣取得联系的办法。
正思量间，忽然有人敲响了他的房门，用力异常大
他刚想开口说进来，却没想下一刻门就被人用力推开
“苏……苏沫？”孟瑶原本冷酷的面容和缓了起来，却带着显而易见的紧张，“你怎会……在此？”
瞳孔一缩，却是瞧见了少女身上衣衫单薄。手中握着一壶酒。她醉了，往常那双灵动的眼睛此时也迷离飘渺，似一潭深不可见的泉水，让人看不透，白皙的脸颊微微染上红晕，原本整整齐齐的发丝也零零散散的飘落
苏沫嘴角勾出一抹微笑，慢慢走过去，“孟瑶，我来找你喝酒……”
孟瑶无奈地走过去扶住摇摇晃晃的她，苦笑道:“就你如今这般模样，还喝什么？”
苏沫摇摇头，傻呵呵地笑着:“你不懂……我酒量可好了！”
孟瑶看她脸色酡红，眼波迷离，更显容貌超绝。而后呆滞一瞬，赶紧侧头不再看她，随后猛然向后退了几步，整张玉白的脸颊都快要红透了。
苏沫见此得意洋洋地指着他，道:“哈哈，你脸红了。”
他手足无措，只觉得今日之事实在突然，而苏沫……似也与平日有些不同……他心中惶恐而不安，同时也颇为紧张。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本是唐突，可今日苏沫突兀出现在此，他在局促不安的同时却还有些隐秘的窃喜……卑劣至此，卑劣至此！
正在此时，苏沫却是忽然安静下来了，她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低着头，看不清神情
孟瑶上前一步，刚想开口说几句，却忽然看见她脸上莹莹的泪水
她……哭了……为了什么？
孟瑶眉头紧蹙，心下诧异
“其实，我从来不是一个坚强的人。我很怕……我曾经很怕，一度都在惶恐中度日，晚上也总是睡不着，半夜突然惊醒，然后看着这个地方，总会有一种我到底在哪里的感觉……刚来这里的时候，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知道……很迷茫，总也找不到安心的感觉，觉得自己跟这个世界格格不入……我无法从心里认同这个世界
直到，我遇见了魏无羡他们。是他们，令我在这陌生的世界中能够安稳度日。因为有了在意的人，漂泊的灵魂便在不知不觉中扎了根。”
孟瑶听罢微微一怔，魏无羡？心下似有所悟，想要抓住，却又觉得心头一滞，什么都没有。“……你在哭，为何？”
苏沫这才抬头去看孟瑶，却是泪眼朦胧:“孟瑶……他们一定出事了……一定是……”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chapter19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