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善》是风在杀人

6、为人妾室

　　观涯做梦也没想到，自己居然是被卖了做妾。不过做妾也好，省去了磕头见公婆的麻烦事，休起来也痛快。
　　她坐在床沿，粉红的盖头遮住视线，也仍能感受到张公子就站在自己面前。
　　“观涯是吗？”张公子走近，伸手去掀盖头，被观涯略一偏头躲开。
　　“听说张公子爱好舞剑？”观涯声音清冷，却格外悦耳。
　　张公子一愣，“你怎么知道？”
　　观涯心里暗暗嘲笑，这人是傻么？哪个富家公子不会两招剑术。
　　“那可愿与小女子比试一番？”
　　“真是令人惊讶，姑娘还会舞剑。”张公子笑道：“可这大喜之日比试什么剑术，多扫兴。”
　　说着便伸手去掀盖头，观涯五指并拢抬手一挡，手腕一翻捉住对方手腕，眨眼制伏，又迅速松开手。
　　张公子一愣，“姑娘好身手！看来今日是非比不可了。”
　　他从墙上取下两把剑，一柄递入观涯手中，“五招之内，我若能挑下你的盖头，今日你便从了我。若不能……”
　　“你放了我。”观涯说。
　　“我从了你。”
　　观涯：……
　　她觉得这位公子脑子不大正常。
　　“你可是我重金纳来的妾，彩礼和正室同等呢。怎能说放就——”容不得他说完，剑锋已经迎面袭来，张公子匆匆咽下剩下一个字音，抬剑抵挡。
　　“一招了哦。”粉红盖头下飘来声音。
　　张公子手上发力，用蛮力将观涯的剑尖压在地上，然后剑锋上挑，勾向盖头一角。
　　观涯迅速侧身扬头躲开，姣好的五官轮廓若隐若现，盖头蹭着剑尖飘过。
　　“两招。”
　　门外的侍女刚点上香烛，本还想在门外偷听些男女之事，结果却听到了乒乒乓乓金属相碰的声音。
　　两个侍女对视一眼，一脸懵逼。
　　屋内，四招匆匆过去，张公子是越打越慌，本以为是小妾博得自己关注的把戏，没想到真的变成了比武大会。
　　先是先手优势被抢了去，又是接连三次攻击被挡下。
　　洞房花烛夜变成了比武大会，还被自己还披着盖头的小妾完虐，这事搁谁身上谁都得怀疑人生。
　　最后一击——
　　张公子也顾不得小心翼翼了，男人的尊严问题，岂是小妾一条贱命能抵的？
　　剑锋绕了半个圈，将观涯的剑挑向一旁，然后顺势猛地上扬——唰！
　　盖头被挑起，因用力过猛在半空被劈成两截。张公子刚要高兴，目光一低，却瞥见观涯锁骨上刻着一道触目惊心的刀伤，伤口从左侧锁骨一直延伸到脸颊，殷红眨眼间淌下来，染红了左边衣襟。
　　他倒吸一口冷气，赶紧扔了手里的剑，喊道：“快来人！”

　　观涯坐在床边晃着腿，听着老中医对张公子的连连叮嘱，摸了摸脸上厚厚的纱布，疼得倒吸一口冷气。
　　十分钟前，最后一招时，她刻意让了一下稍稍向前一步，想让张公子的剑贴着自己脖子划过，多少见点血就好。
　　只是没想到这家伙居然那么想赢，小命差点丢在这了。
　　不过好在目的达到了，今晚的洞房花烛夜是泡汤了。
　　老中医走了，屋子里就剩下观涯和张公子两人，气氛一度变得十分尴尬……但是只是张公子单方面这么认为。
　　他咳了两声。
　　“小涯……”他刚说了两个字就卡住了，因为突然看见观涯刀似的目光扎过来，连忙改口，“观姑娘，你是怎么做到凭声音判断剑势走向的？”
　　观涯眨眨眼睛看着他，“靠运气，凭感觉。”她指指自己脖子上脸上的纱布，“运气不好就这样咯。”
　　观涯越是一脸认真，张公子反而越不相信了，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反驳，因为对方看上去确实是在凭感觉舞剑……不，那根本不叫舞剑，那些招式应该叫剑法，以夺人性命为目的的那种。
　　观涯收回打量房间的目光，把张公子上下看了一遍，有些意外地说，“你居然有脚？”
　　张公子：？？？
　　“什么叫我居然有脚？”张公子咬重了“居然”二字，又气又笑，“我堂堂张家二公子，还会缺胳膊少腿不成？”
　　“走两步看看？”
　　“我说你这丫头，”他几个大步走到床沿，弯腰俯身一把按在观涯身后的墙上，魅惑的音色贴到她耳廓，“现在看清楚了？嗯？”
　　令他意外的是，观涯居然不躲不闪，毫无脸红的意思，只是歪过头用一种“你是三岁小孩吗怎么这么幼稚”的冷淡眼神看着他。
　　观涯抬起一只手，按在张公子肩上把他从自己身上推开。
　　百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张公子居然脸色微微发红，不只是气的还是羞的。
　　其实观涯没有传闻中那么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姿色甚至不如他的第十一妾。
　　她是属于那种清冷的，甚至带一点女将英气的女子，修长的一字眉下一双好看的浅色眼睛天生透着凉薄，弯起来的时候却总能带上些明净清澈，像是清晨的曦光和夜间的林风，温暖而沁人心脾。
　　“我说，贵公子。”观涯一句话把张公子拽回现实，“要不你休了我吧。”
　　“就这么不想待在我身边？”张公子有些生气，“我这里锦衣玉食，不比你娘家那破茅屋好多了？”
　　“可是我不想给你生孩子。”
　　张公子一口气噎着，差点背过气去。这姑娘家家的说话怎么就这么不知羞耻呢？
　　“我有喜欢的人了，不是你。”
　　张公子就差一口老血喷出来了。有就有吧，还用得着特地强调不是我吗？这是故意气人还是变相羞辱呢？
　　她就差说我喜欢的人比你英俊潇洒比你多才多艺比你品行高尚了吧。要是这些话说出来，就真的触到张公子的忍耐极限了。
　　但是现在还没有。现在是要碰不碰，将触未触，弄的他发火也不是不发火也不是，一口闷气憋在心里格外难受。
　　“哎，贵公子……”
　　“我姓张。”张公子憋出一句话。
　　“您贵姓？”
　　张公子：……我刀呢？
　　“不是，我的意思是……”观涯发现好像自己表达错意思了，“你叫啥？”
　　果然，假正经的官话套话还是不适合她。
　　观涯看着快疯了的张公子转身朝门口走去，又叫住他：“张公子。”
　　张公子转过头来，一脸“大小姐您还有什么事吩咐”。
　　观涯坐在床沿晃晃腿，说，“纳完妾以后是不是要拜正室？”
　　“你老实呆着就谢天谢地了。”张公子哑着声音说，然后逃似的出了门。
　　身后，坐在床沿的观涯继续晃着腿，嘴角扬起一个得意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