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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族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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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午后的阳光,热烈地撒在一片四周渺无人烟绿茵丛丛的山坳,尽管如此,山坳里那处古老的建筑仍然显得神秘而阴森。
少女辛智站在绿茵丛中远远眺望着这处建筑,在这野生植物遍地的山坳里,它周围却有一大片空地,寸草不生。这古老的木式建筑外表看上去不知是哪个年代的风格,看样子也有些年头了。远远看去,仿佛院落内也没有植物,单单是一个不低的院墙围着一栋孤单的两层小楼,形成一个回字型,构成了院落的全部。
似乎感受到这院落的形只影单与自己一样,辛智垂下头,背着沉重的背包,拖着一个大大的行李箱,顶着热烈的骄阳,慢慢向这栋小楼挪动着。只觉着越靠近这座院落温度越低,身上的汗也消失得无影无踪,辛智抬头看看天上依然热力四射的太阳,再看看尽在咫尺的小楼,不禁打了个寒颤。
拿出父母留下的唯一遗物,一把铜钥匙,辛智打开了院落的小门。一股阴森潮湿的空气扑面而来,这样阳光灿烂的夏日,这样风景迷人的山坳,辛氏祖先偏偏要建这个如此古怪的建筑。辛智深呼吸了一口气,反正大学刚毕业,一时也没找到工作,父母双亡后,原来住的房子和家里几乎所有东西都变卖了以还清父母欠下的债务,就剩下这栋老房子了,就先在此待些日子当度假吧!
走进院落,院子里也是空空荡荡连杂草都没有半根。把行李暂时放在院子里,辛智走到小楼的大门前。门上有一把精巧的锁,辛智惊奇地发现这锁的构架和小时候母亲给辛智玩的锁一摸一样,这种锁是不需要钥匙的,只需用特殊的手法开合几个按钮便可以打开,辛智轻松地打开了小楼的大门。
推开小楼的大门,辛智环顾四周,粗粗看了一下小楼内部的构造。大门正对的,是一个很大的客厅,大约能容纳五六十人,客厅前后左右四个门洞,似乎通向不同的地方,前方正是小楼的大门。客厅的家具摆设是明朝的风格,香案,圈椅,茶几,甚至大门正对的墙上挂着的画,也是明朝流行的山水画。依照积在家具上的灰尘来看,这里几年前还有人来过。
辛智马上乐观起来,就算一时找不到工作,有这么多古董,变卖一下,也足以买栋房子做点小生意了。辛智在大厅里转了转,参观了一下楼里其他的房间。左边的门洞里面是个卧室,同样是明朝卧室的风格;右边的门洞通向一个空空的房间,里面只有一口水井,几个木盆,一座木楼梯通向二楼;后面的门洞通向大约是祠堂香室之类的地方,摆放着许多祖宗灵位,辛智看了一眼就马上离开了。
参观完一楼的布置,辛智把行李拖进卧室,从行李中抽出件T恤当抹布先搞搞卫生。擦过一楼尘封的家具,辛智拿着抹布走到二楼。上了楼梯,辛智倒吸了口凉气,几十个木箱整齐地摆放在空旷的二楼。
这下发财了,辛智开心地想。扔掉抹布,辛智冲上前去打开其中一个木箱。木箱里整齐地摆放着一册一册的卷轴,打开其中一幅,借着夏日下午充足的光线,辛智看到:这是一幅人物画像,旁边还标注着辛氏第十二代长女辛坤,看手法也不是大家之作,画的也不是名人,大约值不了几个钱吧!
辛智冷静下来,仔细看了看木箱的摆放规律。这里一共摆放着二十一个木箱,左边十一个,右边十个,木箱侧边都贴了纸条,左边除了第一个木箱孤零零的,其他木箱都是按照文×的顺序排列:文一、文二……文十,右边是按照画×的顺序排列:画一、画二……画十。看了看自己手上的画卷是画六木箱里的,辛智放下手里的画,打开了那个孤零零的木箱,木箱里面静静躺着一个大大的卷轴。
擦干净地上的灰尘后,辛智小心翼翼地铺开这个大卷轴。卷轴最上面写了辛氏族谱四个大字,随着卷轴徐徐打开,上面都是密密麻麻的名字,辛智铺开到看到自己名字的后面全是空白,便停在这里,细细查看起来。族谱上根据辈份记载着辛氏族人的字号、时代、封爵、享年、卒日、谥号、姻配等等。辛智从自己的名字看起:上面是老娘的名字,老娘的名字旁边是爹爹的名字;老娘的上面是外婆的名字,外婆的名字旁边是外公的名字;再上面就是外婆的妈妈吧,再往上看……
辛智发现三个奇怪的现象:辛氏的女子都承母姓。自己这一脉的辛氏族人从第一代开始,便一直是一女单传,辛氏族人的阳寿也很短,没有一个超过四十岁的,几乎是女儿刚刚长大成人,母辈就去世了。
这么说起来,延续了四百多年的辛氏族谱到了辛智这一代只剩下了她自己。奇怪的是,不管后世人如何努力,这一脉的辛氏始终是一脉单传。这到底是为什么呢?辛智小心收起卷轴,转而查看其他箱子。
人始终是对跟自己相关的事物更好奇,辛智打开文十二,打开最上面的卷轴,正是自己的。上面是母亲熟悉的笔迹,用蝇头小楷标注着辛智的生辰八字,以及不同年龄发生的“重大事件”,第一次说话是在10个月大的时候、第一次走路……第一次上学、大型考试情况、各类荣誉奖惩……,连幼儿园得到几朵大红花,什么时候因为什么事情得到的大红花,母亲都记载得清清楚楚。
辛智的眼眶有些湿润了,虽说是辛智不是个爱哭的女孩子,可是看到平时严厉的母亲实际上是这么的关心自己的生活,甚至各种细节是连自己都忘记的,母亲都以这种形式在分享着女儿的喜悦,辛智突然有些想大哭一场。大二的暑假,二十岁生日那天,辛智正准备收拾东西回家,突然接到父母出车祸的电话。若是前一天没和同学去露营而是回家了,父母就不会驾车前来给自己庆祝生日,也就不会……
辛智心底一直有着深深的自责,所以在母亲的好友帮忙处理完父母的身后事,包括各种债务问题之后,辛智一直住在学校,连以前的家也没有再回过,因为那里已经是别人的家。用父母剩下的一点点钱念完大学后,暂时没找到工作孤身一人的辛智才回到了祖屋,在这里寻找到了不孤单的感觉。追随着母亲的笔迹,辛智一点一点回忆起家庭的温馨,丧亲之痛席卷而来,化做眼泪,一滴一滴落在母爱里……
直到傍晚的斜阳通过小窗斜斜照进二楼,阳光刚好撒在文一上,辛智才收拾自己的情绪,想起关于家族的谜团。如果辛氏人每个人都活不过四十岁,两年前母亲的年龄又刚好已介四十,那么,害死父母的并不是自己,而是,束缚在辛氏家族身上的这个可怕又神秘的谜团。想解开谜团,必须从辛氏第一代写族谱的人查起。
带着某种畏惧的心理,辛智打开文一箱子。她小心翼翼拿出上面的卷轴,取出最下面的卷轴徐徐打开。装裱得十分精致的卷轴因为年头的原因还是有些发黄了,因为纸墨均十分讲究的原因,上面的两排字迹还是清晰可见。
辛蔚,出生于万历十四年(1586年),卒于天启六年(1626年),享年四十。于万历三十八年灭千年树妖于楚地。
就这么简单?辛智有些匪夷所思地看着千年树妖四个字,这位老祖宗在搞笑吧!明朝有这种东西?说没有吧,辛氏家族这神秘诡异的迷咒又是从何而来呢?辛智想多找点关于这位祖宗的资料,又打开画一箱子找到了压在最底下关于这位老祖宗的画像。
虽说古人人物画像与真人的相似度让人不敢恭维,但单凭第一眼辛智就认出了这位辛氏祖宗辛蔚长得跟自己几乎一模一样。这又是怎么回事?
“四百年了,终于等到你了。”有人在说话?辛智回头看身后。
朦胧的雾气中,一位道士装束的中年男子飘然站在辛智的身后,只见他身后背着一柄长剑,左手执拂尘,右手拈个剑诀,一双修长凤目静静看着辛智,胸前的美髯无风而动。
辛智惊诧极了:“请问,您是?”
“钟芒。”钟芒波澜不惊地报出自己的名字,“我只是一个幻像,是我临死前凝聚所有法力留给你们辛氏人的一个幻像,只为等你。”
“等我?”辛智指指自己的鼻尖,“等我干什么?”
“等你回去改写你们辛氏族人的命运。”钟芒缓缓道来,“为了我们钟氏,你们牺牲太多,我一直深感愧疚。”
什么样的壮举值得愧疚四百年啊,辛智非常不解。
钟芒继续说道:“四百年前,千年树妖为了抢夺风精,杀我钟氏族人无数,辛蔚女侠同我钟氏族人一道抗敌。在紧要关头,辛蔚女侠以穷尽辛氏子孙福的法咒除去了千年树妖这个祸害。这个法咒是我教她的,因太过歹毒,我在起咒时便留下了一丝子息。是以你辛氏族人才有了这四百年子息单薄,英年早逝的命运。然而,这一丝的子息也只能强留四百年。你今日必死。”
轰的一声,钟芒最后一句话在辛智脑中炸开:“我今日必死?……那,那你等我……,干什么?”辛智艰难地说出这句话,饶是坚强乐观如辛智,知道了自己即将死去也有些心慌意乱。
钟芒定睛,睿智的眼神使辛智渐渐平静下来。
良久,钟芒垂目,淡淡地说:“我今日要送你回四百年前,做一个新的辛蔚女侠,改变辛氏家族的命运。”
这个消息更震撼,一股属于年轻人的热血就冲上了辛智的大脑。辛智胡乱扔下手里的两个卷轴,冲到钟芒面前挥起拳头质问道:“你凭什么?四百年前用符咒保住你族人,牺牲我族人,四百年后又要来左右我的命运。你以为你是什么?你是神吗?”
“我不是,我只是想让你回去弥补我犯下的错,因为我即将灰飞烟灭,无法去弥补自己的罪过了。”钟芒淡淡说着,目光透过小窗看向远方,“也希望她能永远幸福。”
“谁?”辛智觉得自己像被抛进了迷团之中,热血冲上心头的冲动之后,又袭来深深的悲哀,又是谁?一个被命运卷入这个谜团中的人。
钟芒的嘴角突然上扬,卷起一个弧度极为优美的微笑,仿佛陷入了最甜蜜的爱情之中:“你回去就能见到她了。如果早知道我有那么爱她,也许当初就不会那么做。”
什么跟什么?辛智觉得自己越来越无法跟这个古人道士沟通了,看着钟芒逐渐陷入了沉思,辛智伸手在钟芒眼前晃了晃:“喂!”
钟芒从回忆中醒来,凝神道:“糟糕,时间不多了。你赶紧记住我下面说的话。”说完念了一堆类似武功心法的东西。念完后说道:“心法是武功中最核心的部分,我传与你的玄极心法,乃是天地间最玄妙的武功心法,在打斗中能以凡人之心而度出仙妖之念,是此法最玄妙之处。常年修行此法,能极大提升凡人的体能极限,甚至超过仙妖,是以后期再配以上乘身法武术,武功可臻化境。”
“我要那么高的武功干嘛?”辛智再次不解。
“我拼却万世的轮回只为等待你,告诉你这些话。也希望你能摒弃前嫌,为了钟氏辛氏族人,也为了守护她。”他的身影在慢慢变淡,跟随雾水一起慢慢消逝在空气中,声音还袅袅传来,“我现在送你到万历三十六年,从此,你就是辛蔚。”
“喂,你不要走啊,话还没说完呢。”辛智伸手想拉住他,却发现自己的手在慢慢变淡,人渐渐消失在空气中,“你把我送到哪儿去啊?”声音也慢慢消失在空气里。
只留下阴冷的小楼,静静伫立在山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