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同人：雾雨年代》盛夏的薄荷茶

71、你我的最后一夜

　　陈遥捏着一张烫金羊皮纸匆匆跑过公共休息室时，纳威、罗恩和金妮都在沙发上坐着，但是只有纳威冲她打了招呼。
　　也无所谓了，陈遥一边匆匆向钟塔跑，一边考虑着一个阴暗念头——如果霍格沃茨里非要有一个无法与她保持好关系的人，那一定是罗恩的妹妹金妮。早在六年级开学之初金妮在公共休息室毫不避讳说她哥哥的女朋友芙蓉为“黏痰”，陈遥就自觉和她保持距离；哈利用黑魔咒差点杀了德拉科本来就是哈利的不对，金妮却在赫敏指责哈利时说德拉科本来想用不可饶恕咒。
　　一边的陈遥没把持住情绪，直接问金妮是否在进行有罪推定，金妮不甘示弱回呛说想不到她竟然还认识这个单词，陈遥立刻讥讽回去说自己唯一没掌握的词就是盲目崇拜……然后纳威和罗恩就把她俩分别拽到公共休息室的两个对角。
　　正是夕阳西下的时刻，又是暑假前夕，校园里空荡荡的。陈遥路过六楼楼梯的转角时朝霍格莫德村的方向看了一眼。她没有年满十七岁，仅剩的银西可也凑不够十二个加隆，四月份的幻影显形训练也就没有报名，而那些报名的人似乎也到了取得幻影显形资格的时候了。
　　反正她早在三年级就学会了，神秘事物司一战的实践里她似乎也彻底掌握了这个高深咒语，没有资格也无所谓，陈遥安慰自己，把手里的羊皮纸又攥得紧了一些，可惜在霍格沃茨并不能进行幻影显形，否则她也不必大老远从格兰芬多塔楼跑到钟塔。
　　初夏的傍晚空气还是和白天一样温热，陈遥的巫师袍下穿着她花了十个西可，在霍格莫德风雅牌巫师服装店买到的打折衬衫和短裙，脚上一双羊皮单鞋是上学期德拉科送的诸多尺码偏小的鞋子之一，现在不穿暖袜的话倒也还凑合。这一身蛮适合这个季节的，但一跑动起来陈遥就难免燥热，可看怀表时间已经接近信上约定的七点了，索性就把长袍子脱下。
　　没有了袍子的遮挡，夏风轻柔地绕过少女的腰肢，也吹动了塔楼上金发少年的领带。
　　巨大钟表的镂空表盘为画框，梦幻般的玫瑰色夕阳为背景，德拉科一身黑衣的背影安静美好，陈遥轻轻走近，却不知道该如何打破这宁静的美好。
　　“兰。”
　　他却够敏锐，在陈遥离他还有一米左右时开口，声音平和，含着一丝笑意。
　　陈遥诧异地看着转过来的德拉科。将近半年，很久，都没有见过他轻松平和的样子了，俊俏的眉头不再紧皱，连眼下青黑的眼圈在夕色里也没那么明显了。
　　他没穿长袍，一身质地轻盈的黑色衣服在六月末的夏风中微微飘动，显出他清瘦修长的身材。
　　“看这个美丽的天空，兰，”他不理会她的惊诧，笑着把目光投向远方，“我想起了魁地奇世界杯那天，那片草地，我们度过了一段美好的时光，让我直至今日都无必怀念。”
　　陈遥顺着他的目光去看，视线越过围墙和长桥，金光闪闪的黑湖像一大摊金币珍宝，美好而绚烂。德拉科的呼吸声十分平静，站在他身边陈遥感觉今天自己的恐高症和恐水症好了很多。
　　想了想，她还是开口打算说些什么。
　　“那一天，于我的意义不仅在于我下定决心不要按父母的安排而活，也在于和你解除了三年级时的误会。”
　　德拉科略有惊奇地望向她，一张被夕阳染了色的脸庞无比精致好看。陈遥也忍不住笑了，却瞥见他身上这件几乎包裹到喉结处的高领丝绸衬衫，就问他不觉得这衬衫不舒服吗。
　　“小姐，我不认为我们宝贵的时间应该用于讨论这个问题，但我还是愿意回答你，它很舒服，可能这是德拉科·马尔福的爱好。”德拉科挑眉笑了笑，又打量了陈遥几遍，“你爸妈给你寄过来那么多金加隆可不是为了让你过苦修生活的，衣服不错，很适合你的身材，也很符合我的爱好。”
　　“所以你的爱好就是把自己隐藏起来却要求别人对你坦诚，德拉科。”
　　陈遥气呼呼地把袍子挡在身上，他却伸手阻止，“兰，不要害怕，这不是出于粗鲁无礼或者恶意，我确实喜欢，所以如果你不介意，就把自己的美丽展示出来……就当是为了美好的夏天落日。”
　　这个理由无比耳熟，陈遥左思右想终于想到圣诞夜的他，借着圣诞的理由稍稍展示了一些坦诚，却在她询问到一些关键信息之后落荒而逃。想到这里，陈遥本来兴奋的心情慢慢冷了下来。
　　他垂眼望着她，淡色的睫毛几乎遮住了他的眼睛，但他确实在微笑。“让我们追忆一下往昔吧，兰瑞莎。”
　　陈遥搞不清楚他到底想干什么，只能点点头。
　　“知道吗，兰瑞莎，我很清楚你对我的第一印象，恶棍，混蛋，蠢货，总之就是这几个词里的一个或几个，”金发少年毫不害羞地说着，陈遥无奈瞥他一眼，不置可否，“当然我对你的印象也不怎么样，说真的，一个俄国名字，一股俄国腔调，竟然还为了刚认识的隆巴顿随意使用你的魔力天赋，糟糕透了，兰瑞莎小姐，但你看到你胳膊上的伤痕我还是很抱歉。”
　　“你还记得？”
　　“不要用和隆巴顿一样的目光看我，小姐，我可和你的纳威不一样，”察觉到陈遥的不满，德拉科立刻转变了话题，“我发现你挺可怜的，这里的一切似乎都让你很头疼。听我妈妈说你之前都没来过英国，也难怪你和其他人都不一样。我说，如果你母国的所有人都和你一样，那还挺不错的，我确实喜欢安静温柔的人。”
　　陈遥想吐槽他本人却和“安静”、“温柔”沾不上边，但德拉科眼睛一转，像是识破了她一般得意地笑了出来。
　　“坦白说，小姐，没有人比你更知道我是多么安静温柔的一个人，包括潘西。”
　　想了想却不知道该怎么反驳，陈遥只好点了点头。
　　“所以，兰瑞莎，我是出于同情才把家族徽章给你的，也是出于同情才多照顾你的。”
　　她没忍住白了笑嘻嘻的男孩一眼，“马尔福少爷可真是一个同情心过剩的人呢。”
　　“那当然，德拉科·马尔福一直是个善良的人，也从不想伤害任何一个人，”德拉科眼色一暗，快速转向黑湖的方向，“上一句话太过虚伪，我重新再说一遍吧，无比诚挚地讲来，我并不想伤害任何一个人，但是让疤头、穷鬼和那个傲慢无礼的泥巴种吃点苦头还是可以的。”
　　德拉科的毒舌言语把陈遥气得想揍他一顿，但德拉科并不给她机会，“兰瑞莎，去年的这个时候……”
　　猛然想到差不多去年这个时候的西里斯先生不幸丧生于神秘事物司，陈遥没能再扯出一丝笑意。
　　“去年夏天，西里斯·布莱克死在了我姨母的魔杖下。兰瑞莎，我对他并不熟悉，只有妈妈偶尔和我提起布莱克家族的人。妈妈说她在童年和少年时代她曾和西里斯保持一个和谐的关系，但和我爸爸结婚后她也失去了这位堂弟。妈妈对她的这位堂弟并非毫无感情，贝拉诱导家养小精灵克利切说出西里斯和疤头的密切关系时妈妈还试图阻止，但不幸的是那个时候黑魔王派遣他的仆人来到了马尔福庄园。“
　　陈遥安静听德拉科讲故事一般说完这段关于西里斯先生的往事，但却不知道他的用意，只能继续保持安静。
　　”四年级的时候我经常看到你跑去猫头鹰棚屋，情绪也起伏不定，最重要的是你对我心不在焉……当他死了之后，你的精神状态也崩溃了，那么这一切都解释得通。”德拉科的声音里不知何时也没有了笑意，但陈遥看得出他还在尽力保持轻松，“你问过我怎么向一个不知确切位置的巫师送信，我还以为你要给马尔福庄园里的我写信呢，可是后来一封信我都没有等到，这可真是伤透了我的心。”
　　“兰，你喜欢西里斯·布莱克吗？”
　　这个问题像一记耳光抽在陈遥的脸上，她低着头尽量平静地解释着：“那份仰慕停止在我十四岁的时候，德拉科，十四岁之前我不是很懂……”
　　德拉科突然站到了她面前一步的距离，高大身影给了她一些压迫感，她皱眉去看却一眼看到他脸上的惊喜神色。
　　“他确实有一副好样貌，小姐，虽然比起我还差了点。”
　　什么跟什么呀，陈遥无奈扶着太阳穴上，有种想从钟塔上跳下去的冲动，“德拉科，这和外表没有必定的联系。”
　　“小姐，我们追忆往昔是为了感悟一些常识，不是吗？”德拉科从陈遥手里拿过袍子，温柔地替她披上，“不要总是长不大的样子。我希望你可以意识到金钱的价值，意识到自己才是最重要的……兰瑞莎，我祝福你有一个最广泛意义上的幸福未来，平安，富有，快乐，不会孤单。”
　　“为什么要把这些作为祝愿送给我？”陈遥又一次听出了他的言不由衷，立刻紧紧抓住他的衣袖，“德拉科，难道下一秒钟你就要说你的感情也止步于以前的某一天吗？”
　　“找机会回你的母国去吧，小姐，不要再让我多一份牵挂了，不要考虑那该死的正义和爱，不要考虑那些该死的蠢货，我请求你，以后在你的母国当一个所谓的优秀市民，劳动模范，为你的社会和人民奉献一生。”
　　德拉科莫名其妙的一席话让陈遥摸不着头脑，可能外国人的沟通思路还是和中国人不一样吧，陈遥一时头脑慌乱，努力回想他之前的话有没有什么暗示，但怎么都想不到。
　　暮色四合，夜风吹亮了满天繁星，德拉科轻声问她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他今年为什么不理她？他为什么会在盥洗室哭？被哈利弄出来的那么多伤口都愈合了吗？现在还疼不疼？其实陈遥有很多想说的，但一时语塞，只是默然摇头。
　　“情况还是发展到了这一步，我必须做一个抉择，小姐，你不知道这对我而言有多难——看着我，”他站到陈遥面前，突然捧住她的脸颊强迫她抬头，“我的生命里再不会有光明和快乐了，很不幸，我也要和你告别了。虽不是我的本意，但在可预见的情势下，这也会是我的本意。”
　　陈遥从来没有看过如此激动的德拉科。少年的脸和她不过咫尺之距，她将他脸上所有的细节都看得一清二楚，从他瞬间变红的眼眶，眼中密密麻麻的血丝，到他发抖的薄唇。今天的德拉科太不对劲了，让她有了一个无比可怕的猜测……
　　不待她开口问，德拉科手上的力道却温柔了很多，但他眼中氤氲的雾气终于化作有形的泪珠。陈遥抬手想帮他擦拭，他没有动，只是用灰蓝色的眼睛凝视着她。
　　他的肌肤是冰凉的，那些透明的泪珠悬在他的睫毛上，最终没有掉下来。
　　“德拉科——”
　　周身都是掺了一点点男士香水的德拉科味道，突然有温凉的柔软触感绽放在她的额头上，然后沙哑的嗓音缓缓流淌下来。
　　“很抱歉现在才告诉你，小姐，聪慧漂亮、善良热情的你已经完全占据了我的心……但就像你很久之前就已经明知的，德拉科.马尔福是霍格沃茨最大的混蛋，他接下要做的事情可能永远也得不到你的原谅——”
　　德拉科的唇离开了陈遥的额头，但下一瞬间她落进了一个无比用力的怀抱。
　　“——我爱你，兰瑞莎——”
　　这句话像一道夜空里的流星，划过她所有的生命和时间，照耀得那些珍贵回忆无比灿烂，陈遥急切地想问他很多话，也想给德拉科一个回应，但背上突如其来的刺痛瞬间抽走了她所有的力气。
　　“……昏昏倒地……”
　　德拉科的泪水冰冰凉凉，他的咒语轻如耳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