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京巴比伦/星昴] 你的烟草,你的体温》遥先生

31、第 31 话

　　★

　　“昴流。”

　　“嗯？”
　　昴流抬头望去。

　　星史郎看着楼下的和崎：“你似乎帮你朋友开拓了一项新的爱好。”

　　昴流投去费解的眼神。

　　“偷窥你啊。”星史郎一字一句地说。

　　雨中，和崎看着站在窗口的人影，缩了缩肩，转身快步回到便利店。

　　“我有点意外，你不打算帮一下那个脑袋掉魂的朋友？”

　　“和崎？”
　　昴流跟着来到阳台，雨中已空无一人。
　　落地玻璃窗外，细雨再度转为暴雨。

　　昴流回想起了曾在「MS研究所」楼下的咖啡店，和和崎一起吃甜品的事。
　　那张乐观的脸，总是朝着他微笑。他以为他很开朗……

　　“和崎在用自己的方法自救。”昴流垂下视线，“是心里的原因，不了解他的过去解决不了，等有必要的时候……”
　　昴流的话停住了。

　　他想起了西條。
　　即使西條不是以灵媒的立场，他仍觉得西條身上那份温柔的力量，能够治愈需要他的人。

　　“别人的事，我早就不在乎了。”
　　昴流说出了曾在咖啡店，一直没说出口的话。

　　星史郎偏着头，嘴角微弯，赞赏地说：“或许你只是以为自己这样。昴流君，对我来说你还跟以前一样那么善良。”

　　“我已经变了，因为你。”

　　星史郎沉默。

　　昴流问，“对你来说，跟我的相遇，真的没有带来一点改变吗。”

　　十六岁在樱树下被他折断了手。
　　那时星史郎说“即使触碰了你那美丽的内心，结果我也没有任何改变”。

　　“即使被抛弃了被背叛，结果还是喜欢你喜欢到不能自拔。”

　　听着昴流的坦率，星史郎蹙眉，不禁看向他的脸。

　　星史郎勾起嘴角，笑了笑，“我这种人，不值得你这样吧。”

　　“以前我从来没想过星史郎想要什么，直到想起那个赌。‘喜欢’ 是什么，‘特别’ 是什么，人生会不会产生点别的变化，是不是因为这样打的赌，我不知道。但是对星史郎来说，我想那时赢了赌，反倒是输了。”
　　那个赌很矛盾。
　　昴流毫无保留地坦言。

　　星史郎微眯起双眼，一脸兴味索然，似笑非笑。

　　昴流以逼近的眼神盯着星史郎的脸。

　　“你一点也不坦率，非常任性。”昴流的话像奔涌的海浪，“伪装自己，也从不真正说些我想听的话。为什么这么任性？”

　　星史郎用手支着半边脸，没有说话。

　　“任性。”
　　昴流向星史郎靠近了一步。

　　“别扭。”
　　又走进了一步。

　　“口是心非。”
　　又是一步。

　　“让我怎么做才好，对你这种人。”

　　在昴流复杂的注视下，星史郎开口：“我不是个可靠的男人，总是伤你的心。”

　　他伤害过他。
　　他曾以为昴流会永远恨着他。
　　他轻视过昴流的博爱之爱。
　　他亦不需要朋友之爱，恋人之爱。
　　如果不是“唯一特别”，便没有任何意义。
　　如果不是“无可替代”，那么存在与不存在也没有任何意义。
　　两人若不能抱持同等回应，那么那种感情也没有任何意义。
　　他想要的东西，昴流能承受得了吗。

　　星史郎笑了，像五年前樱树下对他施暴的那次，“如果有一天我又背叛了你。”

　　昴流紧闭着唇。
　　脑海里，樱花飘零。
　　曾经的星史郎和此刻的他，重叠在了一起。

　　星史郎将双手搭在昴流的肩膀上。
　　昴流向后退了一步。

　　星史郎紧挨着他，屈下身说：“人与人之间互相出卖这种事，在东京可是家常便饭。”

　　昴流被星史郎低沉的声音压倒了。
　　那是和五年前一样的口吻。

　　星史郎沉着脸，往下瞅着昴流。
　　昴流的嘴唇抿成一直线不作声，他把头撇到了一旁。

　　屋内，阒然无声。
　　雨似乎快停了。

　　星史郎侧过脸看向窗外。
　　一道道割裂的水痕攀在玻璃窗上，像张挂满泪水的脸。

　　星史郎看着映在玻璃窗上的自己，近在咫尺，他不曾有过那样的脸，他不会哭。
　　在那之前悲伤和爱是什么，他也不知道。
　　微笑和伪装让他在人群中如鱼得水。
　　笑容越是温柔，心越是毫无感觉。

　　他曾让昴流哭过。
　　以后他也会让昴流哭泣吗。
　　他会在乎吗。

　　今年似乎下了太多的雨。
　　星史郎想。回过头。

　　“以后别做任性的事。”星史郎的手心擦过昴流澄澈的右眼，警告他。

　　昴流眨了眨眼，眼眸微颤。
　　像他一样失去右眼的期望……被星史郎看穿了。
　　确实，他曾想过，假如这只右眼看不见就好了。

　　并不全是出于对星史郎的愧疚。
　　而是埋藏在心底里更深更自私的期望——

　　他想变得像星史郎一样。

　　剪短了头发，抽着烟，还是不够。
　　如果沉沦得不到回应，他想做跟他一样的事。
　　精神性地接近那个人，想去感受“他的感受”。
　　只有这样，他才能感受到星史郎依然存在的气息。

　　星史郎背对过身，口气凉薄地问：“昴流能喜欢我到什么地步？”

　　亲情也好，友情也好，爱情也好。
　　如果他说感情这种东西，他不需要，也不在乎。
　　昴流会作何反应。
　　会又一次向他证明那些他根本不相信会存在的东西。
　　还是在喘息中逃跑。

　　星史郎沉下了脸，用夹杂着似有归无情绪的眼眸，又一次凝视起昴流。

　　绝对的纯粹的唯一的占有。
　　他要的是这个人的一切完完全全属于他。
　　身心每一寸都属于他。

　　但是。
　　他不相信能拥有那样的存在。

　　感受到星史郎的注视在脸上停留太久。
　　昴流始终低头沉默着，伸手摸过打火机，想借着抽烟回避说话。

　　他的思绪混乱了……

　　手里的打火机擦了几次轴轮都没打着。

　　雨中空旷的街道。
　　楼下窥探昴流的和崎。
　　从昴流公寓走出来的西條。
　　星史郎重新闭上眼睛又睁开。

　　“昴流。”
　　他的脸看起来很镇定。

　　昴流慢慢抬起头。

　　“我喜欢上你了，你不知道我喜欢上你了吧。想杀就杀，想放过就放过的猎物，只有你一个。昴流说你也喜欢我，可到底能到什么地步呢。”

　　捏着打火机的手在发颤。
　　昴流抬着惊愕的双眼望着星史郎。
　　他分不清星史郎话的真假。
　　分不清他是揶揄还是认真。
　　星史郎的话杂乱交织着，彻底搅乱了他的大脑。

　　昴流不知所措骂星史郎：“幼稚鬼……”

　　星史郎沉下目光，笑了笑，伸手一把抬高昴流的下颚，摘掉了他嘴里的烟。

　　打火机掉到地上一阵闷响。

　　被硬抬起下巴的昴流狼狈起来，近距离凝视星史郎的脸却无法转开。
　　他慌乱地去抓星史郎的手，却反被顺势推到了床上。

　　胸口传来炙热的重量，星史郎整个人压着他。
　　耳边拂过衬衫的摩擦声。

　　昴流困苦地蹙着眉，冷不丁地将手插进星史郎的头发里。

　　“戏弄我？”昴流惶恐的眼眸溢出了苦涩，“喜欢你到什么地步？”

　　他曾想过斩断对他的爱和恨。
　　想过要忘了他。
　　抹去留在他记忆里的一切。
　　抹掉他曾存在过的痕迹。
　　可是，他办不到。

　　“想待在你的身边，守护你，看着你，拥有你，脑子里只有你。”
　　昴流自暴自弃，脸上挂着讥嘲的苦笑，回视星史郎近在咫尺凉薄的脸，“人生除了你一无所有。”

　　痛苦的滋味仍历久弥新。
　　他想起那个人消失以后的日子。
　　独自一个人在一个又一个无法承受的黑夜里……

　　昴流闭目凄凉地一笑，“一个人太寂寞了。”
　　胸口喷涌破碎的空虚，崩塌了。

　　星史郎揪住昴流衣领，打断了他，男人埋下头，突然吻上他的唇。
　　昴流的心脏停了半拍，一阵缺氧，温润的吻互相纠缠仿佛要敛去苦涩。
　　紊乱的心跳。
　　沉重的呼吸。
　　炙热到窒息的吻……
　　他沦陷在星史郎的拥抱中心乱如麻……

　　当两人的唇即将分离的瞬间。
　　昴流突然抓住星史郎的头。
　　手指抓乱了他的头发。
　　又一次。
　　捧住他的脸亲吻起他……

　　屋里。
　　电话响了。

　　铃声刺进两人的耳膜。

　　昴流大吃一惊，身体猛然抽动一下，他挣扎着从星史郎身下抽出左臂循着声源摸索过去。

　　丢在床上的手机爆发着尖叫。

　　星史郎抬起头闷哼一声，眉轻轻一挑，嘴角勾着冷笑，一脚把它踹到了床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