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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五十一、 ...

  •   窗外风雨已住,乌云却遮去了本该皎洁的月华,天空中一丝光亮也无。

      次间里没有点明灯,只在墙角梨花架子的烛台上燃着一截蜜蜡。

      明暗跳动的烛火中,魏晏伸过手去,轻轻握住莫汶的柔荑。他看着她,嘴角微微含笑,轻声说:“莫汶,谢谢你!”

      莫汶对着这张肖想了很久的、温情脉脉的脸,感觉自己心里似有一朵花,怦然而开。

      一层红云渐渐攀上她的面容,染红了她的眼底,又辗转蔓延至耳根脖颈。喜悦、羞涩、感慨……,万千难言的感情交织错落,在她胸中跌宕起伏,但她却也没有躲闪,与魏晏四目相对,专注地看了许久。

      直到墙角的蜡烛蹦出了一声火花哔剥的声音,她才略略扭了扭头,看了一眼那个梨花架子。

      魏晏也跟着她目光扫了一眼,又轻轻捏了捏莫汶那双柔弱无骨的纤细手指,复又松开,方才向身后的玫瑰刻金二色靠枕上一仰,笑着道:“这蜂蜡倒不老好使的,燃得也快,让秋月进来剪剪烛花,日后倒还是用白蜡方好!”

      魏晏开口说了话,适才快要被二人间的暧昧凝固住的气氛方才显得轻松起来。莫汶笑着低头应是,唤了秋月进来。

      秋月剪了烛花,又分别为两个主子换过热茶。

      魏晏见自己和莫汶杯里都是碧螺春,闻着倒是清香四溢,但看了看天色,心里便有些不大得劲儿,对秋月道:“算了吧,把茶撤了,天也晚了,眼见着就要歇息了,没的喝这么浓的茶夜里又不好入睡。你且去净房准备,我今夜…咳,也晚了,今儿就还歇在你主子这里吧!”

      魏晏歇在明萃堂的次数实在是一只手就能扒拉过来,秋月一时没反应过来,嘴里应着是,却抬头看着莫汶。

      莫汶心中既喜又羞,满面娇红,眼神飘向跳跃着的烛光,轻声道:“看我做什么,就照老爷的吩咐去净房准备吧!”
      ……

      秋月一通忙碌,服侍着魏晏在净房里洗漱毕,又找来魏晏搁在明萃堂中的里衣替换了,魏晏这才又踱回了房中。

      莫汶已经进了里间,正拥着被子靠在床头等着他,眼睛盯着对面的雕花格子,呆呆地不知琢磨些什么。

      她发呆的神情又乖顺又冒着点儿傻气,像上次见过的波斯商人怀里抱着的那只蓬着毛的碧眼猫儿。

      魏晏心里愈发柔软,走过去坐到她身旁,拉过她的手,温声问:“想什么呢?这样发呆!”

      莫汶偏头看了看他,见自己的夫君眼中盛着满满愉悦的笑意,不由得心情也更加愉快,笑着道:“在想老爷之前说的话,什么莫家接了宫中的茶引的!”

      魏晏点点头,道:“躺下休息吧,累了一天!若一时睡不着,我慢慢再跟你说。”

      莫汶果然乖顺的如一只波斯猫,听话的躺进被窝里,魏晏帮她掖好了被角,也跟着躺下来。见莫汶还瞪着晶亮的眼睛期待地看着自己,觉得好笑,伸手刮了刮她的鼻子。

      这才接着刚才的话题慢悠悠说:“适才说到莫家也接了宫中的茶引,我在宫中那位贵人,对此事也颇感到担忧。咱魏家在边关的茶叶买卖有可能因榷场关闭而彻底中断,这倒也算不得什么!

      那边的生意量上虽甚巨,这些年来却也有不少茶商,也逐渐插进了榷场,与夷族建立了买卖往来。因此,那边的争竞愈演愈烈,夷族人选择多了,也学会了讨价还价,这几年来,刨去供养茶园的成本、交通上的花费、孝敬边关将军老爷们的开销,林林总总都算上,剩下来的利润也愈来愈薄,若是关了榷场,彻底不与夷人做买卖了,倒也还罢了!

      只是这北方的买卖,尤其是京中,百姓皆随波逐流,的确极易受宫里风向喜好所左右。北方这些茶铺的生意虽做的不如边关那么大,卖的价格却高,每年净利都极丰厚,若是失了这爿市场,损失确是巨大!”

      莫汶并不插言,却听得频频点头。

      魏晏说的这些东西,若是讲给普通的古代妇人听,只怕听完就是一脸懵圈的表情,即便葛姨娘在家中行着理家之权,只怕也难以消化家里之外、柴米油盐酱醋茶以上的内容。

      但莫汶这样一个在现代职场上摸爬滚打过的女汉子却一听便明白了。

      也就是说,魏家的茶叶生意主体分为两部分,一部分为批发生意,主要批发客户为边疆少数民族,价低利薄,但胜在量大,凭借批发的量至少能够养活云南的茶叶生产总基地。

      还有一部分是零售生意,主要零售区域是在上京,以及以上京为中心辐射四周的北方区域,量小,但胜在质精,价格定的高,净利润丰厚。

      而现在,魏家批发这条线上的生意可能要被随时叫停,而零售这条线上的市场又有可能被莫家一步步蚕食。

      莫汶仔细咂摸着这中间相连着的关窍,皱了皱眉,似是自言自语般嘀咕:“榷场的买卖虽不大赚钱,但到底起了量,至少可用来养活云南那边大片的茶园,倘若一旦被关停,云南的茶叶岂非销不出去,要在仓里霉烂掉了!”

      她这话正打到了蛇之七寸,魏晏又是惊叹于她看问题的精准,又因这个问题而焦虑不已,连连点头,道:“正是这个道理。榷场卖出去的茶叶不但养着茶园一众茶农和田地,还供养着咱自家的一条漕运线路。关停了榷场的交易并不打紧,账面上的损失也有限,后面的损失才真正让我头疼!”

      莫汶道:“若也跟着关掉一部分茶园呢?或者干脆卖出去一部分茶园,或租给别家茶商?”

      魏晏:“也不是不行,但如今的云南茶市场都拢在我们魏家,若卖出去或租出去一部分茶园,别的茶商有了货源,也在京中和北方经营云南茶,必然扰乱市场,我们会益发难做。”

      莫汶知道魏晏说的在理,如今几乎整个云南茶的生产基地都掌握在魏晏自己手里,形成了垄断。所以魏家的茶才能在京中卖得如此高价,若有竞争对手介入,很有可能展开价格战以争夺市场份额。

      她又道:“那要停掉那条漕运线呢?损失大吗?”

      魏晏皱了皱眉:“如今水、陆两条线上,可从云南直抵京中的通道也并不多,之前我们走着别人家的漕运,中间还得几经转运,费用又高,又易于丢货损货,那时节茶叶买卖渐渐做的大了,也是那位贵人相助,折腾了很久,才打通了这条线路,握在我们自家手里。

      因着这条路通了,这几年,才又带起了家中的其他生意,运费上到底比别人家的低,由此,我们魏家涉猎的产业虽不广,但却能每一样都有盈余,也全赖了这条漕运线了!关了,也不是不行,只是太可惜了!”

      莫汶点了点头,默然不语。

      她只知魏家是京中有名的皇商,但却并不知魏家具体的生意构成,大约了解茶叶生意是魏家目前最大的买卖,此外也做着蜀锦、粮食、木材、部分草药供应,还在京中和其他几个城市开着成衣铺子和当铺,如今在京郊又开了一家酒肆。

      到今日方知,魏家之所以能整合这许多物产,从南方及时供应至北方,原来,全仰仗着自家手里握着一条漕运线路。

      换做是葛姨娘,都未必能够理解这条漕运线意味着什么,但对从现代穿越而来的莫汶而言,她却清楚,这条漕运线,即是魏家的物流系统,是魏家产业中真正的血脉,有它,魏家的产业中方有新鲜血液在不停流转。

      需知,在现代,得物流者得天下!

      想到这里,莫汶心中一动,突然想到了顺丰和京东。

      顺丰京东之盛,不就胜在自建了一整套高效有序的物流体系吗?想不到他们魏家也这么有能耐,竟然也搞出了这么一条有效的物流线,那倒,的确是不能停掉。

      莫汶立即来了兴致,一只手撑着自己的腮边,兴致勃勃道:“既有一条漕运线,如此难得,又如此便利,那老爷,您何不在这条漕运线沿岸城市里,多开些茶叶铺子,将边关停掉的那部分茶叶,运到沿岸这些铺子里卖掉,又能消耗掉茶园的产出,又能抬高价格,岂非两全其美?!”

      魏晏这回更是惊讶,转过身,也学着莫汶的样子支起头颅与她对视,漆黑的眼眸中流动着赞叹惊喜的光芒,笑道:“莫汶,你……,我未想到,你竟能想到这一层!”

      莫汶见他双目炯炯,满含赞赏盯着自己,心中无限欢喜,面上却故作不满,嘟着嘴巴嗔道:“怎么,老爷觉得莫汶愚钝,本不该想到这些么?”

      魏晏失笑,伸手又刮了刮莫汶的鼻尖,声音低低柔柔:“哪里!自是觉得你能明白我的难处,这才来找你商量麽!你刚才所提,正合我心中所想。但若迅速在沿岸市镇里开茶铺,却也并不是易事,一是我要抢在榷场被彻底关停前,就要开出足够数量的店铺,以消化掉屯下来的茶叶,二是,我手中一时找不到那么多合适的人!你,可帮我想想,有什么好法子帮我解决人的问题?”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51章 五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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