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上海直飞到了巴黎,漫长的旅程里,程一舜数次想到了居然。 第一次想到她,是坐在头等舱的时候,上次在自己身边的是睡得迷迷糊糊的居然,对了,她上次还哭了,如果有机会,他想弄清楚,是什么让这个看起来大咧咧的女孩伤心了。第二次想到她,是空姐问他想吃点儿什么的时候,看到端上来的飞机餐里的面包和黄油、沙拉,他突然想吃火锅了,就是那次在火锅店里,居然帮自己解了围,他应该好好谢谢她。第三次想到她,是飞行时间过半了,他觉得有些无聊,想要听歌,把耳机塞进耳朵里的时候,第四次想到她,是因为从书包里掏出了那本《综合防治性侵》的书.......他无数次想到她,那个头发有些乱糟糟的女孩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了。 到了巴黎,程一舜在入住的酒店下榻后,简单的休息结束,就动身为某个杂志拍摄时装大片,直到第二天上午,吃完了Brunch,他才忙里偷闲地空出了半天时间,驱车去法国南部的布列塔尼。 布列塔尼是法国的一座小城市,悠闲自在,应该没有什么人会认识他。把车停在了一个酒店的停车场,程一舜在街上漫无目的的走着,路上的行人并不多,他才有些试探性地摘下自己的帽子,如果有人这时候向他投来好奇的眼光,他会立刻把帽子再戴上。所幸这里的看起来人都有自己的世界和生活,没有人注意到他。 程一舜这才放心大胆地把墨镜帽子口罩全摘了下了,像是重新回到了这个世界一般。路边的露天咖啡馆坐着不少当地人,慢悠悠地喝着咖啡,吃着甜点,程一舜有一种如释重负的轻快感,像是时隔五年又回归了熟悉的地方一般。他就这么在这座小城的街头晃悠了一整个上午,这里的人都不认识他,这种无比轻松的感觉,上次还是在……那个晚上,和居然在一起的那个夜晚。 程一舜突然意识到,自己怎么有种想尽快回国,参加一场发布会的念头。他皱了皱眉,往四周看去,试图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却偶然瞥见路边的杂货店的铺子上,有一对冰淇淋造型的项链,脚步下意识的向那家铺子挪去。当发现项链已经在自己手上时,程一舜才回过神来,自己这是在做什么呢! “do you like it”店主是个头发花白,穿着格子衬衫和背带裤,还系着蝴蝶领结的老爷爷。他一脸和煦的笑容,问着这个盯着这对项链目不转睛的帅气的异国客人。 “yes.i like it. It makes me thougt a friend.”程一舜楞了一下,认真回答到,眼神里藏着一些感情。 老爷爷笑呵呵的。 “tJe l \'ai fait moi - même.Parce que ma femme et moi, c \'est de la glace.Un jour J \'ai nourri des pigeons sur la place, elle m\' a frappé sur ma glace avec une glace.Je suis tombé amoureux de cette fille imprudente.”(这个项链是我自己做的。因为我和我的太太是因为冰淇淋结缘的。有一天我在广场上喂鸽子,她吃着冰淇淋撞在了我的身上。后来,我爱上了这个莽撞的姑娘。)老爷爷回忆起这些事情的时候,脸上是幸福的笑容。 “Pourquoi vendre ici”(这么珍贵的东西为什么要摆在这里卖呢?) “because Love.” 程一舜满是疑惑。 “Elle espère que notre rencontre est parfaite, c \'est pour la première fois qu\' on se rencontre au cinéma.J \'ai recommencé.”(她希望我们的相遇是完美的,所以总是把第二次在电影院邂逅当做第一次相遇。我又重新做了一对。)老爷爷从衬衫里掏出脖子上的项链,上面的吊坠是一架非常迷你的钢琴。 “Ce film s\'appelle Tirez sur le pianiste”(那部电影叫做“枪击钢琴师”) 程一舜恍然大悟。 “then what`s your friends ‘s story” “we eat icecream together,and that night I can’t forget.it means special.” “I hope to pass on our love.”老爷爷把程一舜的手往他的心口推了推,希望他接受这对项链。“It is a present,young boy. Hope you happy.” “merci.”程一舜礼貌的点头示意。把冰淇淋项链小心翼翼的塞在自己的衣服内袋里,笑得露出了牙,应该是想到了什么。 刚才能溜出来是因为拍摄需要用到的服装出了些意外,没有到位。时装编辑临时打车去了另外一座城市去调度,这会儿差不多也应该回来了,程一舜看了看手上的腕表,自己也是时候回去了,这趟放风让她觉得无比得轻松。 驾车回到巴黎的时候,时装编辑也刚刚气喘吁吁地赶回来。拍摄场地是在一个花园里,风景很美,程一舜听从造型师的安排,脱下了自己的外套,换上了该换的衣服,因为五官姣好,这次拍摄走自然质感的路线,他不需要化太多的妆,拍摄很快就开始了。工作人员能明显感觉到,程一舜出去一趟,回来变得开心多了。 拍摄高效的进行中,程一舜的硬照能力很强,配合度也很高。只是在偶尔调试灯光,需要等待的时候,程一舜走到井姐身边,问了她一句,“我们接下来回国后,还有什么活动吗?” “暂时没有其他安排,你可以安心写你的歌了。”井姐虽然惊讶,程一舜以前从来没有主动问起过一周以后的安排,但井姐没有多想,如实回答了他,“怎么了?你有什么自己的安排吗?”井姐看到程一舜脸上有一闪而过的落寞,又追问了一句。 “没有。”程一舜刚才脸上的期待的表情已经消失了。 还好程一舜工作效率高,大家配合默契,本要持续6个小时的拍摄3个小时就已经完成了,眼看着阳光高照的天渐渐变得昏暗起来,乌云一片一片地飘到了他们的头顶,“收工”那两个字刚说出来,天上就下起了滂沱大雨,花园里变得泥泞不堪。 西西从刚刚推进房间的衣架里拿出程一舜的外套想要帮他穿上,程一舜伸手示意西西把外套递给他即可,他还是更习惯自己穿衣服。今晚再在巴黎休息一晚,明天就要启程去日本了。 下榻的酒店里拍摄地并不算远,步行十五分钟就能到。程一舜和团队的同事一起去了一间牛排店里吃了晚饭,席间大家看他最近心情不错,也敢于和他开一些小小的玩笑了。晚餐结束后,好不容易在异国喘口气,程一舜决定自己出去走走,就不用团队跟着了。 雨一直下,程一舜撑着一把黑色的伞,散步到了塞纳河畔,看着那些一艘艘的小船在河面缓缓行驶,他没有以往的那种触景伤怀的悲观,反而觉得这种场面很浪漫,他想起了白天在布列塔尼老爷爷送给他的那对项链,准备拿出来再看看,却神色大变,“不好了,项链怎么不在了!”程一舜紧张的摸完了身上所有的口袋,都没发现那对项链。 “西西,你看到我那对冰淇淋项链了吗?”程一舜急忙打电话给助理。 “项链?什么项链?”西西显然不知道这对项链的存在。 程一舜没有多说一句话,立刻挂断了电话,沿着来路一路找了回去,大雨滂沱丝毫不见转小的趋势,程一舜慌忙找项链,没有顾及雨伞已经盖不住他硕大的身躯,他的背部已经被雨水淋透,头发也湿漉漉的淌着水。但是一路找了下来,连项链的影子都没看见。剩下的只有那个花园了。 到了晚上,花园已经不再对外开放了,他几经辗转,找到了租借场地的负责人的电话,那人告诉他,这座花园是为了拍摄好不容易借来了,已经算是私人关系,这座花园的管理人很难在晚上再专程为他跑一趟来开门,尤其是这个风雨交加的晚上。 程一舜听完,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把那把伞合上,靠在了门边。自己巡视了这个花园一周,找到了一个合适的地方,一个箭步跃上了院墙,翻了进去。 花园没有铺石子,也没有水泥,完全是原生态,因此一下雨就变得泥泞遍地,程一舜刚跳进花园,那双白色的板鞋就已经满是污泥,但他一点儿注意力都没分给鞋,打开了自己的手机手电筒,在泥巴里找那对项链的踪迹,终于在他的裤子上溅满泥点之后,他发现了静静躺在泥巴水坑里的那对项链。这才长长地出了一口气,用衣角把项链擦拭干净,重新塞回内袋。 重新翻出院墙外,程一舜心情看起来恢复不少。继续撑起伞气定神闲地往酒店走去,一路上暴雨势头不减,程一舜的满是泥点的裤腿和板鞋被雨水冲刷着,又重新露出了本来的颜色。 他担心井姐看到他这浑身湿透的样子,又会来质问是怎么回事,到时候又得花时间解释太过麻烦,于是就轻手轻脚的回房间,没想到刚到门口就看见井姐在他的房门前站着。 “你这一身湿漉漉的是怎么回事?” “我说掉进塞纳河了你信吗?” “今天下午,白越下午打电话过来说了MV的事情,还让我告诉西西,给你煮碗姜茶喝。” “MV的策划我发到你邮箱了,刚才给你打电话你一直没回,所以我来房门口等你。就是跟你说一下这个事。” “行,我知道了,辛苦。” 程一舜掏出房卡打开房门,进入房间的第一件事不是换掉湿透的衣服,也不是吹干头发。而是从衣服口袋里掏出那对项链,用纸巾轻轻地擦干,装在了一个精致的盒子里,然后塞到了自己随身携带的背包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