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魑圣母（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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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洲闻言诧然回头，见说话之人一袭白衣，正目光凌冽地盯着自己。
这个人被程洲深深地记在了心上，倒不是因为他长得好看，而是因为他拖着一条雪白的蛇尾。
程洲毫不犹豫地钻进了奶奶的房间，然后嘭地关上了门。
他知道一扇木门根本关不住妖怪，可是只要和奶奶在一起，他就无所畏惧！
没想到，原来真的有妖怪存在于世。
屋里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见，程洲在门口摸到了电灯开关的线头，轻轻一拉，视线立马陷入了光明之中，顿时让他安心了不少。
“奶奶，我就在这儿陪陪您吧。”门外就是那条蛇妖，无论如何他都要保护好奶奶的安全。
程洲来到一旁的凳子上坐下，却发现奶奶早已躺下了，双目紧闭，呼吸匀称，仿佛进入了深眠。
“奶奶？”他紧皱眉头，试探性地唤了一声。
她老人家的动作也太快了吧？
恍惚间，程洲觉察到身后有一双眼睛正死死地盯着自己。
这种感觉，已经不能用熟悉来描述了。
他僵硬地回过头，竟见一张和奶奶一模一样的沧桑面庞与自己脸贴脸，她双目幽黑，没有眼白的眼球里映出了他错愕的神态，就连每一根倒竖的汗毛都能清晰可见。
——她不是你奶奶。
蛇妖的话如回音一般在他脑海里回荡着，久久不得散去。
“奶奶”就这么与他面面相觑，挂在嘴角的笑意就像是一把利剑狠狠地戳在心头，刺得他绞痛不已。
程洲的下意识反应是要逃跑，可是身体却跟黏在了凳子上似的，怎么都拔不掉——他确信这并不是害怕导致的。
眼前的奶奶痴痴地望着他，嘴角溢出了透明的涎水，一滴一滴地往下落。
这一刻他终于明白过来，原来滴在自己额头上的水滴，就是这个怪物的口水！程洲强忍住胃里的翻腾，没有让自己当着这个怪物的面呕吐出来。
床上的奶奶还在熟睡，对屋里的状况不闻不问，程洲卯足了劲儿想要起身，但无论他怎么努力都是徒劳。那怪物因他面露惊惧之色而疯狂，晶亮的涎水止不住地往下流，令人作呕的腥臭味也随之出现。
她伸出舌头舔了舔程洲的脸，黏腻的液体顿时糊满了他整个脸颊。
“好话听不进去，后悔了吧？”
白衣长发的男子又拖着蛇尾来到了他的身后，散落在肩头的长发无风自动。程洲望向紧闭的房门，心里拔凉拔凉的。
所谓前有狼后有虎，也不过如此了吧？
变幻成奶奶的怪物见白衣男人出现在屋内，眼里的忌惮之色一掠而过，她咬紧牙关发出了一声低吼，随即转身沿着墙壁一路攀爬向上，最后化作一滩肉泥从瓦片里溜了出去。
白衣男来到程洲的跟前，见他满脸涎水，嫌恶地拧了拧眉，然后伸出两指在他额前一划，程洲下意识地闪躲，谁料用力过度，整个人连着椅子直直地倒在了地上。
发现自己能动了，他连滚带爬地来到奶奶的床前用力摇晃着熟睡的老人，试图唤醒她逃命。
“你就算喊破喉咙也没用的。”男人用戏谑的口吻说道，“你奶奶被那魑施了法，鸡鸣之后方可醒寰。”
程洲忽略了他的后半句话，警惕地护住奶奶，头也不回地问道：“你要干什么？”
声音里夹杂着几丝颤抖，他的胆怯也随之暴露。
“愚蠢的人类。”白衣男索性在奶奶的床沿上坐定，将蛇尾盘在一旁，“你不会以为我是妖怪吧？”
程洲盯着的他的蛇尾默不作声。
“我叫白庭之，”他一边做着自我介绍一边将蛇尾变成了两条笔直而又修长的腿，剑眉微挑，神情自傲，“不用管我是什么，反正于你无害便是。不过——眼下你倒是惹了个大麻烦。”
见他皱眉，白庭之倾身向前，伸出长指勾住他的下巴，压低了嗓音解释道：“昨天你捡到的那枚白玉凤凰可载灵，你带它进圣母庙唤醒了依附在神像里的魑灵，它便借机出来作乱，令村中百姓生了毒疮。”
原来那是凤凰，还以为是只做工精湛的鸡呢……
程洲缩了缩脖子，逃离了他的束缚：“那圣母娘娘不是神明吗，怎么会让一个妖邪依附在自己的圣像里？”他觉得这个男人、不，这条蛇妖在唬他。
一枚玉佩而已，如何能兴起风浪？再说了，那玉佩是不是他带进庙里的还是未知呢！
白庭之看着他沉默不语。
程洲被他的沉默给击败了，过了很久才肯接受事实：“好吧，如此说来我和奶奶手上的都不是湿疹？”
“被它舔过的地方，都会生疮，寻常药物是无法治愈的。”白庭之说道，“这个村子瘴气很浓，想必除了你奶奶还有其他人也遭了秧。”
程洲闻言脸色大变，就在刚才，他的脸被那个东西给舔了！涎水虽然被眼前的男人隔空抹净，可那种黏腻的感觉再度令他头皮发麻。
见他面色惨白，白庭之从腰间掏出一枚拇指大小的玉坠塞在了他的手里：“这凤凰既然是你寻到的，便由你来保管罢，若是再给弄丢了，我就吃了你。”说着他的脸上就生出了细小的鳞片，一条猩红的信子在他嘴里呲呲作响，“解铃还须系铃人，如今圣母庙的魑被你放了出来，你得想办法解决它才是，不然整个村的人都会被你牵连。”
程洲被他布满蛇鳞的脸吓得不轻，好半响才回过神悻悻地看了一眼玉坠，顿觉手心滚烫。
操，当初真不该手欠，妖魔鬼怪全被他招来了！
“等天明之后你去村子里逛逛，看看有哪些人被魑舔过。”白庭之将视线移到奶奶的手上，语气变得严肃起来，“若不尽早解决，恐怕会很麻烦。”
他所说的解决之法自然是除掉那个怪物，只是魑乃林中修炼而成的灵类，无形无态，鲜少来人间作乱——或者说，它们畏惧人气，从不出现在人群密集之地。
然而这只魑不仅可以在人间来去自如，甚至能幻化成人类的模样，足见其修为之高，非普通方法可铲除。
第二天一大早，程洲喝了半碗粥后就顶着一双熊猫眼出门了，白庭之见他一整夜都没休息，担心他误事，便决定跟他一起去探查。
虽说昨晚熬了个通宵，可程洲脑子却是十分清醒的，见到白庭之拖着蛇尾围着他转悠，于是转身进屋准备取些雄黄傍身。
白庭之：“我可以隐身的，方才吃饭的时候你奶奶就没发现我啊！”
程洲：“也不知道奶奶把雄黄放在哪里了。”
白庭之：“……我最近耗损了不少修为所以不能完全变成人身，以前我都能蹦迪的！”
程洲一拍脑门：“哦，我想起来了，雄黄泡了酒！”
“你看这样行吗？”就在程洲打算去厨房取雄黄酒的时候，白庭之已经变成了一条筷子粗细的小白蛇，十分乖巧地盘在了他的脚边。
程洲蹲下将他捡起来放进了裤兜，并为自己找到了克制这条蛇精的方法而暗喜。
猫儿村四面环山，山中有水，本该是个山清水秀的养老圣地，可是白庭之却给程洲泼了一盆冷水，他说村子的坐落犯了风水的大忌，为煞，最易招来邪祟之物。
这个村子的范围并不广，村中仅有十几户人家，程洲自小长在这里，和村里的人都认识，如今年轻一辈的都外出工作了，只有老人尚且留在家里，他们的文化水平有限，有的甚至连大字都不识。
以前因为交通闭塞导致村里的人常年与世隔绝，反封建反迷信的宣传没能普及进来，所以村里的人都十分迷信，但凡有个小病小痛的，他们会本能地求菩萨拜圣母，若非情特殊情况，寻医问药者少之又少。
程洲挨家挨户地走访了一遍，最后得到了一个结果——信奉圣母的都染了毒疮。她们的情况比奶奶要严重许多，疹子已经变成了黄豆大小的透明水泡，有的人难忍瘙痒，就用割来的艾叶泡酒，然后把身子擦拭一遍，倒也能短暂地止痒。
有忍不住瘙痒的人挠破了水泡，被毒水染过的皮肤就开始化脓溃烂，甚是骇人。
难不成这些人都被那怪物给舔过？
想起昨晚怪物舔自己时的情景，程洲就忍不住打了个摆子，若不是这蛇妖及时抹掉了自己脸上的涎水，说不定如今的他也和那些人没什么两样。
“你有没有发现这些受害人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白庭之从程洲的裤兜里探出了小脑袋与他交流。
程洲不确定地回应道：“都是女人？”想了想，又觉得这个结论不对，毕竟他也是长过疹子的人。
白庭之本想喷他一顿，但转念一想，发现他说的不无道理，那些被魑舔过的确实都是女性。过了片刻，他又问道：“你难道就没有发现她们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程洲咬着食指回忆了一番，然后摇了摇头。
小白蛇恨铁不成钢地翻了个白眼：“她们都丢了魂。”
丢魂？
小时候他曾听村里的老人说过，人的双肩各有一团肉眼看不见的阳火，无论在什么情况下都不可轻易猛回头，因为阳火很容易被人的气息给扑灭，没了阳火护体，邪祟就能轻而易举地抽离人的魂魄。
人有三魂七魄，失魂落魄之后就形如走尸，毫无生气。
这么说，奶奶她也……
“凡人修仙修道练的是气，妖邪亦如是。只是它们用来修炼的精气除了天地滋生，便是人之精魂。”见程洲在马路旁的凉亭里坐了下来，白庭之扭动身子从他的裤兜里爬出，变成人的模样倚在石柱上，顺手撩起一缕长发仔细把玩着，“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今晚那东西还会出现。村里的女人都被它做了标记，不把她们的魂魄吸食干净，它是不会罢休的。寻常灵魅修行靠自然，只有恶灵才会吸人魂魄，这魑吸的又是女人的魂魄，想来修炼的是极阴之术罢。”
程洲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但是打心里觉得好像很厉害的样子。
白庭之将他打量了一番，问道：“你有女朋友吗？”
程洲不解地摇头。
“一会儿你带个女朋友回去，最好是闹出点动静，这样才能把魑引来，毕竟年轻女子的魂魄比老人要可口。”白庭之这般吩咐着。
程洲双手挠头，一脸懵逼地问道：“我上哪去找个女朋友啊？再说了，人家姑娘的命就不是命了？”
他的话音刚落，便见原本白庭之所在位置此时被一名身穿紧身短裙的长发美女给取代了，她双目勾魂身材纤细，仿佛是从兰若寺里走出来的绝色妖姬。
那双腿修长白皙，如果缠在腰间……
程洲痴痴地望着她，心跳漏了好几拍。
女人扭着细腰往一步一步地走来，整个人无力地跌进了他的怀里，红唇微张，吐气如兰：“这么快就想入非非了？小处男~”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魑圣母（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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