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魑圣母（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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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洲只觉大脑嗡嗡嗡作响，不知过了多时才在白庭之的笑声中逃之夭夭。
这家伙，比圣母庙的怪物可怕多了！
今天的午饭是奶奶做的，她这两日精神不太好，食量也大大减少，吃什么都味同嚼蜡，眼下就简单地喝了一碗蛋汤便去客房看电视了。
程洲虽然担忧，可奶奶的情况比其他人要好很多，至少她的意识清醒，疹子也没变成水泡，如果能尽早除了魑，奶奶就能好转了吧？
脑海里蓦地浮现出昨晚的情形，程洲顿觉冷汗直冒，要不是白庭之及时出现，他和奶奶说不定早就没命了。
当然，如果那个家伙不那么恶趣味就更好了。
程洲放下碗筷往客房走去，见奶奶半躺在老旧的皮沙发上操控着遥控器，他也在旁边寻了处空位坐下，犹豫许久才开口：“奶奶，我有个同学来乡下度假，可能会在咱家住上几日。”
奶奶嫌他挡住了自己的视线，伸手将他往后扒拉了一把，心不在焉地问道：“男的女的？”
程洲想了想，答道：“女的。”
奶奶一听是个女的，双眼直冒精光，脸上的病态也一扫而光。
程洲无奈地叹了口气，用脚指头都能想到奶奶此时的心境，如果不是自己做了孽，他一定不会和那条蛇精狼狈为奸欺骗一个老人家的。
过了半个小时，程洲就出门往镇上赶去，依照白庭之的剧本设定，他得去镇上的车站接“女朋友”。
镇子通往县城的客运车有七辆，发车还算频繁，半个小时一趟，然而程洲在车站等了足足一个小时还没看到白庭之的身影，早就过了预定的时间，他觉得自己十之七八是被耍了，一怒之下准备离去。
那蛇精本事大得很，怎么会让他一个凡夫俗子来接驾呢，直接腾云驾雾不好吗？
这样一想，他就更加确定自己被耍了，但碍于蛇是冷血动物，生性残暴，即便他有无数怨气，也只得往肚子里咽。
打不过就忍着呗，他可不想被一条蛇生吞活剐。
“臭男人，想抛下我和肚子里的孩子不管？”就在程洲准备离去的时候，一双纤纤玉手挽在了他的胳膊上，一抹洪亮且略含娇嗔的女声自身后传来，立马便引来了无数行人诧异的目光。
白庭之穿了件墨绿色的丝绒吊带裙子，依旧是风骚的短款，搭配上冷艳的黑色高跟鞋，性感之余突显气质，实乃心机婊的最佳穿搭。
他的五官并没有多大的变化，相较原来面目倒是柔和了不少，杏眼红唇、波浪大卷，再搭配上标准的蛇精脸，竟莫名地好看。
程洲这一次意外地没有被白庭之的美色所迷惑，他拽了拽白庭之的手，视线同周围的人一一对上，不经意间瞄到了几个熟人，顿觉脸上火辣辣的。他尴尬又不是礼貌地笑了笑，随即皮笑肉不笑地低斥道：“你胡说什么！不要污蔑我的清白好不好，我……我……”
“我知道你还是个雏。”白庭之红唇上扬，挽着他的手轻扭细腰，“不过不打紧，姐姐可以帮你开荤~”
程洲：“……”我开你妈的荤！
自打程洲出去之后，奶奶也无心看电视了，时不时站在大门口望几眼，就连对面的刘奶奶喊她过去搓麻将她都给无情拒绝了，还说孙子的女朋友要来家里，她抽不开身。
刘奶奶自带八卦体质，一听说程洲的女朋友要来了，她转头就告诉给了自己的牌友，这一传十十传百，人家姑娘还没露面，整个猫儿村都知道这么号人了。
两人回来的时候，奶奶正坐在屋檐下翘首以盼，趁着还没下马路，白庭之赶紧从包里掏出一件薄外套穿好，遮住了前后的春光。
他说，骚归骚，可在老人面前还是要留个良家妇女的好形象。
程洲忽然觉得，自己遇到的不是蛇精，而是蛇精病。
奶奶眼神虽然不怎么好，可不管隔多远，自己的孙子还是一眼就能认出来的，两人一露头她就立马起身来到篱笆门前相迎，脸上的褶皱被笑容挤开，牙床上所剩无几的黄牙也一一展露。
“奶奶~”白庭之掐着嗓子娇滴滴地唤了老人一声，踏着高跟鞋一路小跑过来，就势将精心准备的礼物塞在了她的手里，“奶奶您精神真好，年轻的时候一定是个大美人！倩倩这次怕是要打扰您几日了哦~”
奶奶被他夸得云里雾里，几乎快摸不着北了，对这个自称倩倩的姑娘连连称赞。
程洲瞧着白庭之拍马屁的模样直犯恶心，他甚至觉得这家伙本来就是个女人，一举一动都那么娘们……哦不，是温柔。
进了屋后，奶奶热情地给白庭之添水倒茶，又担心乡下蚊虫凶残咬花他的细胳膊细腿，于是点了盘蚊香放在墙角，这才坐下来同他安心唠嗑。
本以为白庭之和奶奶没有话题，没想到他竟是个妇女之友，无论奶奶说什么他都能搭上话来，根本停不下来，欢笑声几乎要把房顶给掀开了。
——也是哦，活了那么多年的老妖精，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
瞧着这里没有自己的容身之处，程洲索性溜到卧房补觉。
昨天晚上他被魑吓破了胆，导致一夜无眠，今儿又折腾了大半天，属实够累，眼下刚沾上床就睡得跟头死猪似的，雷打不动。
大概五点半左右，程洲闻着饭菜的香味苏醒了，吃饭的时候见奶奶不停地把他爱吃的菜夹入了白庭之的碗里，他咬牙切齿地说道：“奶奶，您也太偏心了吧？”
奶奶横了他一眼：“人家倩倩是客人，你懂不懂规矩啊！”
老人打心眼儿里喜欢这个姑娘，能说会道，脾气又好，性格也特温顺，一看平时就被程洲给欺负惯了，这才忍不住替她打抱不平。
白庭之双目泛红，眉梢委屈地拧成了一条线，若是给他一方手帕，他定能病态地哭出声来：“在学校的时候阿洲总是欺负我，如果……如果……”
见他如果一次就瞄自己一眼，程洲顿觉不妙，正欲开口，却被对方捷足先登。
“如果当初不是他强行得到了我，我才不会和他在一起呢，人家这么漂亮，喜欢我的男孩子个个都很温柔，呜呜呜呜呜——”
倩倩姑娘双手掩面，哭得梨花带雨，仿佛真的经历过不堪回首的往事。
程洲冷漠地看着他：“你的戏能不能少点？”
奶奶一听自己孙子把这姑娘给睡了，态度还如此恶劣，气得一巴掌就呼在了他的脑门上：“混小子！给我盛碗饭到门口蹲着吃！”
程洲：“……”
晚上趁电视剧还没开播，奶奶就把许久不用的客房收拾了一翻，然后从衣柜里翻出了一套崭新的床上用品给换上，家里没有任何装饰物，老人家还特意从菜园子里摘了把菜花用罐头瓶子给插上，规规整整地摆在了床头的板凳上，算作是给屋里增加一点生机，让白庭之能舒舒服服地睡个好觉。
对于奶奶来说，尽管程洲和倩倩已经发生了关系，可是习俗不能丢，在两人没结婚之前最好是不要睡在一起，否则叫外人听了去，是会被戳脊梁骨的。
十点左右，奶奶和白庭之都睡觉了，程洲在后院冲了个澡也回到了房间，一想到今天晚上那个怪物会出现，整个人就清醒了不少，如果白庭之能成功将它引来，是不是就能为民除害了？
他不敢关灯，害怕那个东西会从黑暗里出现，然后趴在房梁上对他吐口水，亦或是变成奶奶的模样，冲他露出阴森诡异的笑。
为了转移注意力，程洲掏出手机开始看直播，喧嚣之音弥漫在房间内，立马让他安心了不少。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程洲快要睡过去的时候，房子外面隐约传来了一阵稀稀疏疏的声音，顿时令他瞌睡全无，他小心翼翼地降低了手机的音量，侧耳细听。
哒哒哒……像是脚步声。
这脚步声格外密集，仿佛有很多人在他家外面徘徊踟躇，静候着谁的到来。
此时正值凌晨，阴阳更替。
程洲壮着胆子朝窗户那望了一眼，然而在上床之前他就已经把碎花窗帘给拉上了，这会儿什么也看不到。
深更半夜的，谁会不睡觉跑到他们家门前溜达？
“谁、谁在外面？”他颤颤巍巍地问了一句，外面的响动戛然而止，但很快又躁动起来了，甚至更加猖狂。
直觉——不，不用直觉他都能知道候在窗外的不会是人类，它，或者它们，正正等着他出现。
即便内心的恐惧已达到了极点，然而程洲却跟鬼迷心窍似的，掀开被子就往窗户那走去了。
“哒哒——哒哒——哒哒——”
就在他靠近窗户的时候，外面的脚步声猛然加速，变得无比兴奋。
程洲的额上满是汗渍，情急之下他忽然想起了那枚载灵的玉坠，心里大概清楚了房子外面究竟是什么东西。
管他是鬼还妖，有白庭之在，一切都不足为惧。
默默给自己打了针强心剂后，程洲咬咬牙，决定回到床上继续睡觉。
忽然间，他想到了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为什么这么久了，客房那边一点动静也没有，难道白庭之跑路了？
就在程洲为白庭之卖队友的行为所不齿的时候，老旧的窗帘居然自动打开了，霎时就有四五张人脸出现在视野里——或许，它们已经称不上是人的脸了，这些脸悉腐皮丛生双眼乌黑，口鼻中不断有蝇蛆爬进爬出，脑袋上的发丝脱落得所剩无几，就连泛白的头皮上也爬满了恶心的虫子。
程洲瞪大双目，连连后退好几步。
这些人眼眶无珠，可当他们看着程洲的时候却能从黑漆漆的眼眶里感受到阴森。
忽然，他们开始伸出残缺腐烂的舌头舔舐着彼此的脸颊，就好像那些蛆虫和浓水才是她们的美味佳肴。
望着眼前的场景，程洲只觉恶心大过恐惧，差点没忍住吐了出来。
她们舔够之后就开始挣扎拥挤，随之将目光挪向屋内，对着这个年轻人又哭又笑。
饶是如此，她们的嘴里却没有任何声音发出，就像是被人刻意割断了声带那般，只得无声咆哮。
由于窗扇较小，所以只能容纳这么几张脸，可外面究竟有多少这种腐烂的家伙，却是无从知晓。
她们只是将脸贴在窗户上，并没有其他的动作，仿佛是故意恐吓屋内的人。浅蓝色的玻璃窗所吸附的腐皮和浓液越来越多，这令程洲的不适感愈加严重了。
“砰——”
就在程洲惊魂未定之际，房门被人用力撞开了，他诧然地转头望去，发现来人竟是白庭之。
“扶我一把。”白庭之趴在门框上虚弱地说道，“我快坚持不住了。”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魑圣母（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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