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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1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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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旧的篷车行驶在山间的小路上。
为防止视线受阻,珍妮将鬓角散落的头发往后拨,看着手里做旧的信封神情有些犹疑。
首先它好像是羊皮做的,然后——
【弗罗茨瓦夫 克尔科诺谢山间小径 行驶中的大篷车 珍妮·布莱克收】
汗从额际渗出,她心中隐秘生出了一种被窥的不适,但鉴于揣测太过离奇没有被她放在心上。厚厚的信纸叠在一起足有三英寸,夸张的厚度让冲淡了情绪的忐忑,她猜测大约是用得和信封一般的材质的缘故,总不能是汤姆寄了一篇论文给她,那孩子向来话少。她拆开信,没等研究到底是纸厚还是实厚,一张裁得小巧的信签抢先掉出来,恰好正面落在裙摆上,她低下头。
【亲爱的珍妮,很惊讶你不在伦敦.....】
和信纸上相比的字迹潦草了许多,好像男孩在写完要写的信后发现要收这封信的人不在预期的目的地,便扯下额外的便签加以附录。
但是这怎么可能呢?
【希望你不是在这段我不能参与的时间里与人共度休闲,比如亚瑟先生,那会令我嫉妒。
当然,如果你有什么需要帮助或者分享——很遗憾我暂时还不能未卜先知,就请通过点心告诉我吧。
寄信收信是它的工作,希望你不要让它失业T&M
Ps:因为它会一直等在那里】
里德尔索要回信的文字并未给珍妮太多直观霸道的感受,如果条件允许她甚至会觉得‘猫头鹰的工作’这种形容很新颖,再加上那行【未卜先知】。
‘他可真爱开玩笑’的念头在她脑海里足足盘旋了两秒才被压下,她将剩下的信纸浏览完毕,虽然有许多不合现在情形的言论,但汤姆的絮絮叨叨确实平复了她在看到那行过于具体,甚至称得上实时定位的地址时的惊惧。
他在信中提到他被分进一个叫斯莱特林的学院,宿舍在地下室,他说他十分喜爱地窖生活......光照不足的地下室,她的头立刻烦恼得疼了起来,她向来喜欢一切都井井有条,尤其是那些已经被她视作自己责任的那些人和物。
忧心汤姆的珍妮怀疑男孩受到了不公正的对待,但她深知自己现在没有时间和余力去处理,她居然跑到了波兰的南部边境......如果那地址是真的,他们一直朝着西南的方向前行。她用余光扫向另一头正襟危坐的吉普赛人,他们似乎有些对猫头鹰犯怵,点心出现以后就没有再冒犯她,但是也没有放她离开的意思,只是用一种奇怪的眼神打量她。
他们究竟意欲何为...珍妮假装不在意他们的视线,顾自从口袋里掏出了几块饼干准备喂点心,饼干上面撒了烘烤过的碎麦粒,即便是用手帕包着也能闻到那股焦香。点心吃的很开心,收拢了胸羽极通人性的冲她撒娇。
珍妮不知道猫头鹰是不是都像点心那样什么都吃,但是她可以肯定一般的猫头鹰都没有点心生得俊俏,她颠了颠手臂,再次感受它那令人安心的分量。
“汤姆是怎么训练你的,嗯?”
点心神情傲然,全身羽毛紧敛,一双利爪稳稳的抓着她的胳膊,仿佛听出了她话里的夸赞,睁着一只橙金色的眼睛可见的得意起来。
“上帝是公平的”老吉普赛人终于再度开口,“动物没有人这么聪明,却拥有人没有的本能,驯服它们并不是难事,但有些人天生就能让它们听话,这种驾驭动物,驱使它们本能的本事我们将之命名为天赋。”
珍妮依旧不能理解她的话,而这次她开始有点不耐烦了。
“你准备什么时候放我离开,现在的话我可以考虑不起诉你”
来自文明中心的女孩现在仍相信在偏僻的山区法律有效,于是发出天真而严肃的警告。
“你是上天赐予我们的礼物”老妇人那张满是褶皱的面孔深沉看着她,显得慈爱又恐怖。
“我们不会放你离开”
“为什么!”珍妮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她不认为自己有得罪过什么人。
“你是属于吉普赛的!我们不会再把你放归世俗让污浊继续将你玷污。”老人混浊的眼睛迸射出狂热的目光,令珍妮起了一层浅浅的鸡皮疙瘩。
“你在胡言乱语什么...”
“我已经确定你就是那个在漫长到让我们一度怀疑吉普赛人已经被神放弃的时光里终于再次出现的天赋拥有者,你的天赋更胜过你的祖母——你要回到我们的族群里,过属于吉普赛人纯净的生活”
“这会激发藏在你身体内部的天性——你是我们族群最后的未来”
“不!”
简直莫名其妙!珍妮气到失语,只能大声的反驳“我不是!”
然而她的否认对这对祖孙而言无关紧要,珍妮很快意识到这一点,抱着点心的力气不自觉加大。
“咕——”猫头鹰吃痛,回头用金色的大眼望着她。
“你最好让它离开”老妇人和蔼的看着珍妮说道,“我不太喜欢猫头鹰,而吉斯会用它加餐”
她没有取走汤姆信的意思,也完全不惊讶有谁能通过猫头鹰联系到珍妮,好像这样的事发生在珍妮身上是理所当然的,她也没有要看信上写了什么的念头。
她难道不担心自己用点心向外界求助吗?
“一封信有什么要紧的呢,亲爱的”好像察觉出珍妮的心思,老妇人摩挲着珍妮苍白的面庞轻轻的笑,“很快你就要回家了,谁也带不走你”
【谁也别想从我手里带走任何一个吉普赛的女郎】
那声呢喃轻微但还是被珍妮捕捉到,她被那种自信震慑到了,这个老太婆实在太可怕了,她只得松开圈住点心的两只手在吉斯拿网进来之前把它放出了车外,并祈祷它能飞远但不要飞的太远。
事实证明如汤姆所言,点心是只特别尽职的鸟儿,没有得到回信的它并没有往回飞,而是跟着他们一起穿过秋日的云杉林,直到进入克尔科诺谢绵延的群山间隙,她还能听到它徘徊在马车附近的独特动静。
克尔科诺谢山,捷克斯洛伐和波兰的界山,是德国,捷克,波兰三国交界的苏台德山系中最大的山脉,这里山林密集,人烟稀少,偶尔经过一段光裸的岩地,往外望一眼也会被两边高耸到一眼难看到顶的山峰赫得缩回来。
就这样行了许久,颠簸的篷车在一段缓慢的向上爬升后开始向下加速,大约疾驰了五分钟,最后那一段路变得平缓起来,最后慢慢停下来,她耳边听到了许多嘈杂的人声。
“下来吧。”
吉斯打开车门,像个蹩脚的绅士冲她伸手。珍妮怔了一下,却是越过他瘦小的肩膀看向外面的天色。
太阳又快落山了。
夕色落日辉映着柔软的草皮,大山纯净的空气好像活跃了起来。
她在九月六号的晚间到达吉普赛人位于波兰和捷克之间的聚集地,但并没有看到传闻中的祖母。
——
她的对面是一张凹背折椅,椅子上放着一套衣裙,是吉普赛人的传统服饰,深红深绿用色大胆艳丽,但是她一直不肯换上。
为什么不换上呢?
‘她们休想驯化我’珍妮捂着流血的左耳坐在地毯上,眸子在昏暗的室内沉淀下来。
一只耳垂已经被打了孔,他们把她抓来,是认为她的身体里流着吉普赛人的血,他们想流落在外的血脉回归正统,按照吉普赛的传统,她应该戴上银制耳饰,那对耳环很美,她也爱美,早前就有过去美容店扎耳孔的念头,但绝不是像被这样自以为是的扎穿。
他们的行为让她想到了邪教,自从上帝送祂的独子来人间做救世主,撒旦也有了钦定的毁灭者。他们深信那个人会让世界走上末路,很难理解邪教徒们憧憬末日的精神,也许是他们这样他们能在毁灭的功绩里畅享永恒,但是珍妮不想当什么救世主也不想做异端领袖,吉娜,也就是那个老吉普赛女人,想把培养成新一代弗里达依——她很惊讶对方对她另眼相待乃至‘委以重任’,但是她就想好好做个人。
人怎么可能拥有魔法的天赋?
门从外面被推开,吉斯拿了热面包和蛋奶放在她面前的地上,像给一只小狗投食。
“你知道吧,”他说,“绝食是最笨的办法”
珍妮点点头,有气无力的咬了一口,涩涩的,感觉没有完全发酵。
“没有更好吃的食物吗”她望着吉斯,眼神湿漉漉的,“表叔”
这个称呼取悦到吉斯,他在她边上坐下来,然后从怀里掏出一块泥土,“如果你没有让那只猫头鹰飞走,现在会更有口福”他把那块经过高温烘烤的泥土砸开,露出里面的鸡,然后当着她的面开始去泥拔毛清除内脏撒作料,珍妮被这粗暴的烹饪方式惊呆了,就见吉斯撕了一只腿给她。
“虽然死了有一段时间,大概三五天?尼克从坟场捡回来的时候检查过,不是病死的问题应该不大,目前你的肠胃暂时还受不了那个”他浑然不觉自己说了怎样可怕的话。
死鸡,腐肉,珍妮因为脑海里联想到的画面而有了呕吐的冲动。
“我想我还不太饿”她虚弱的说道。
“你太挑剔了!”吉斯指责道,“奶奶说得对,外面那些人把你带坏了”
“上帝啊......”珍妮捂着肚子痛苦的呻/吟,“救命.....”
她苍白的模样让吉斯慌了一下,他试图往她嘴里塞一些食物,鸡肉,干面包,水,但是就像一个不会养兔子的人拼命给兔子吃胡萝卜,最后得到一个气若游丝的珍妮,她两颊通红,体温高的惊人,竟开始发高烧。
“奶奶——”他尖叫着跑出去。
珍妮活下来了,吉娜用了一些东方草药帮她退了烧,她吃着烤刺猬,亲眼看着吉斯烤的,入秋后的刺猬皮下脂肪肥厚,还带着一丝土腥味,但至少不是腐烂的肉,吉斯又爱又恨的看着他新鲜出炉就差点被他养死的娇贵表侄女。
为什么要害怕死亡的禽畜呢?他不能理解——神宰的牲畜比人宰的更美味可口不是吗?
珍妮恹恹的看着外边,她知道他们对她很好,吉普赛人的生活绝对称不上富足安逸,他们很珍惜所拥有的一切,包括食物,吉斯的晚餐很简单,只有面包加一点奶酪和橄榄,配清水,可是她日常的三餐中两餐都放着烤肉。
然除非她发疯了,否则绝对不能接受与精致下午茶和漂亮瓷器告别的生活。
她要逃走。
她必须要想办法离开这里。
——
“开始吧,就像我教你的那样做”老吉娜说道。
感受到她审查官一般的目光从背后刺来,珍妮深吸了一口气,把两只手浸入一个装满水的盆中,刹那它们仿佛被无数条蛇包围,冰凉的水丝丝入骨。
“红色,爱情的、吉兆”她磕绊的学舌,因为练习过许多次,所以面前这对新人没有发现,他们纯洁的眼神像绵羊的毛,和吉娜的锐利不同,显得柔软而蓬松,内里充斥着信任和期许。
这是一场吉普赛的婚礼。
这太奇怪了,珍妮的脑海中不由浮现出亚瑟神父主持婚礼的画面。
不过亚瑟的法器里可不包括半枚胡桃壳和一团乱麻似的红线。她忍着被冷水刺激的战栗本能托起那枚漂浮在水中的胡桃壳,用红线穿过它上方的小孔,再把线绕在新娘的食指上。
“以爱之名,你们将厮守终老,至死不渝”不习惯的发音从她的口中吐出,一遍又一遍,每说一次就多绕一圈,直把那根纤细的手指包得萝卜一样粗。
“三次。”吉娜威严的声音从后面传来,珍妮才想起实际上红线只要缠三圈就好了,她一紧张就给忘了。
“希望你能接受我过多的祝福”她把胡桃壳快速的塞到新娘的手里,吉普赛人深信爱情魔法掌握在女性的手里,珍妮知道她将在婚礼过后将这枚胡桃壳秘密处理掉,这样边上那位男士就再也逃不出她的手心了。
......
这是别人传统的习俗,珍妮认为这个时候她只要闭嘴就好了。
“当然,谢谢您这许多的祝福”新娘发出银铃一般清脆的笑声,没有在意她失误的将这枚象征爱情的胡桃壳收入囊中。
珍妮因为她温厚宽仁的性格心里生出许多安慰和好感,年轻的吉普赛女郎比老奶奶可爱太多了,于是心怀真挚的祝福她。
“您会幸福的。”
新娘笑而不语,珍妮又看向新郎,这回轮到他为爱表示了。
喜气洋洋的绅士小心翼翼的端上来一个花盆,装满了褐色的泥土和他的脚印,还有新娘亲手埋下的一枚金盏花的种子。
“种子尚在沉睡,希望弗里达依的魔法祝福能唤醒它,让它能早日开花结果”
珍妮叹了口气,觉得自己就像个骗子,承担了许多不该她承担的信任。
不过她认为这样的一对新人就算没有爱情魔法加持也必然能一辈子幸福,于是便将手放在仪式台一块银质的马蹄铁上,吉娜说弯形马蹄铁象征着月亮女神狄安娜,马和月亮是流浪民族吉普赛人的圣物,在他们整个民族的历史里都有着举重若轻的地位。她正想以神为名给予她们赐福,脑子里冒出小小的抗议声。
【可是狄安娜是一位严厉的处女神呢】
珍妮僵住了,虽说只要是人就必然存在差异,更何况是人所创造的文化,至少在英国女神祂是反对男女婚姻的,她的语言体系里to be a DIANA是在矢志自己终身不嫁,而不是宣誓婚姻从此幸福美满。
所以让她来给一对吉普赛新人证婚真的没问题吗?
“我做不到”她颓然的放下手。
即便这只是一场婚礼前的演习,只要她能流畅的完成整个仪式,然后在今晚的正式婚礼上复制一遍流畅,多简单啊,只要她宣誓就能让他们放下戒心,再伺机寻找逃走的间隙。
可是她把一切都搞砸了——她无法昧着自己的心和信仰欺骗上帝和任何人。
这意味她将在众目睽睽之下转化成一个彻底的吉普赛人,不管她愿不愿意。
她当然不愿意。
在场众人面面相觑,吉娜走到珍妮面前,沉如水的眼眸看不出情绪的注视着她。
为何让一名柔弱的,还未长成的小女孩主持庄重的婚礼?因为要斩断她的根,打碎她的过去,从破碎与混乱中树立起新的根基。
吉娜不在意谎言,不在意女孩矫作或拙劣的演技,就像吉普赛人从不在意偷窃的罪恶那样,她无疑在期待珍妮能撒谎一事上的渴望更胜过对方是一个以圣人为榜样的清教徒的。
他们不需要圣人,珍妮的道德感太强,她的自我约束与整个族群的制度相悖。
“你让我很失望。”她冷漠的说道,吩咐吉斯将珍妮带下去看管起来。
红色的月亮悄悄上了树梢,旷野的风将一场喧嚣从数百人的营地向四方吹去,被阻拦在一辆篷车外,又随着开启的车门钻入车厢内部。
婚礼开始了。
黑暗中的珍妮却嗅到了烧烤食物的味道。
“吃吧”吉斯把一盘鸡翅推到她的面前,“放心,不会有人知道。”
鸡翅的芬芳萦绕在她鼻尖,没有掺杂一丝异味,闻起来十分新鲜,珍妮的表情十分复杂。
“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她问这个男孩,自从她的表现不尽吉娜的意,在这个营地里的待遇也跟着一落千丈,从前几天的好吃好喝供着到现在大有饿她两三天的架势看,足可以看出对方的生气,但是吉斯却一如往常,她以为他和吉娜是一伙的,或者比吉娜更讨厌她。
“奶奶不讨厌你,谁也不会讨厌你”吉斯说道,“因为我们是亲密无间的一家人。”
“我有家人”珍妮哽咽了一下,“我的爸爸,他在伦敦等着我”
“你应该忘了他”
“我为什么要忘了他!你是我什么人,走开!”她终于情绪崩溃,将一盘鸡翅用力砸到吉斯的身上,“为什么我在这里?我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骗我来这里?”
鸡肉的油脂从吉斯的脸上滴到他的衣服上,显出一片脏污。
这是他唯一一件新衣服——吉斯的脸上划过一丝愤怒和心痛,既为他的衣服也为掉到地上的鸡翅,但是看着哭泣的珍妮,她不断抖动的肩膀克制又无助,好像要把这一路上压抑的委屈和恐惧都化作眼泪淌出来,他想起这个姑娘最初的模样。
那是和沿街肆意生长的他们完全不同的人,她穿着光鲜亮丽的长裙,戴着精致的帽子编着时髦的发,一双明亮的眼睛像午后的晴空,当马车外的她望向马车内的他们的一瞬间,他好像被一束没有阴霾的光拂照了。
玫瑰在温室被娇养是有道理的,那一刻他的脑海里居然生出了这样违背他一贯准则的念头,也许是出于愧疚,他没有拒绝她那些麻烦又娇气的要求,取自当天即死的食物,不硌屁股的鸭绒坐垫,杯壁光滑但他一次必须喝十五杯才能解渴的无用茶杯......
只为那一声表叔,他感到后悔,也许他不该在那一天偷了她的钱包。
他从身上拿出那个钱包,放到了她的身前。
“你只是....太像姑姑了”
珍妮愣愣的看着他,但是吉斯没有再说什么,他去换衣服了,但是没有锁篷车的门。
她颤抖的手拿起自己的钱包,现金,信用卡,和最重要的证件,一样都不少的。
她跃下马车,空气里弥漫着烈酒和烟草的气息,厌恶异味的她却在此时深深的吸了一口,她看到俊美的新郎正在把他的右耳环交给他的新娘,甚至不用思考,她的脑海里就自动跳出他们下一步将要做的事。
他们要手拉着手一起跳过长扫帚。
“扫帚长长,人丁兴旺”司仪咏唱,随着人群一阵鼓掌喝彩,珍妮知道他们成功了,她的脸上浮现出同等幸福的快乐。
再跳过金雀树枝。
“金雀顺顺,万事如意”那个声音破空嚷道,又是一阵喧闹。
最后是一个蛋糕,掺杂了新郎新娘双方的血液的蛋糕。
血与血的交融,是灵与肉的结合,他们将食下这块蛋糕,从此生死与共。
所以她自认为不是吉普赛人,她注重隐私,她认为人应该拥有自己的个人空间,哪怕是相爱的两个人,她不向往这种不可分开的爱,可是她愿意祝福他们。
她在躜动的外围隔着空气亲吻这对新人,随即转身踏着飞扬的裙摆融入了人群。
歌舞,占卜,驯兽表演,吉普赛人热闹的宴会上还点着原始的篝火,她没有人怀疑她的身份。
因为此刻她看起来真的太像他们中的一员了。
那种为自由而奔的狂野和由心散发的喜悦映着婚礼的火光,像一匹热烈狂奔的小红马,也让吉斯不后悔自己做出的这个决定。
男孩注视着她的背影,直至她消失在视线的尽头才转过头,他奶奶的身影融在火光照不到的另一半世界,阴森的双目沉沉的看着他。
“吉斯,你违抗了我的命令”
他的嘴唇动了一下,脸色变得煞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