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世反贼》不归途

10、住院

　　“患者没什么大碍，就是流血过多导致暂时性昏迷，很快就会醒过来的。”
　　刘芒睁开眼时看到白茫茫一片，就像是天堂般的亮白，按理说，他不应该是下地狱的吗？怎么会来到天堂？
　　正在刘芒胡思乱想之际，耳边传入了方才的话语，刘芒知道了，他是在医院。
　　“这么快就醒了？”
　　李连杰推开病房门，正巧对上刘芒的双眸，明明大脑还没苏醒，眼睛却是异常锐利，见到是自己后，那双眼睛才真正缓和下来。
　　李连杰感到前所未有的心疼。
　　“你们怎么出来的？狐狸呢？”
　　“别问那么多，你现在最重要的是休息。”见刘芒一脸担忧的样子，李连杰轻轻握住他的手，安慰道:“别担心，我们都没事。”
　　刘芒第一次被李连杰主动抓住手，顿时脑袋一片空白，脑海里开始循环播放着“警官大人抓我手了”这一信息。
　　“饿了吗？”
　　李连杰知道刘芒不在状态，故意将他的思绪唤回来，刘芒看着依旧放在自己手上的手，这才确认:嗯！不是做梦！
　　“嗯，有点。”
　　“那我去帮你买粥吧。”
　　刘芒拉住正要出门的李连杰，李连杰转头看着他，刘芒听见自己的呼吸声，和那轻唤:“别走。”
　　李连杰重新坐下，眼睛含笑，不过刘芒没注意到警官大人的异常，他目光不断躲闪着面前的男人，内心慌乱得不知如何是好。
　　“你在干嘛？”刘芒看见李连杰正翻找着号码，为了掩饰自己的慌乱，刘芒凑上前去，头抵在李连杰肩上，李连杰微微勾唇，“你不让我走，我只能叫外卖了。”
　　“哦。”
　　刘芒收回头，看着李连杰熟练地点外卖，不禁又好奇道:“你天天叫外卖的吗？这么熟练！”
　　“我会做饭。”李连杰放下手机，眼眸微垂，“我爸喜欢外卖。”
　　“……”刘芒此刻巴不得扇自己一巴掌，这是什么嘴啊，聊个天也能狗屎地扯到李泰峰身上。
　　“嫂子挺幸福啊，有个会做饭的老公。”原本是想安慰李连杰来着，却没想到听完自己的话，面前的男人立马站起身，脸色明显不对劲，刘芒慌了，“我又说错什么了吗？你别生气啊，对不起啊，我……”
　　“没事，刘芒，我只是有急事，晚点我再过来。”
　　刘芒内心直觉不对劲，如果真的就这么放他走，又要什么时候才能像现在这样好好说话？又要什么时候才能不面对他的冷淡？
　　“砰！”
　　一声脆响从身后发出，李连杰回过头，随后他急忙冲上前，抱起掉落在地上的人。
　　“你有病啊？！”
　　刘芒只是想拦住李连杰离开，他忘了子弹打穿他的腿，麻醉的药效还没消失，他根本无法动弹。
　　李连杰看着面前抱紧自己的人，手背上流满鲜血，针头垂在一旁，可他却像感觉不到疼痛一样，只是紧紧抓住自己。他到底有多害怕自己离开？
　　“没有任何人出生就是恶人。”
　　“什么？”
　　耳旁传来虚弱的一句话，李连杰探过头去，刘芒轻轻咬住他的耳朵，那触感就像被一条小蛇咬了一般，麻麻地，酥到骨子里。
　　“我说过，如果我能活着回来，我会告诉你，我的一切。故事还没开场，不要急着走，好吗？”
　　李连杰将他抱回病床，刘芒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他，眼底含着焦急，忧虑和不安。真像一条小蛇，害怕得不到主人的欢心，小心翼翼地靠近，轻吐蛇信。
　　李连杰叫过护士，护士为刘芒重新打上针，嘱咐他不要再莽撞行事，但李连杰知道如果自己再要走一次，刘芒还是会义无反顾地将自己摔落地。
　　护士走后，李连杰迎上刘芒的目光，“没有任何人出生就是恶人，为什么？”
　　刘芒听见李连杰的回应，一把搂住他，刚打上的针头差点又被扯断，李连杰急忙稳住他，“我时间不多，快点说。”
　　“是！警官大人！”
　　少年笑容爽朗，李连杰头一次觉得，呆在这空白单调的医院里，也挺好的。
　　没有任何人出生就是恶人，但却有人专门培养恶人，那是刘芒最不想提及但又不舍得遗忘的童年。
　　刘芒记事以来就待在一个人贩子家里，但人贩子却是个特别的人贩子，别的人贩子都急着将孩子卖出去，可他却把所有孩子都分为三批人。
　　第一批漂亮健康的孩子是要卖的，而且很贵。第二批可卖可不卖，他们专门干偷盗之事，如果有人想买他们，价格绝不会比第一批高。而第三批，主要卖惨，人贩子喜欢把他们打残，打废，一天没有收获的孩子，夜里将会没有饭吃，他们的晚餐通常只有半个馒头。
　　刘芒长得漂亮，人贩子期望着他能卖出个好价钱，也有不少人出过高价，但却迟迟不肯出手。
　　刘芒小时候会觉得奇怪，到后来长大，他看懂人贩子充满情欲的双眼，他明白了，不是人贩子不想卖，而是他期望刘芒长大后，能成为他一辈子的摇钱树。
　　“你真幸运！长大后你就要被爸爸送去给大人们呵护了。”
　　刘芒看着趴在地上吃馒头的伙伴，馒头已经被地板污染地黑不溜秋的，刘芒看了就反胃。四周传来羡慕的目光。
　　刘芒不想和他们解释，被大人们呵护是什么样的，他看过那场面，这个家里最漂亮的少年被带出门后，出于好奇他曾跟上去，少年放纵而痛苦的模样深深印入他脑子里。
　　为什么世上会有人一边哭泣，一边紧紧抓着面前的人？为什么明明喊着痛，却又不肯放下交缠的躯体？
　　刘芒不明白，但他本能地感到害怕，因为那个少年看见了他，对他伸出了无助的双手。
　　后来，那个少年再也没回来过。
　　“小不点，我今天偷到了一千多，老头奖给我几个馒头哦。”
　　刘芒面前坐下另一位长相可人的男孩，但仔细去看，会发现，男孩左脸有一块红斑，像是折了半边翅膀的蝴蝶。
　　“我不想吃。”
　　“为什么？虽然老头喜欢你，但他那么自私，肯定没给你吃饱过的呀！”
　　刘芒没说话，偷盗得来的食物让他从心底感到反胃，他不是那群孩子，人贩子的私欲让他看到更多，知道世间正恶之分，也正因为这样，他比任何人都恶心这个家。
　　“我刚来这的时候，也像你这样，对这里的一切感到反胃，但是，没有人生来就是罪恶。你看看那些孩子们，他们一出生就被老头带来这，不是受苦就是转卖，他们没读过书，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的。小不点，想想如果你不是受到老头的宠爱，你会知道你所做的一切，他们所做的一切都是错的吗？”
　　男孩很轻易就看出刘芒所想，刘芒惊讶地看着他，男孩笑了，“虽然我比你大，但我和你同一年来这的，算算年纪，你也八岁了。我十八了，如果不是这个胎记，我也是和那些大人们在一起翻滚吧。”
　　“哥哥，你认字吗？”
　　男孩苦笑道:“别叫我哥哥，我不配，叫我水清吧。我是认字的。”
　　水清，刘芒童年里刻在骨子里的名字，他多少次幻想和他拥抱，多少次幻想被他深入，但那个人，永远都只是把他当成弟弟。他是折了翅膀的蝴蝶，因为飞不起才沦落到与他们生活，他本就生而美丽，注定与他们不是一类人。
　　“芒，我偷到一个包，里面有好多好多钱，但我没有给老头，我还回去了。”
　　“为什么？”
　　水清看着刘芒的眼神十分复杂，里面包含着刘芒不明白的感情，水清称之为爱。
　　他说道:“因为我爱上他了。”
　　“你爱上他？一见钟情？水清，你傻子吧？！”
　　“芒，你不知道，像我们这种人，被抓到的命运只有入牢，可那个人没有，他太好了。帮我守住这个秘密，好吗？”
　　那一天，刘芒心碎。
　　那一晚，他和水清有了一个，足以致他们于死地的秘密。
　　李连杰听到这里，点滴刚好打完，他叫护士帮刘芒拔针后，沉默着看着冷掉的外卖。
　　“天色不早了，你先休息，明天我再来听好吗？”
　　陷入回忆的刘芒没听清，李连杰就那么站着，刘芒回过神来时，迷茫地看着李连杰，眼角有点点泪光。
　　“啊，对不起，你不喜欢哭的。”刘芒急忙擦掉眼泪。李连杰摇摇头，抓住他的手，“没事了。”
　　刘芒顿住，他突然觉得，跟李连杰在一次，再大的伤痛，再痛苦的回忆，都不过是浮云。
　　“我会好好休息的，警官大人再不回去，就不让你走了！”
　　李连杰没说话，端过桌上的外卖和药，“乖点。”
　　然后，他走了。
　　刘芒从错愣中回过神，不禁爆笑，这关心也太她妈别扭了！
　　李连杰走出医院，拿出手机，“白羊，分场场主的追踪交给青羊，我要你调查一个人，地下赌场救我和狐狸的人，没错，脸上有蝴蝶胎记的。立刻马上！”
　　李连杰抬头看向刘芒病房，神色冷静，眼神却流露出点点担忧。
　　今夜，注定又是一个不眠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