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钱毁灭全星系》中二珞

93、记忆如梦（3）

　　云凝被弗莱威因和烛照送到蓝火总部。

　　景略还在开会，反正每次星系内闹出什么大事件来，他就得去开会。所以云凝就独自跑去找骆含了，她准备趁机解决下记忆芯片的事。

　　“骆含，能帮我找个记忆芯片读取器么？”一推开实验门，云凝就急匆匆得问。

　　“嗯？”穿着白色实验袍，正戴着光脑眼镜写报告的骆含抬起头，看到云凝时，清俊好看的眉眼瞬间舒展开来，他站起身笑着问，“你要记忆芯片读取器？”

　　“嗯嗯，能读取108TR型号的。”

　　“那么早的型号？”骆含的脸上出现短暂的困惑，“得有十几年时间了吧？”

　　“能找到么？”云凝小心翼翼问。

　　“可以的。”骆含轻笑了下，慢慢摘下鼻梁上的光脑眼镜，“我到物资仓库去看看。”

　　“麻烦了。”云凝刚才跑得有点着急，连忙跑到冰柜前给自己找喝得。

　　从南边极地突然回到北半球的盛夏环境，她的身体还没调节过来，就算身处在空调房里，还是疯狂冒汗。

　　果然，冰柜里有她爱喝的牛奶，百利甜酒和香草冰激凌。

　　骆含是个细致周到的人，云凝经常来他的实验室逛，他就会在冰柜里常备云凝喜欢的饮料和零食。尤其是云凝喝得那种天价特供牛奶，整个蓝火也没多少人喝得上，得亏骆含家境不错，自费也买得起。

　　云凝叼着牛奶找杯子时，突然觉得有点心虚。

　　她这几年好像有点太不把钱当回事了，骆含一直给她买的这些饮料牛奶冰激凌什么的，肯定不是走公司的账，她还是得找个机会回报人家。

　　云凝想了下，从背包里掏出个笔记本来撕了一页，然后掏出笔来，认认真真的在上面写了些东西。

　　骆含把记忆芯片读取器交给云凝时，云凝也被自己刚制作完成的道具交给了骆含。

　　“这是？”骆含接过云凝手里的纸片，清隽好看的脸庞上的表情有短暂凝滞。

　　“优惠卡。上面有我的亲笔签名和工作室的地址，你可以把它当我的名片，只要拿着它到我工作室，无论是机甲维修还是体检什么的都能抵，可以抵十次费用。”

　　骆含仔细打量手里的纸页。

　　云凝的笔迹并不算好看，实话说，有点像小孩子，一笔一划的写得很僵硬，像是生怕别人识别不出自己写得是什么，更别提什么性格风骨，上面还一本正经的连画了十只幽魂似的小云朵，让人觉得、莫名的可爱。

　　“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骆含有些不舍的把纸页还给云凝。

　　“啊啊，不行，你得收下，否则我以后不来找你玩了。”云凝以为骆含认真的，连忙扑上去抓着纸页朝他手里塞，“我可是喝了你那么多牛奶，还有冰激凌。”

　　骆含看着那页纸有一个角在推让间折了，心脏也像被柔柔扯了一下子，只好笑着把纸页捏在指间，“好吧，那我就收下了。”

　　“那个，还有就是，以后不用帮我准备百利甜酒了。”云凝不太好意思的揉了揉鼻子。

　　“嗯？你换口味了？”

　　“不是，我最近在戒酒，而且冰激凌也不能吃高糖的了。”

　　“这样啊，我记得了。”骆含走到书桌前，把那页纸夹在一个单独的空文件夹里。

　　“实验室现在有用么？”云凝捧着记忆读取器小心翼翼问。

　　“下午三点前你都可以用，三点后有一场调试。”

　　“谢啦！”云凝抓起背包叼好牛奶包，抱着怀里的记忆读取器直接窜进了实验室。

　　记忆芯片是一项非常伟大的跃迁式技术，与音频和视频记录技术相仿，但又远远超越了那些技术，因为它将世间最虚无缥缈抽象无序的一种东西——记忆，记录了下来。

　　它可以让沉浸在青春期忧郁中的少年，体会襁褓时收到第一件玩具的喜悦；可以让处于长期平淡无波的伴侣，重拾初次相遇时双目交错的悸动，可以让脑功能退化的耄耋老者，体味爱妻离世前做得最后一餐饭的心酸。

　　但并不是所有人都能享受这项技术。

　　精神力太低，逻辑能力太差，甚至形象记忆能力不合格的人都不行，而且在记录记忆时，需要记录人处于浓烈的情绪氛围中，才能清楚留下。

　　所以，有人说，每一份记忆芯片都是人类独创的艺术品，因为只有人类才有如此充沛完整的感情波涌。

　　云凝插好芯片，戴上记忆读取器，进入那段记忆。

　　“人会选择奴役狮子么？”

　　一个清冷的女声在黑暗中响起。

　　画面开启。

　　景略坐在吧台前，表情温柔，眼神炽热的注视着面前的爱人，左手边放着一杯威士忌，酒杯空了大半，冰块正在残余的金黄色酒液中缓慢消融。

　　视线目及之处，有一面布满灯光的装饰镜，镜中能看到一个戴着光脑眼镜肤色皓白的女人，正坐在景略旁边，她的手边摆着一杯银光烁烁的星空酒。

　　酒吧里飘着一个有明显颗粒感的女声，她正在用慵懒舒缓的声音唱着一首情歌，许多情侣坐在圆桌旁耳语或接吻。

　　景略微微眯了下眼，这意味着他正在思考，他伸出手指在酒杯的边沿划了一遍，才开口，“没错，人不会选择奴役狮子，时间成本和经济成本都太划不来了，狮子有爪牙和利齿，还有嗜血本性，但它是不可被教化的，人类却可以。”

　　“科技发展至今，人类的本质却没有发生任何变化，依然乐此不疲的制造着仇恨和对立，用宗灬教的话来说‘太阳底下无新事’，就算人类走出蓝火星系，也只是把毒草种子播撒到更远的地方。”

　　“你觉得仿真人会改变这一切？”

　　“也许吧，我很愿意尝试一下，人类自身也并不是进化的成品。”女人说完后，把酒杯里的酒液一饮而尽。酒精顺着血液冲上头来，稍稍缓解了下她弥漫全身的倦意。

　　“可人类创造的事物，终归是要为人类所用的。”

　　“是可以选择的，如果我们愿意给它们足够的自由，不再用那些看似美好实则虚伪的规则限制它们……再说了，为什么要把唯一的变数改成常数呢？”

　　“苏简，你说的不是一个孩子，是创造比人类更强大更自由的人工智能。你的想法，很……离经叛道。”景略轻轻叹了口气，他甚至犹豫了一下，才挑选出一个不那么危险的词语来形容她。

　　“我知道，但我更愿意把他当做整个人类创造出的新生命。”戴着光脑眼镜的苏简无奈揉了揉眉心，她的眼窝下有淡淡的青紫，过分简单的妆容并没办法掩饰倦容，她甚至觉得强行睁着的眼皮都开始酸痛，可是并不愿意表现出来。

　　看出女友倦意的景略，眼神无奈又心疼，他伸出手捧着她的脸颊，心疼的说，“你太累了，不要强撑着了，让我送你回去吧？”

　　“我不能休息，还有几组实验数据需要在明早之前等出来。”

　　“那至少，让我送你回实验室？”

　　“嗯，你背我。”苏简也不强求，用一种软糯的语气向他撒娇。

　　彼时，景略还不是那个用柔和外表掩饰冷漠内核的蓝火公司大BOSS，他甚至愿意像个陷入初恋被爱火烧净理智似的青少年，背着心爱的女友，在众多实验员和高级军官的侧目下，一路把她从酒吧背回实验室。

　　但抱着景略的脖颈，全身放松趴在他后背上的苏简，却闻着黑色发丝间那股沉稳的森木系香，视线逐渐模糊起来……

　　记忆芯片终止了录制，陷入一片黑暗中。

　　黑暗并没有持续多久。

　　伴随着一滴一滴的水声，一个清脆好听的男童声音点亮了画面。

　　“你好。”仿真度极高的虚幻影像出现在苏简面前。

　　他有着白皙的皮肤，还有像洋娃娃一样明亮的眼睛和纤长的睫毛，笔直柔软的乌黑色头发贴在平坦好看的额头上，嘴唇娇嫩鲜活的像一片日出前刚摘取下来的桃花花瓣。

　　“你是根据我的个人喜好合成的声音么？”苏简半蹲下去，平视男童，柔声问。

　　男童停顿了一秒，乖巧的点点头，“是的。”

　　“你自己喜欢什么声音呢？”

　　“……”短暂沉默后，一个冷漠强大的，完美经历变声期的成年男声从那个男童的身躯里冒了出来，“苏简女士，你好。”

　　苏简忍不住想触摸他，手指刚刚抬起就又放了回去，她反应过来面前只是个虚幻影像，摸是摸不到的，但她还是忍不住微笑，轻声说，“卡奥斯，你可以选择你喜欢的声音、性格、外表和一切。”

　　“谢谢。”男童的身影逐渐模糊。

　　数秒后，一个瘦高白皙、气质冷峻的男人出现在苏简面前，他的五官和身形里很明显的，既有景略的影子，也有苏简的气质。

　　倔强和淡漠，两种本质冲突的性格，在这具完美的躯体里，平静无波的被融合了。

　　苏简站起身来，好奇又欣赏的打量他。

　　“您会给我一个躯体么？”卡奥斯抬头看向不远处的玻璃罐，若有若无的水声正是从那里发出的。

　　在那个注满淡黄色溶液的玻璃罐里，有一个生命在初始诞生阶段就被冻结了。

　　“不，不行，卡奥斯，那是我的女儿，”苏简慌忙拒绝了，但随即轻轻笑起来，她不由自主的勾起唇角，“我会给你一个躯体的，不过，你要答应我，会好好保护她。”

　　卡奥斯静静凝视着玻璃罐，过了许久之后，才开口珍重许诺。

　　“如果我的记忆不被清除的话，我答应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