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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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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表可怕的文书杨戬一直没有找到，只能推做梦中怪事一桩。
近日来秋意渐浓，锦官城里的芙蓉花就要开了。天气晴朗，赏花之余正是打猎的好时候。上回围剿妖窟兴师动众，这回杨戬便想只带梅山兄弟和哮天犬，趁着玩兴出门把周围经常偷吃百姓家禽的狐狼打一打。
出发前老四瞅见杨戬在院中擦枪，那模样认认真真、心无旁骛，浑似把先前的烦恼都给忘了。
——王母邀他上天的事被搁置起来就没了后文，灌江口照常香火繁忙。梅山几人一合计杨戬不发话，估计是淡了这心思，老大觉得做兄弟的便该也装作忘了，不应再提。但是老四不这么想。
眼下左右无人，他过去与杨戬搭话。
“二爷。”
杨戬抬头一眼，看是他，就笑说:“嗯。”以为兄弟们等急了，派他来催促自己，便把枪竖起来攥在手里，道:“弓箭都已经收拾齐了吧？那就出发。”
他只是口头问问，其实已经要走，老四急忙拦住:“二爷！出猎有什么急的，兄弟是想跟你说说话。”
杨戬停下来，疑惑看他。话哪天不讲，还有什么新鲜的要单独讲来？但看他慎重不似是小事，也端正了态度道:“你说。”
老四:“二爷也应知道，兄弟们追随二爷以来，都佩服二爷英勇仗义、神通广大。扪心自问，像您这样的人物，三界也属实少有了。不说蜀中的繁杂事务，就说平日斩妖除魔，也是二爷亲力亲为的多，凡到处，没有那扫不平的虎豹狼窝，过不去的刀山火海，兄弟们名为帮手，实不过略为帮衬，陪在灌口怕您寂寞罢了。”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杨戬怀里抱着刀，话音里带笑，“说罢，到底有什么事，都是兄弟直说就是了，夸我干什么？”
老四说的也是真心话，知他看穿了也不会生气:“二爷英明。”
随后道:“虽然我兄弟六人都深知二爷是天上地下难寻的人物，情愿追随。可是天上那些不了解您的人却只因出身就鄙薄于您，令人愤慨。兄弟们奉命外出办事，也都受过些冷嘲热讽——道是野合私生与他的狐朋狗党，果然同类相聚——为此免不了大打出手。大哥、二哥他们回来后虽不言语，不想这些难听话传到您耳中，可我想其实都瞒不过您，您心里一直是最清楚的。”
杨戬脸上的笑容止住了，半晌没说话。老四猜的没错，连石头缝里蹦出来、没有身世可言的孙猴子都会嘲讽他身世不佳，天界的人会怎么看他他又何尝不知呢。只是极少有人敢当面出言不逊，他便全装不知道罢了。
末了想兄弟们跟着他也都受了委屈，殊为不易，便低声问：“你在外边又听到什么风凉话了？”欲要替其主持公道。
老四却说：“兄弟们倒没什么，只怕涉及二爷母亲当年思凡之事，话太难听，所以……”
杨戬忽地圆睁了眼睛，勒令他：“说！”
老四低下头。欲要把实情告知吃这一吓心里也没了底，结巴道：“他们说、说甚么不止男仙，女仙里风流多情，熬不住yu火焚身动了凡心的更甚……譬如长公主，风流成性，当年两情相悦私定终身的说辞约摸只是好听。敢不守神仙戒律找个凡人男子下嫁，野合生下来的好比那……”
杨戬截断他的话：“够了！”
老四立刻住了嘴。他其实不想败杨戬的兴。
于是在旁陪着，等他气消。
半晌杨戬压下怒火，盘问：“这话是谁说的？”
老四道：“并非是哪一个人。某日天庭宴饮，散席路上一众仙官醉酒的放肆之语罢了。”
杨戬冷笑道：“没出天庭就敢妄议天家这等不光彩的事，玉帝那老而不死的也不管管。”
又问：“你我甚少与天庭往来，你从何处得知此事？”
老四道：“九王素来与您交好，是听他说的。”
九王是玉帝的第九个儿子，年少正直，与二郎还颇有些交情。只是不喜露面，没什么存在感。
杨戬面色不愉，杵在原地无言了一会儿。他总算想明白：那些道貌岸然的神仙并没有把他当作杨戬看待，而是把他当作了玉帝妹妹触犯天规与凡人苟合的罪证！是一味禁忌的笑料。
这到底是为什么？他并没有错。仙凡之子的出身是不光彩，连没有出身的都不如，可是便只配他们醉谈中的一场哄闹？杨戬呐杨戬，你也是活了千多年的“人”了，怎么生生是个笑柄？
这样想了一会儿倒把自己给气笑了。
老四见他面上忽冷忽热地，略微惶恐：“二爷？”
杨戬侧头看他，只听他道：“兄弟们不过受些侮辱生气一时，最气不过的还是他人小瞧了您。敢风言风语的人，都是不晓得您的厉害，欠些tiao教。然而悠悠之口，您再厉害，又如何能尽皆堵住？兄弟不愿见您长久为此苦恼，愿献二计。”
杨戬沉默了会儿，才说：“讲。”
老四：“自古能教人谨言慎思的，非权势莫属。您一直烦恼的这些流言可是从未有一句传进玉帝的耳朵！您难道不知为什么吗？二爷，权势乃压人的杀器啊！而您眼下正有这样一个机会。”
杨戬不知心动了没有，只说：“靠权势堵不住人的口舌。”
老四：“依仗王母的权势上天只是计一，二爷，您只有上天后掌握实权，并且风光无限了，才让能杨家的名号从您而始，久而久之光芒自会掩盖过往，就再也没人会在意您的出身了。况且丈夫皆有志，兄弟们跟着您不求沾光，可您的才能放在小小灌口是令明珠蒙尘，兄弟看着替您扼腕啊。”
他一席话毕，杨戬道：“你想说什么我知道了，这事我会再考虑考虑的。”
便转头喝令哮天犬、余下梅山几人收拾弓箭罗网，出发。
……
此刻杨戬还不知一脚踩入王母圈套。天上风云变幻，几句话出了南天门没有顺风相送又能传多远？九王心思单纯，不好打听，那一众仙官嘲讽杨戬身世如何恰好被九王得知，终是送至杨戬耳中？
王母远看青城山下锦色连绵，怡人美景都只做唇边一缕笑意的陪衬。
长清不知从哪儿回来，向她禀道：“娘娘授意的几句话已经说出去了，眼下看来已起了作用。”
王母回眸看他一眼：“那梅山老四果然照我说的做了？”
长清道：“娘娘识人清楚，果无舛误。”
王母道：“九王心性单纯，所闻不会怀疑，又为朋友不平，故而会递这个话；梅山老四与其余几个梅山兄弟心思不一，更盼杨戬谋个无量前程，好随之得道升天，只消告诉他这是为杨戬好，他必会替你我劝说杨戬；而杨戬重情义，兄弟说的话他不会不考虑。”
长清：“娘娘英明。”
这时候王母在丛中看上了一支锦葵花，便把它折了下来，在手中把玩端详着，末了笑说：“差不多是时候了，随我去山下看看吧。杨戬打猎英姿潇洒得很呢，你们都看看、学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