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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仙官劫 ...

  •   老头住在一个自己搭建的小屋子里,门前小院儿里栽种着些时令小菜。进了屋,点上灯,屋子里便亮堂了许多。郤川一进屋就盯着对着门那面墙上的灵台,上面摆放着新鲜的果子,灰盆里装满当当的,门口还插着几对已经燃尽的红烛。但是灵台上供奉的并不是什么神仙,而是一面擦得锃亮的铜镜。

      萧栾将滴血人粗暴地扔在地上就抱怨:“这么个人带过来作甚?一刀杀了便了了。”他看了看屋里抖得跟筛糠似的老头,凑过去小声问郤川:“你怎么知道他在撒谎?”

      “方才我们出来之前就下了雨,你看,”郤川看了看自己的鞋子,“我们的鞋底都粘了泥,而他从林子里出来之时鞋底却没有多少泥。他的裤脚沾湿到了小腿,表明他在下雨之时就已在桥边了。一个明知道这桥诡异的人,半夜在那地方看着作甚呢?”

      郤川朝老头笑了笑,道:“您这供的是哪路神仙啊?”

      “那是家乡信奉的神镜罢了,不是什么神仙,”老头紧张得搓手,“各位侠士啊,小老头我是真的不知道其他的东西啊……”

      “哦,是吗?你记得当年那户人家的大少爷姓甚名谁吗?长工呢,”郤川顿了一下,手里把玩着那把匕首“还有那管家名姓你记得吗?”

      “不……不记得了……我不知道……”

      “当真记不得了?”

      “是啊是啊,我也是听坊间传闻,了解得并不详尽,怎么可能知道那些个人的名姓呢?”

      郤川对那老头的话不置可否,只是抓起地上晕厥那人问:“此人你可认识?”

      “这人我也定当是不认识的。”老头直摇头否认。

      郤川笑着将晕厥之人的腿拖过来,极其温柔地捻掉那人的鞋袜,他从头上取下银针,在灯焰上一过,扎进那人的涌泉穴。那人身子一抖,幽幽转醒。郤川对他道:“气虚,自汗多,足部易臭,宜服用四君子汤,我问完话之后会给你药方。那么,你为什么要引人到那妖异之甚的桥上去?”

      “我没有,那胖子真的……”

      “不要急着否认,我看见你往桥上滴血了,你在用你的血养那桥,或者说,养那个女人。是吧。”

      滴血人咬着牙,把握紧的拳头握得发白。“哎呀,或许这小哥恰好是碰巧呢,这位侠士,你……”老头突然搭腔。滴血人正当老头说话间暴起,袖中滑出一把尖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刺向郤川,气势有如萧栾的破风,直逼郤川命门。

      萧栾大喊:“小心!”

      手中的破风应声而动。

      破风刀如其名,以雷霆万钧之势斩断了滴血人的手臂,随着断臂与尖刀咣当坠地、破风应声钉入墙中,殷红的鲜血从那人的断臂豁口喷涌而出。郤川趁机咔哒一声卸下男人的另一只手,他脸上仍然带笑。

      那滴血人一臂断一臂伤,面上瞬间失了活气,痛苦地蜷缩在地上呻吟。

      “说是不说?”郤川笑眯眯地问。说话间他走到那老头跟前,轻轻地拍了拍老人的肩,又问:“你呢,说是不说?”

      没成想就在他抬手间那两鬓斑白形容羸弱的老头竟拔下发间的簪子狠狠地扎进郤川的胸口,簪子几乎没入他的胸膛,鲜血溢出,粘红了衣襟,一朵妖异的红花盛开在他的前襟。

      那老头就只是吃吃地笑,活像个痴子。他忽而大叫:“望君多加照拂三娘!”

      萧栾见状一愣,当即拔下破风向那古怪老头掷出。还未触及老头,就见他直挺挺仰面倒了下去,刀掠过郤川耳畔嵌入了面前的墙中。

      “怎么样?”

      “他早吃好了毒/药。”

      萧栾怒道:“我说你情况怎么样?”

      郤川笑着拔下胸口的铜簪子掷在地下,不疾不徐道:“角度刁钻,幸而未伤及肺腑。”说着即捂着胸口蹲在滴血人脚边,“说是不说?”   滴血人见古怪老头已死,面露惧色,但还是不开口,咬着牙硬挨着。断臂处仍淌着血,郤川轻点那人肩上的几个穴位。

      “你现在还死不了,不说才会死哦~”郤川的眼睛眯成了一弯月牙。萧栾神色复杂地盯着他,问:“你为何蹚这浑水,你明知道的……”他知道说了也无用,继而噤声。

      “救我!”那人涨红了脸,“你们救我并放我好生离去就告诉你们!”

      “成交!”郤川还是笑。

      用带来的药箱子中的纱布包扎了滴血人的断臂,那人说:“刚才被你们杀死的那个人,就是他,是他教我这样做。引人来,给桥上的女鬼吃了,再以血祭桥,便可得永生!我……我当时诚然也是不相信的,那老头说,他不是寻常人,他能够与神灵交易,祭桥之人便会为神灵庇佑,永生不死。”

      “那你可知他的名姓?或是他这人的籍贯之属?”   一问,全然不知。   郤川又问了鬼桥之事,滴血人说,事情不假,不过,那户人家的管家倒是没有疯疯癫癫失踪,而是跟雇主家闹翻了,还闹上了衙门,最终还是被人用银子摆平了,究竟是为的什么事也没人知晓。兴许是害怕那户人家里有什么邪魅作祟也说不一定。

      那人又告诉郤川二人,古怪老头其实并不是云水镇上的人,不过在鬼桥这边好像也住上了好些时日。

      滴血人面如纸白,晕了过去。

      “那老头就是管家。”郤川说着用力摁了脖颈下的几个穴位。

      “何以见得?”萧栾看见郤川手上的动作皱了眉头。

      “猜的。”

      忽而一支箭镞破窗而入,萧栾拔刀截之。那东西逆环首刀刃而行,刀镞相触之处,湛起火花点点,声若巨兽哀鸣。萧栾牙关紧锁,青筋绽出,一时竟是挡之不下。萧栾手上脱力,法刀脱手坠地,怪镞眨眼间将神龛上一寸多厚的铜镜扎个对穿。

      气急!萧栾捡起破风追将出去。

      郤川转身端详那倚在墙上的破铜镜,只见变形了的镜子里的人一副哭相,那分明是自己的脸。

      “远远离去!否则我要你性命!”镜中人面目扭曲,哀伤的眼里留下两行血泪。

      “是你取走那管家的阳寿遣他日日驻桥,寻人祭桥。”

      “桥鬼是为那户人家所迫害,大公子,长工二人又为管家所杀,为了给名唤三娘的桥鬼报仇,是也不是?”

      “是与不是,又如何?一个无常将勾之人,将奈我何?”镜中郤川又吃吃地笑了起来,他从袖中取出银针,倏地扎入心口,笑靥更甚。

      郤川胸中一痛,心口间又开了花。片刻间又呕出一口血来。

      “呵呵……”郤川气竭声嘶,“堂堂仙官取人寿命,纵人饲鬼,鬼害人命,人心惶惶。今又要取无辜之人性命,天帝为之奈何?”

      “哈哈哈哈”镜中人放声大笑,像是听见了什么极为可笑的东西,“天帝?你个小小郎中见得那老儿?哈哈哈哈,痴人说梦!” 又取出匕首要剜下自己的眼睛。

      “我虽不能,但外面那人就可!”郤川笑道。镜中人手上一顿,面目瞬间就狰狞了起来。他怒道:“他不过一介亲君,我还能怕了他了?” 势要动手。

      郤川眼珠子一轮。

        笑道:“你做这些事到底是为了什么你自己心知肚明!”
      镜中人一怔,登时面如死灰。
      “做个交易,此事就不会为第三人所知,这镇上的人也不会再过到桥的这边来,如何?”郤川笑得如春风般和煦。“我只要……”

      萧栾追着一道黑影来到矮子桥上,发现血符咒被人撕了下来,那桥鬼正要逃了去。权衡间那鬼影逃得无影无踪,他只好再将桥鬼定在桥柱子上。 待他回去,见小屋已燃起了熊熊大火。正着急,肩上一重,郤川的胳膊搭了上来。

      见他狐疑,郤川解释道:“那老头没死绝,趁我不注意放火烧了这里。” 说完向林子边指了指,道:“带他回去吧。” 断臂滴血人就靠在一棵树上。

      “听我说,”萧栾的表情瞬间严肃了起来,“我所画的符咒不足以长久镇住那桥鬼,我们快些启程去找镇鬼能人。”

      但还没等二人前去寻人,鬼就没了。

      二人过桥时发现定在桥柱上的桥鬼已灰飞烟灭。郤川问他从何得知,萧栾道:“我画这符专定妖邪之物,若符毁,便是此物已除;若符揭,则是此物已匿。” 桥上只剩下一团灰烬罢了。

      郤川二人回到客栈已经是金鸡报晓的时辰了。众人见两人平安归来皆不由啧啧称奇,道二位乃神人也,鬼王爷皆不敢收云云。郤川捂着胸口扯谎,谓那桥鬼怨气甚重,人不可近也。须每月十五在矮子桥头焚香燃纸驱散阴气,十载之后邪祟尽除,方可安心。

      众人不疑有他,皆信以为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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