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楹梦》水瓶丶涙

148、至亲致爱

　　几日后，芳花从昏睡中醒了过来。当日她中了茹梦的炙血之毒，这种毒会让中毒者浑身血液如同被炙烧一般沸腾起来，而她本人也因此陷入高烧昏迷的状态。但因为梅延及时赶回并与斐文毅找到了救治之法，她才捡回了一条命。

　　“芳儿，你醒了吗？太好了。”等待芳花醒来的这段日子斐文毅可没有少掉眼泪，他的眼睛现在还是有点肿的，看上去有点可笑。

　　“文毅，我们在哪？其他人呢？”屋内只有斐文毅一人，芳花于是开口询问。

　　“这里是我家，已经是王城了，女皇他们还在前线。”斐文毅回答。

　　那天茹梦虽然死了，但西漠城却没收复，容华挟持了康王，并逼着天康“让位”给水昊，而不服她的一些将领则投奔了香萍和她的两个儿子，并立他们为申王和继王。

　　这些人觉得自己既然已经背叛了大琴，那么水月一定不会轻饶他们，倒不如干脆反了，跟着新王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

　　“这样啊……可惜，我不能在前线帮忙了。”芳花感叹了一句，“对了，那个人呢？我能醒过来应该是他救了我吧？我得感谢他一下。”

　　芳华所指便是梅延，天底下能将她从暗朝恶毒的法术中拯救回来的人，除了这个医术了得的他，还能有谁呢？

　　“这……”斐文毅欲言又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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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香萍真是事多！”镜花摇了摇头，虽然水昊是他们的内线不用担心，但是香萍母子比较麻烦，而他们手底下的这批人也的确更猛更难缠。不得不说人心方面香萍比容华更懂得经营。

　　而水昊非天康亲子这件事情也已是人尽皆知，比起这种野路子大家更愿意相信“名正言顺”的香萍母子，虽然她的两个儿子都是草包。

　　“唉，竟然觉得朕会针对他们，简直太可恶了！”水月感到生气，自己一直礼贤下士，怎么在这群人眼中自己却是个恶魔了呢？“红蕖，雪莲那边联系到水昊了吗？”

　　“嗯，她与水昊正试图说服容华归降。希望女皇再给他们几天。”红蕖回答，以水月手中的兵力要剿灭西漠城中的反抗势力简直是易如反掌，只是水月看在那几个人也算是她堂兄弟的份上想给他们一个投降悔过的机会。

　　“传令下去，给那些叛军们三日时间考虑，三日后如不投降，不论是哪边的都绝不轻饶了！”水月下令。

　　“是！”红蕖出去了。

　　“三日后如果容华不肯投降，女皇你会放过水昊和雪莲的，是吗？”红蕖出去了，镜花却没有离开，看着水月问。

　　“那当然，水昊一开始就是答应替我们卖命的，这点朕是记着的。”水月回答，“怎么，连你也觉得朕那么残忍了吗？”

　　“……”镜花没有回答，在西漠的这段时间，北面也传来了一桩大事。单图王于丹突然暴毙，新王是于丹的亲弟于飞。

　　而按照单图的传统，首领死后他的妻子与未成年的孩子新首领有权继承。也就是说于丹死后，他的王妃天香将带着她的儿子下嫁给于飞。由于于飞已有妻室，所以天香下嫁只能成为侧妃。而于飞也有迎娶天香之意，向大琴送来了婚书与聘礼。

　　于是朝中立马有人反对，天香曾是大琴的长公主，下嫁于丹已是委屈又怎可再嫁，而且还是为人侧室！事关长公主的终身幸福，成王拿不定主意，请示太后。太后虽然也想接回天香，但考虑到大琴近几年内乱未平无力对付单图，于是也不好擅做主张，又派人送信给水月，征询水月的意见。

　　信件送达之日，刚好是众人与茹梦交战胜利后的第二天。屋内只有镜花夫妇和水月、玫瑰、红蕖几人，其他人都围在了芳花那儿了。

　　“开什么玩笑！你要天香再次下嫁！”得知水月的决定的时候镜花几乎跳了起来。

　　“如今国内局势未稳，我们还在平西之乱，又怎有余力和单图为敌？万一单图开战，而南面也趁机起事的话，我们将腹背受敌！”作为个人来讲水月自然也不想牺牲天香的幸福，但没有办法，西漠、南郡局势未稳，如果再增添单图一个敌人，只会让水月更为头疼。

　　“那你也不能牺牲天香的幸福啊！你没见过天香，你不知道她与于丹有多相爱。如今于丹刚死你就逼着她嫁给其他人，让她的孩儿认其他人为父吗！你会害死她的！”前两年镜花刚在草原上见过天香，那时的她提起于丹满脸都是幸福的笑容。镜花设身处地的想了一下就觉得如果水月真下了这道旨意，那会逼死天香的。

　　“单图本来就有这样的传统，于飞愿意娶她，定是不会欺负她的。朕是让她下嫁不是让她去送死！况且这也是迫于无奈。”水月心里有些不高兴，做出这个决定不是她的本意，她也希望有人能理解她安慰她，但镜花却只是一味地站在天香的角度斥责她，丝毫没有考虑到她的立场、她的难处。

　　“什么迫于无奈，当初先帝将她下嫁于丹是迫于无奈，我们如今的行为是在把她往火坑里推，那根本不是无奈，就是残忍！”镜花也是第一次发那么大的火，想到自己曾经差点代替天香下嫁，想到如果天香像她爱穆易那样爱着于丹，而自己的夫君刚死，昔日的好姐妹却逼着自己嫁给别人……她就不由得恼火起来。

　　“楹儿！”见镜花有些过火，水月脸上也已满是怒容了，穆易连忙上前将镜花拉到了自己的怀里安抚起她来。

　　“女皇，镜花这几日赶路许是累了的缘故才会想不通冲撞了您，还请您宽恕她。”穆易拉着不情不愿的镜花跪了下来，一旁的玫瑰和红蕖也纷纷下跪。

　　水月坐在位子上努力平复着自己的情绪，让自己不至于像镜花那样失控。“朕意已决，红蕖回书给成王，大琴愿意与单图修好，择日将天香长公主下嫁于飞。”

　　“是！”红蕖领命。

　　“朕倦了，想要休息一会儿，你们都出去吧。”红蕖出去后水月也不愿意再与镜花吵架，下令让他们出去……

　　“你这个决定虽然无情，但的确也是站在君王的角度应该做出的决定。是我太感情化了。”回忆了一下前几天的事情，镜花回答。其实那件事的第二天她就想通了，也明白水月的苦处，所以当时就向水月道歉了。

　　“你想通就好。”虽说和解了，但两人之间的关系却不如从前那般要好了。至少很多事情水月不太愿意与镜花分享，而镜花也不愿意在和水月讨论一些比较敏感的问题了。

　　“唉！雪莲和水昊，真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了。”为了打破这略显尴尬的气氛，镜花只好随口感叹着。

　　“呵呵，人家水昊好歹也是仪表堂堂的，怎么就被你说成了牛粪。”水月忍不住笑了起来。

　　“那么就是‘好白菜都被猪拱了’？”镜花换了个说法。

　　“呃……这下雪莲都成白菜了……”

　　*****

　　梅延独自一人坐在轮椅上，在庭院里欣赏着周围的花草。那天回到营帐后发现芳花中的是炙血，炙血也是朝暗族巫蛊之术的一种，要救芳花解炙血的诅咒之毒也是有代价的……

　　“我来！”查到典籍上说需要用一名至亲或者至爱之人的血来完成血誓拯救芳花的时候，斐文毅想都没想就提出了由自己来做这个血誓。

　　“不行！”梅延反对，“你并非芳儿的亲人，至于是否是至爱之人，这也不太靠谱，我是她的亲生父亲，应该由我来。”

　　“可正因为您是她的父亲，是她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我才不能让您冒这个险，血誓是会有反噬效果的，如果您做了那么……可能会遭遇不测。”斐文毅自己失去过家人知道失去家人的痛苦，虽然芳花嘴上不愿意承认梅延，但他看得出来芳花很在意梅延的一举一动。

　　“正因为有反噬我才会比你更合适。芳儿她本就不愿意见我，如果我消失了她或许会高兴一些。而你是将来要陪伴她走一辈子的人……如果让你出了事，芳儿她一定不会原谅我的。”几日的相处下来，梅延看得出斐文毅很爱芳花，而芳花也对斐文毅有意。所以他才不愿意让斐文毅涉险。

　　“那个反噬会有什么效果吗？”菱花在一旁忍不住插嘴问道。

　　“不知道，血誓的反噬效果很不稳定或许会丧命，也或许只是变老个几年而已。”斐文毅回答。

　　“就这么定了，用我的血。文毅你来帮忙……”芳花病情要紧，梅延也不与众人多说，拉着斐文毅替芳花进行治疗。

　　终于芳花醒了过来，但作为反噬的代价，梅延的双腿瘫痪了，他的下半生将永远无法行走……

　　听斐文毅告诉自己事情的经过后，芳花来到了庭院。看着梅延坐在轮椅上那孤单无助的背影，芳花不知道为何自己的鼻子一酸。

　　偷偷抹去自己的泪水后，芳花才走到梅延的身后，推着他的轮椅往屋里走，“天气都有点转凉了，你还坐在风口，不怕生病吗？”

　　“芳儿？你怎么起来了？”梅延有些吃惊，为了方便照顾腿脚不便的他，斐文毅将他也接到了自己的家中，这几日住在王城的梅延有些不习惯，正思考着如何回他的无心谷，没想到芳花竟然出来了还主动与他说话。

　　“躺了这么多日，起来活动活动筋骨。”芳花回答。

　　“芳儿，你……肯和我说话了吗？”梅延眼眶有些湿润了，这是这个丫头第一次与他说了那么多的话吧。

　　“我以前好像也和你说过话吧。”

　　“可这是你与我说的最多的一次了……”大家都觉得梅延冷漠无情、脾气古怪，但在芳花面前他仅仅是个不知所措的父亲。

　　“以后说话的机会多的是……”看到梅延即将落泪芳花也有些被感染了，多少年来她只当自己没有这个亲爹。但血浓于水的亲情不说说抹去就能抹去的，梅延毫不犹豫的付出让她感动，“你就在这里住下吧，我会想办法将您的腿治好的……爹……”

　　“爹？”梅延的泪水大颗大颗的滴落了下来，“你刚才喊我爹？多少年了，你终于肯认我了吗？”

　　“你哭什么……真没出息……”芳花转过身去悄悄的抹去了自己眼角的泪珠。

　　“爹，喝药了。”见父女俩相认斐文毅也为他们感到高兴，顺便也将梅延唤作了爹。

　　“你叫我什么？”梅延被斐文毅叫的一愣。

　　“爹啊……哎哟……”芳花非常不好意思的拧了斐文毅一把，“他是我爹，你干嘛叫他爹？”

　　“芳儿，你那时候昏迷了可能不知道，女皇已经给我们俩赐婚了……”斐文毅非常无辜的说道。那天虽然梅延给芳花做了紧急治疗，但芳花能否醒来这件事上却没有十足的把握。

　　而斐文毅却在那时候非常坚决的向女皇求了他与芳花的赐婚，并告诉大家不论芳花是否能醒来，她都将是他斐文毅一世的妻子，她的父亲梅延便是他自己的父亲，他会用一生的时间照顾他们父女俩。

　　“那……那也是成婚以后，总而言之……你现在不许乱喊。”芳花比其他三人更害羞，事后听下人们提起那场浪漫的求赐婚，感动不已。但现在听斐文毅亲自这么说，竟有些不好意思了，“有点冷，我先回屋去了……”

　　“……”梅延与芳花好不容易父女相认，还想与芳花多聊一会儿的，没想到却被斐文毅这个傻小子给搅和了，一想到这傻小子以后还会成为自己的女婿……只好郁闷的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