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川复西归》音乐水果Joyce

4、第三章 坠湖死

　　第三章坠湖死

　　回到小院落，天色已晚，西怜喝了碗粥，吞下了最后一颗止痛药。
　　手臂上的皮肤已经开始红肿溃烂，她都不想去看，但没有解药，明天就是她的大限。
　　可她不想去找师父要解药，单看师父对待自己的态度，完全就是放任之。西怜都有些怀疑，上一世是不是误会了师父对自己的感情，这一世连师徒情都没有了，更别提什么爱了。
　　痒啊……西怜抓了抓，又挠了挠，力度再轻，皮肤上又多了几道血痕。
　　真的很痒，从内而外的痒，不仅是身上，心里也很痒。顾不上抓不抓破，西怜用力地挠着，直到止痛药发挥了药效，她才躺了下来。
　　身下是软软的床榻，睡了大概有十年吧？前五年她怕黑，一直都跟师父一起睡，后来师父让她独立些，她还是怕黑，却逐渐地习惯了自己睡，但有电闪雷鸣的时候，她也会跑到主殿后的寝殿去找师父。那时，司徒百川又是无奈又是怜惜地把她拎进被窝里，嗅到熟悉的薄荷香，抱着师父的手臂，她才能安心。
　　如果上一世没有和师父决裂，两人也不会那么惨，江湖更不会有影宫有违伦理道德的传言。
　　这样想着，西怜就更恨顾朝城了。自己还是没有眼光，不会看人，害了师父又害己。
　　迷迷糊糊地睡着，梦里都是师父护着自己的坚定和坠崖时一脸的沧桑凄凉，西怜睡得并不踏实，巨大的愧疚感像潮水覆盖住她，几乎让她窒息，直到天明，第一束阳光打在她的脸上，她才觉得自己喘过气来。
　　洗漱，着装，诀别。
　　抬起手去拿自己给自己买的凤冠时，西怜的手腕一颤，大红色的衣袖下，露出来的皮肤没有一寸是完好的，像是被火烧过，又像是狠狠地擦伤，血珠在一滴一滴往外冒，血红的伤痕连城了片。
　　疼到极致，已经不疼了。
　　哆哆嗦嗦地戴好凤冠，想上妆的手都拿不稳胭脂，西怜放弃了。
　　深吸一口气，披着嫁衣，推开了房门，走出了小院落。
　　重生不过三日，又要去死，心情是怎样也好不起来。
　　她缓缓往影宫后山走去，那里有一片湖泊，深不见底，终年寒凉，西怜决定自沉于影湖中，也算是嫁给影宫了吧。上一世被顾朝城骗得失心失身，却连个名分都没有，有时走在街上，看着别人家娶亲时红到耀眼的八抬大轿，西怜是止不住地羡慕，火红的嫁衣成了她的心愿。
　　了却心愿，就可以死了。
　　每一步都走得很慢，西怜在冬日寒冷的清晨中，难得的有半分留恋这个她生活了十五年的地方。
　　站在影湖边，她似乎听到了主殿那边的鞭炮声，想了片刻，西怜恍悟，今天是除夕！难怪走这一路都没有人，宫人们都回家与家人团聚过年去了啊。
　　别人去过年，她是去死。
　　凤冠有点沉，本来就觉得气虚，这会儿更是压得她脖颈疼。影湖靠近湖边的位置结了厚厚的冰，西怜轻轻地踏了一脚，没有碎裂，于是另一只脚也下来，缓缓地走在冰上，向湖中央没有冻住的水面走过去，直到来到冰与水的边缘。
　　湖水沉静，低头就能看见自己的容颜，西怜扫了一眼，对着自己笑了笑。
　　上一世的遗憾，这一世已弥补。
　　她提气，忽略全身的剧痛，腾空而起，嫁衣的衣摆被风吹起，衬出她的瘦削，忍痛转了身，仰面朝天，闭上眼睛，直直地坠了下去。
　　噗通一声，西怜落水，冷意立刻浸入骨髓。
　　这就是司徒百川赶到影湖边看到的场景，他走出主殿想去找西怜问长生不老秘籍时，就听没有回家过年的几个宫人说：“大小姐好像要出嫁啊。”“嫁给谁？穿嫁衣了？”“往影湖走去了，是不是过年要给宫主一个惊喜？”
　　这些话语让司徒百川心生焦急，他上一世就是对西怜管得太松，才让顾朝城近了她的身，这一世不能再重蹈覆辙了。可是，那个飘在半空一身嫁衣的小丫头是怎么回事？玩什么？除夕献礼？司徒百川不出声，不阻止，不施救，眼睁睁地看着那团火似的人掉入了深蓝的湖中。
　　他在等，等西怜浮出水面，等西怜找他要解药，如果可以，还想等西怜……和他一起长生不老。
　　然而，水面上没有半分涟漪，如同石头落入湖底。
　　司徒百川蹙眉，重生后遇到西怜的事，他就格外爱皱眉，这小丫头总有让他无语的本事。可是，人呢？
　　一拍栏杆，司徒百川跃过冰区，直接跳入深水中。水很凉，他的心更急，划着水不断下潜，光越来越暗，却不妨碍他的视线，直到看见了湖底的那个人。
　　静静地躺在那里，沉默得如同睡去，长发张扬得像是水草，唯有那张苍白的脸，幽美又绝望。
　　司徒百川心下一沉，想求死？别想！
　　既然重生了，你就必须陪我，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