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chapter.2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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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
苏以然觑着年瑾忽然泛红的眼角，方才压下的鼻酸又是涌起，她仿佛受了蛊惑一般，一步一步的朝着年瑾迈近。
每靠近一步，二人心中的哀便浓一分，眼角的红便深一分。
两人间那数米的距离仿佛化作了一条长河，里边儿好似泛着星光，却仍旧那么漆黑而压抑，恍惚间却又清澈明亮得如同泛了金黄的光。
长河划破了时光，施施然的淌在两人之间，隔了千百年的沧海桑田，却又仿佛清明得一如往昔。
秦博伊和吕婺源萧笙站在镜头后面，默默的注视着二人，等到苏以然一步步的走到了年瑾的面前，秦博伊才揉了揉发酸的眼角，出声叫摄影师准备拍定妆照。
秦博伊的声音惊醒了沉入悲伤的二人，苏以然和年瑾回过神后，均是心头一跳的偏过头移开了视线。
等到拍完了定妆照，两人才是压下了那股突如其来的悲哀，稳住了思绪。
秦博伊一直看着两人的神情，见她们都恢复了过来才是将二人叫过去，打算给她们讲一下戏，然后就正式开拍。
秦博伊看着苏以然正襟危坐的模样，笑了笑，打趣道：“以然，你不用紧张，正常发挥就好。”
苏以然眼角觑了一眼身边的年瑾，才是正视秦博伊，温声道：“我知道的，秦导说戏吧。”
“这场戏是苏景宴和年谙时隔六年再次相见，一年前老苏将军和蒋氏去世，你继承了镇南府，而同样的，一年前年谙已经嫁了萧安帝，成了皇后，此时又出了宫入了世做了学医行医的瑾钰先生，儿时的面貌模糊，身份变换……”秦博伊掀起眼皮觑了一眼苏以然，心下叹了口气：“你明了了心中想做的事和该做的事，找到了年谙。”
“台词并不多，要的是那一个眼神，你的话，我说的这些应该就足够你去把握了。”秦博伊说完，鼓励般的拍了拍苏以然的肩，才转向年瑾，她对着苏以然说了一大段，对着年瑾却只说了一句话：“这场戏你不需要太有张力，表现出那种千丝万缕的繁杂就行。”
说的模糊不清，年瑾却听懂了，淡淡应了一声便去一旁看剧本。
几分钟后，苏以然冲着秦博伊比了一个OK的手势，秦博伊便唤过年瑾，看着镜头前的二人，扬起了手中的台本：“《忘川》第一幕第一场——action！”
——
此时是萧安帝在位的第二十个年头。
二十年前，萧晟即位，改国号为“安”，取镇北府家千金盛婉为妻，并立其为后，安帝痴情，后宫除她之外再无嫔妃。
半年后，盛皇后诞下长公主萧苌笙，五年后二皇子萧忠出生，次年三皇子萧衍出生。
二皇子出生的同年，与镇南府世代交好的左丞相年家的千金也诞生，陛下爱戴，赐国号同音的“谙”为名，唤作年谙。
次年，镇南府家的苏夫人也产下一位千金，那千金出生之时，天空浮现七彩盛景，一老道掐指一算，迈入镇南府，说这女娃翌年便会夭折，作男子抚养即可安稳长大。自此，镇南府苏家没了千金多了一个少爷，陛下宠爱苏家之余深感此子命途波折，赐一字“宴”，又因出生时天生七彩异象，便再取一字“景”赐名，唤作苏景宴。
翌年，镇北府盛家也诞下一女，此女以笑问世，陛下便替国舅爷家的千金取“无忧”为名，意欲此女一世欢乐无忧，唤作盛无忧。
因着苏家和年家的世交，加上宫中的人都知道苏家有个作男孩养的千金，两家便无需避讳的让苏景宴和年谙相处，二人因此，从小便在一起，一同长大，从牙牙学语到蹒跚学步再到垂髫之年。
苏父和年父因着身居将军之位，常年在边疆镇守，年谙是女子，年将军便未让她参军，而苏景宴虽是女子，因着是苏家人再加上需作男子生养，在五岁时便被苏父带去了南疆。
五年后，苏景宴十岁，年谙十一岁，两人再次相见，不见生分，相处甚好，苏景宴也就是在那年对年谙种下了情根。一日两家驾车出游，苏景宴少年心性，不顾劝说亲自驾着车带着年谙要上山看山茶花，却不慎落崖，崖不算深也不算低，她有些功夫在身，只落了轻伤，年谙却随着马车摔下崖，断了双腿，自此不能站立行走，坐上了轮椅。
苏景宴愧疚不已，年谙摔伤后昏迷了月余未醒，她还未待得年谙苏醒，便被苏父召回了南疆。
同年，方被立为储君的二皇子突然重病身亡，盛皇后自产下萧衍后身子便日渐虚弱，亲子亡故，加重病情，月余后，薨。
安帝悲痛不已，一夜白发，自此储君和后位一直空虚，任凭大臣上奏觐见，不再立储立后。
安国国风开放，女子入仕为官自上一任刺帝在位时便已实施，女帝在历史上也出现过。因此，三年后，长公主和三皇子的治国之志才初初展露，宫中大臣便逐渐心有灵犀的开始选择站位。
两年后，苏老将军在而立之年去世，他逝世前将帅印虎符和鬼令交予了苏景宴，苏夫人痴情，饮毒酒随丈夫离去，二老逝后，苏景宴依照遗嘱将其合葬于南疆，陛下疼爱，赐苏家世代永久“定国将军”名号，并亲自前往南疆送葬，镇北侯和左相一家随往，年谙因为腿脚不便，未曾跟去。
同年，年谙自坐上轮椅后便学医看史书，并逐渐与长公主相谈融洽，互为知己。萧安帝爱护长公主，心有偏袒，虽年已二十仍未出嫁不说，自己更是娶了年谙立为皇后，有意以此将左相和苏家归入长公主麾下，然因苏家二位过世不足月，便未曾大办婚礼，只简单走了形式，苏景宴因着守孝和整理心绪，并未回宫参加婚礼。
而因为后宫无嫔妃，无需皇后打理，后宫也不可干政，翌年，年谙便悄然出宫入世，定居洛城，化名瑾钰，明里行医传医，暗里替长公主打理事物，招揽贤才为之所用。
因着年谙面容绝世，医术高明，入世不久，瑾钰先生之名便传遍了洛城。
而苏景宴和年谙，自落崖之后的第一次相见，便是在这一年。
彼时是个春日，莺飞草长，万物盎然。
洛城热闹的早市街道上迎面走来两位手牵骏马的翩翩少年，一名英气俊俏，一名强健俊朗。
苏景宴带着秦道牵着马停在一个卖烧饼的摊前，冲着对面的老伯礼貌的拱了拱手才笑着问道：“请问老伯，瑾钰先生可是在此地？”
老伯看着面前这个生得十分俊俏又温煦有礼的锦衣少年，一面心下想着这是谁家的少爷一面笑着答道：“是的，瑾钰先生就住在东街尾的宅子里，这位公子可是去求医？”
苏景宴牵起的唇角一滞，随即才又笑道：“算是罢，多谢老伯。”
道了谢她便带着秦道朝着东街走去，俊俏的面上先前问路的温煦不见，黑眸中勾起苦笑，心下叹了口气。
她倒是想求医。
若是世间有能医治她的人的话。
东街不远，不过一刻钟二人便到了老伯所说的宅子门前。
宅子不算很大，却很清净，现下时辰还早，宅子的门还紧闭着。
苏景宴看了一眼面前的大门，又打量了一下宅墙的高度，走到一旁的树下将马拴了，转过头招呼秦道：“秦副将在这等会儿罢，我进去就好。”
“这儿又不是军营，做什么副将副将的叫我。”秦道好笑的看了她一眼，走过去也将马拴到了树旁，随后便撩起袍子靠着树干坐到了树下，仰头笑着看向苏景宴，催促道：“景宴要去便快去吧，我在这儿看着马便是。”
苏景宴看着面前这个在军营中陪伴自己一同长大的俊朗男子，眸中的愁绪散了几分，弯了弯眉，终是笑道：“那老秦你可把马儿看好了，可别睡过去了。”
“你以为我是吕义啊，赶紧去吧。”秦道不耐烦的冲着苏景宴摆了摆手，靠着树干打了个呵欠。
苏景宴瞧见他那一个呵欠，笑着摇了摇头，抬身一跃，跳上了宅子的墙头，却没有进去，就这么一撩长袍坐到了墙头上，双腿搭在墙上，手撑在两边，一双眸子望向院子。当她看到院中那正垂首看书的人儿时，眸光猛地一滞，失了神。
轮椅上的瘦削人儿一身白衣，独身一人坐在清净的院中，正垂着头专注的看着手上的书卷，好似浑然不知自家宅子的墙头上已经坐了一个人。
苏景宴眸光仔细而怜惜的滑过那张精致的面庞，记忆中思念了许久的稚嫩脸庞与眼前的绝世容颜重合，去掉了幼时稚气的眉眼清冷得有些淡漠。
她看着那抹脱俗雅静的荼白身影，眸光不自主的柔了，眸底盈了水。
“这位公子还要在我家的墙头坐多久？”
清冽的话语带着几丝凉意拂上面庞，苏景宴心中一惊，一时躲闪般的垂了眸子，却毫无防备的同院中望过来的清冷相视，她捕捉到那人看清自己时眼中划过的一丝讶异，凝望少倾，便再也禁不住心中的欢喜，抛下那被发现后的慌乱，看着她，温温柔柔的软了眉眼。
“好久不见。”苏景宴眸中揉着水润，湿漉漉的，温柔得仿佛泛了光。她就这么随意的坐在墙头，迎着头顶朝阳，微微歪了头，笑意温软的启了唇，语气轻柔。
年谙看着墙头上那个六年未见的人儿，瞧着她英气的眉眼和眸底的暖意，念及她一年前家中的变故，颇有些复杂的沉了眸子。
她第一时间想到的竟不是因着对方坐着轮椅的自己，而是担忧着失去双亲的她。
她想安慰对方几句，却寻不到话语。
她看着苏景宴唇角毫不掩饰的欢喜笑意，忽的无奈又松了口气的扬了扬眉梢，轻着声回道：“好久不见，景宴。”
苏景宴听着如同响在耳畔的温和话语，忽的愉悦的轻笑出声，身子一抬，跳下墙头，朝着年谙迈开双腿，一步一步的靠近了去。
她看着越来越近的纤细身影，双眸不经意觑到那因着自己无法再站立的双腿，眼角柔软的笑意难以自持的染上了一抹若有若无的哀戚。
她停下脚步，立在年谙身前，垂着首凝望那张她思之若渴的容颜，不经意想起了一段话。
——当我第一次遇见你的时候，我以为烦恼就那么多，我以为所有的花都会有结果，以为我们会一起过。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chapter.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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