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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初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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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一勾弯月玄于巷间一片湛蓝夜色之中的时候,身下的红楼中依旧喧闹,灯影却已阑珊。
紫承琉璃眸子中倒影弯月,水般清浅。
却有如鹰隼般的执着盯视,深夜中透出杀伐残酷的狩猎气息。
终于在楼中忽悠出来几人之后,
闪烁明灭,焕然镇定。
一袭白影倏然跃起,犹如零落飞絮般翩然而下,姿势绝美却凌厉之极。
街巷两边白色墙壁上忽如浸入深彻寒潭,
影上一池莹蓝澄碧,粼粼闪耀,恍恍惚惚。
源头却在那白色宽袖中瞬间陡涨的一片光华。
几人中为首一人听得惊呼。
尚未转头,便被光华掠过头颈,顷刻间俯身扑地,毫无声息。
余下几人一呆止步,
片刻回神,大声呼喝,伸手抖兵刃,各自迎上。
紫承一击得手,未带站稳,倏忽转身。
袖中光华粼粼,沧浪之中,听得几声冷刃落地声响,
几个手下稍弱之人兵刃俱都齐齐折断,落在地上。
顺势一翻,极为简单的鹞子翻身。
虽是及其普通招式,却姿势连贯,快速有效。
翻出了几人合拢势力范围,脱离劣势。
几下兔起鹘落,已然占据主动地势。
众人之中一中年男子似为头目,大声吩咐周围众人。
便有几人俯身探视地上那名男子,探其鼻息,俱都摇头。
余下几个兵刃在手的,纷纷欺身上来。
正自缠斗间,从楼中又有几人拥着一华衣中年男子出来。
见此情景,只围拢在中间一名男子身周,却不上前。
又一名上年岁的男子高声喊道:“快些拿下刺客。少卿遇刺,若不能生擒此人,我等皆脱不了干系。”
余下几人纷纷应了,月色下只见眼神凄厉。
一拥而上,使得俱都是拼命的招式。
紫承雪衣翩翩,游走期间。
碧光流处,众人虽然拼尽全力,也只能游走于外,丝毫近不得身。
突然一招流光飞絮,
碧色纷纷,倏忽点点,
众人只觉眼前一花,只怕兵刃毁损,都回身避让锋利之处。
借此空挡,紫承白衣回旋,后面又有几人中招倒地。
眼前一片桃色绯然,喷的后面华衣中年男子一脸一身。
离断光华闪耀,晃得那人五官极为清晰,正是在朝廷上抖若筛糠的隶西知府。
只见他面色赤红,犹带半醉。
见此情形,脸色倏忽苍白,酒意也不知那里去了。
只不住高声尖叫:“快些救命,快些救命,你等速速救我。”
紫承脸上轻轻银色闪动,似乎也都是不屑神色。
白袖挥舞直冲而去,
急急想要把这尖利声音抹去,免得这样呱噪污了清幽月夜的雅致气息。
旁边几个仆役打扮之人也俱都齐齐惊叫,刀剑齐上。
无奈眼看已救之不及,碧光就要抹上隶西知府粗短脖颈。
忽的一阵清啸破空而来,便在刀光火石只间,更夹杂汹汹气势。
转眼便到紫承脸侧,
紫承一惊,事出突然,刚刚打斗之中此人藏身何处,竟是毫无觉察。
惶急之中只得脖颈后仰,稍稍偏头。
一粒石子擦面而过,挟带他脸上薄薄银面,跟着飞了出去。
紫承面色不变,回旋掠出,倏忽收光。
不待银面着地,又俯身一招海底捞月,轻轻带住银面。
身形一纵,伸脚踏上周边瞬即杀到的刀剑长棍。
转身间堪堪对上隶西知府昏黄惊恐的眼眸,
只看得对方一阵悸动,似乎见鬼般的眼神。
情势所迫,不容细想,
旁边必有高手随侍,不是周边庸人可比。
对方人多,又有高手环伺,且敌暗我明,实处劣势。
既已得手,便当走为上计。
白袖翩飞,一阵浓雾扑然而出,只蒸得周围迷蒙一片。
紫承白雾中从容飞上墙头,提气飞纵远掠。
脚踏街上各色屋脊飞檐,远远只身后隶西知府声音凄厉更甚。
却是前言不搭后语:“王王王。。。。。。。。黄。。。。。。。杀我。。。。。。要杀。。。。。”
不由一阵冷笑,这般昏庸胆小,怪不得治下如此混乱不堪。
突地却觉胸口一阵燥热,脚下也是一沉。
不敢怠慢,缓缓收敛真气,护住心脉。
脚下也是不敢怠慢,仍旧急速飞跃。
片刻功夫,身后已是一片静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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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州城角夜色深浓,灯光依稀.
本就不及城中繁华.
值此月晕中天,更是静寂幽暗.
只些许蛙鸣,间或流水依稀之声,另一种幽然避世之美。
一座独院坐落最边角一处,曼密树荫,看不清院落深处.
只几片灰瓦露在枝叶间隙里.
被月光笼罩,淡淡散发银光,更觉冷清。
那袭白影飘忽起落,游移摇曳.
终于倏忽没入一院树影之中.
如漩涡中吸入一瓣青莲,无声无息后又是浓密深黑,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待到紫承昏暗中醒来。
眼前模糊只见一片青色幔帐,
身边一灯如豆,昏黄幽暗,只照亮面前些许地方。
空气中一股异香。
他微微纠结眉头。
这香味如此熟悉,便是死了,也能识得,
正是那该死的醉花荫。
藏宜昏暗中露出头来。
黝黑面庞,昏暗灯光下更是模糊不清。
只双眼亮的似乎比那半死不活的豆灯更加有光。
看他醒来,咧嘴一笑,一口白牙也不忌讳:“主子你醒了,出去办事也不知会一声。刚才摔在院中。要不是莲花池子有荷叶挡着,水又深泥又厚的,这会子恐怕伤的不轻。”
紫承恹恹看他,撇嘴道:“你一天没说话憋得么?我刚刚醒来,便这般喋喋不休。”
藏宜也不在意,嘿嘿一笑,转身出去端了一碗东西进来。
身体轻轻移动,一脸子小心翼翼。
紫承只闻见那香味儿更加浓郁,
胸口燥热更甚,喉头也一阵腥甜涌上,只得极力调息克制。
心中闷闷,更是不耐。
眼看他端到了近前,
恨不得甩手打翻了那只平日自己最珍爱的大邑白瓷莲花田田戏鱼碗。
藏宜俯身偷眼看他脸色,满眼狡狯神色。
笑道:“这碗是主子心爱之物,好不容易从小王爷那里得了来的,千万小心着使吧。”
紫承微微抬手,只觉千金之重,终于无力放下。
恨恨白他一眼:“你也不用使诈,这东西我是不吃的了。”
藏宜嘻嘻一笑,把碗放在豆灯下的几子上,靠在床头坐下。
附身把紫承轻轻搂起,坐靠在自己肩头。
又转手拿了白碗,递在他唇边。
笑道:“主子可不能任性了。咱们出来办事,可得处处小心。你不吃药,好歹也好不了的,难不能在这里躺个十天半月再回阁中去。也算是游历江湖了?”
紫承抬眼看他,长长睫毛微微霎动,眼光流转。
轻声道:“你莫要这样哄我了。我虽然年轻没出过什么门,也知道男子应有的气度风骨。你们总哄我吃这个东西,香得离奇,无非是把我当成个供男人取乐的小倌罢了。”
藏宜急急道:“主子别乱想了,别人心里我不知道,我可绝无此心。”
又把碗放回几子上,回头道:“这药是掌柜的遍访名医,最后在鬼医玄谷子那里得的方子。里面只一味俗沉一方,听说是百年仙山素葩的果实,能起死回生的灵丹,又天生孕育奇香。得之极为不易。是当年王爷部署暗士,灭了武林中最为诡异的笃门才夺得的。你从小身子极弱,到阁中时据闻已然奄奄一息,吃了它才能支撑活下来。掌柜的为你这般费心,你可不能糟蹋了仙物才好。”
紫承默默听他说完。
微微叹气,道:“我只想自自由由,不喜欢勾心斗角罢了。可怜爹爹和王爷的恩情我是一辈子也还不完。”
嘴角弧度清浅,淡淡道:“你也不用急,我心里也知道。这几日我没吃药,身体便吃不消了,刚才不过对付了一帮子庸手便觉不耐。我不愿意吃,只是怕这辈子也离不开这东西罢了。”
藏宜一笑,道:“我当是什么事情呢。这有什么,小王爷虽然不能说多有权势,给你吃药的能耐还是有的。”
紫承微微一笑,眼神默然。
藏宜又转手拿碗,喂他把里面轻红汁液喝完。
放他慢慢躺下,看他长长睫毛阖上,昏昏睡去。
清秀侧脸上粉粉一道红痕,稍稍肿起。
眉头纠结,嘴唇也紧紧抿起,似乎睡梦中也有沉沉心事一般。
又长长叹了口气,拿起他手边薄薄精致银面,端详上面一道印痕深深。
虽只擦面而过,却力道角度刁绝,只透面具轻擦面皮而过。
可见是高手手下留情。
否则这样功夫一击作实,只怕半边头骨都要碎裂,他还哪里有命回来。
抬头看窗外,树荫浓密间隙月色屡屡穿透,投射院中地上。
各有形态,或圆或弯,似有若无。
就如每人心中所想,各有不同,各有所图。
有幸的双影叠落缠绵,不幸的各自孤寂,永不交集。